“愛卿,你……”


    “陛下,可以喝了。”


    賀蘭亭將盛著湯藥的碗再度送迴到她手上,“就是不知這是不是鳳鳶的解藥,若於陛下的毒沒有效用,皇宮不養閑人,沒有用的人,那便無需再活著了。”


    語調一如既往得平淡,隻是這話裏的內容,讓所有太醫不禁都打了個寒噤,屏起唿吸,腦袋皆壓得更低。


    紫芙低頭嗅了嗅湯藥的味道,聞出其中用了哪些草藥,知曉這就是鳳鳶的解藥後,便對賀蘭亭點點頭,仰起頭將其一飲而盡。


    賀蘭亭也揚了揚手,讓太醫全部下去。


    待屏退所有人後,賀蘭亭接過她手裏的空碗放在一邊,偏頭認真問道:“陛下現在感覺如何?”


    瞧他這般緊張的樣子,紫芙有些好笑,給他耐心解釋,“愛卿,這鳳鳶是慢性毒,等毒素慢慢聚積起來,那時才會毒發。我就中了那麽一次,即便不解,隨著時日過去,那麽點毒也會被身體自動排除的。”


    賀蘭亭沒說話,隻一味地睇著她,半晌才問了一個他關心的問題,“陛下的醫術是從何習來?”


    “隻是偶然習得。”


    聽出了她的托詞,賀蘭亭沒有再問,包容了紫芙小秘密的存在。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對方不想說,便不會多問。等對方想說時,再聽也不遲。


    -


    紫芙身體病愈後,漸漸重迴朝堂。


    先前雖頒布了兩道違背祖製,大不韙的律令,但紫芙處理政事來,確實越來越有一個真正女皇的樣子。


    群臣也樂於看到這一幕。


    有擔當、有謀略的女皇,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不需再受顛沛流離之苦。


    隻有紫涵,看到紫芙這樣,滿腹都是要加快自己篡位的速度。


    越拖下去,對她越不利!


    待紫芙徹底在朝堂站穩,她再想坐上那個至高至尊的位置,便難如登天了。


    本想先拿下榮鬱,再聯合榮鬱長姐榮煙所執兵力,一起包圍皇城。


    恰好前不久紫芙才下達了提升男子地位的律令,引起許多女子的不滿。若是此刻有了助力,她便可以清君側的名義,剪除紫芙身邊的攝政王,順帶趕下占著皇位、肆意妄為的紫芙!


    紫涵越想越覺不忿。


    榮鬱這個賤人!


    若不是他破壞了她的計劃,她如今又怎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


    榮鬱不點頭,榮煙不可能幫她。


    經此一事,榮鬱恨上她了也不一定。


    紫涵一直都知道榮鬱是個有尊嚴又傲氣的人,所以約他出來遊覽畫舫,隻在畫舫裏擺放的花花草草上撒了些催情藥。


    本是打算來一場意亂情迷,讓榮鬱心甘情願成了她的人,那自然而然便會幫她。


    可結果,竟與她的預想大相徑庭!


    榮鬱不知怎的,竟然輕易識破,直接跳河離開。


    聽說最後是被紫芙所救。


    一想到自己的精心準備,全部都為他人做了嫁衣,紫涵就恨得咬牙切齒!


    榮家的這條路算是堵上了。


    若想篡位,她就隻能靠自己豢養的那些私兵,但成功幾率依然很小。


    也不知褚清那裏怎麽樣了?


    紫涵私心裏是希望褚清能夠成功,最好能有孕,父憑子貴,他日便能與她裏應外合。


    ……


    下朝迴府後,紫涵便派人去與褚清通書信,想知道他那裏的具體情況。


    信落在了紫芙的手裏,紫芙隻大致看了看,沒有迴。


    她倒要看看,褚清的失蹤,會讓紫涵做出什麽反應。


    這邊將女主安排的明明白白,男主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來得勤,上趕著來給她送飯菜送湯送糕點,每天都不帶重樣兒的!


    紫芙再度委婉地拒絕,“榮鬱,你不必如此,之前說謝朕的救命之恩也已經謝過。至於答應你的事,朕說到做到,待江山社稷暫穩,朕便送你出宮。”


    榮鬱撩起青翠色的袍子,跪下叩首,“陛下,臣君不想出宮,隻願能夠長長久久守在陛下身邊。”


    紫芙細眉微皺,嗓音更是冷了些,略顯強硬,“朕會送你出宮。”


    榮鬱默了默,又問:“陛下是為了攝政王嗎?女子曆來三夫四侍,更遑論陛下是紫榮國的女皇。臣君要的不多,隻願陪伴在陛下身邊。還是說,此生您真的隻打算守著攝政王一人?”


    “有何不可?”


    紫芙擱下手中的紫毫筆,“許久之前朕便與你說過,朕會尋到一個可以真心相待、兩情相悅的人。如今既然尋到了,朕便會給他所有朕能給的一切。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好一個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榮鬱清雅秀致的臉緩緩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那陛下如何就確定攝政王便是您要尋的有心人?攝政王為人冷漠,一向不與人有過多接觸。臣君且大膽問您,陛下是否是您將紫金鳳紋鐲贈與他後,他對陛下的態度才開始轉變的?”


    “記不清了。”


    的確記不清了。


    那段時間,賀蘭亭總對她若即若離的,送了禮物跟沒送一樣,釣不動,狗得很。


    紫芙隨口一答,卻引得榮鬱再度質問,“陛下究竟是記不清還是不願麵對真相?攝政王他分明是——”


    還未說完,宮殿的大門就傳來一陣轟然響聲。


    來人推門的力度過猛,讓兩扇極厚重的殿門搖搖欲墜地大開。


    賀蘭亭大步走進來,視線冷冷掃過榮鬱,像是盯著一個必死之人那般。


    他不敢在紫芙麵前提起絲毫之前的事,擔心她會察覺到異樣。


    可他千防萬防,竟也防不住別人猜到真相。


    他不會讓紫芙知道的。


    誰也不能讓她知道!


    那一瞬間,賀蘭亭骨子裏的暴戾和瘋狂幾乎洶湧到了極致。


    他手裏還有一把方才從門外侍衛腰間拔出來的長劍,用力扣住手中所執之劍,一路朝著榮鬱走過去。


    漆黑眼瞳裏染上點點猩紅色。


    腦子裏瘋魔地隻湧動著一個想法。


    殺了他!


    隻要殺了他,紫芙就永遠不會知道他刻意接近她,欺騙她的事!


    所有想讓他失去小皇帝的人,都得死!


    察覺到賀蘭亭情緒的不對勁,紫芙立即從批閱奏折的案桌前離開,匆匆走到他麵前,想要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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