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如何這般篤定?陛下喜歡我做的飯菜與糕點,我日日都可做給陛下吃。”


    榮鬱不卑不亢地迴望他。


    相比於賀蘭亭壓抑的怒意,榮鬱更顯淡定,端的一副清雅若仙的貴公子模樣。


    賀蘭亭深暗的眸裏仿佛晃動幽幽火光,隻是下一刻,就全然熄滅。


    唇畔漾起冷冷的笑意,眸子微斂,將視線全部收迴來。


    手裏端著湯碗,賀蘭亭坐下來,用瓷勺攪動幾下湯藥。正準備給紫芙喂藥時,拿著瓷勺的手指微滯了滯,旋即直接低頭喝了一口湯藥,將碗擱在床邊的同時,又俯身扣住她的下頜骨,深深吻住。


    如此反複,不斷將湯藥給渡進去。


    榮鬱站在一旁,抿緊唇角,無聲地攥緊了拳。


    陛下與攝政王的關係,他早有耳聞。


    最初陛下說他不喜歡她,她便不再勉強他,會尋到真正真心相待、兩情相悅的人。


    陛下……


    現在是找到了嗎?


    他有心,陛下也對他有意。


    榮鬱心裏突然就有些難受。


    陛下的好,有人比他更早地發現,也更會珍惜。


    不過榮鬱倒沒有放棄不放棄的說法。


    紫榮國女子三夫四侍,女皇更是三宮六院,鳳君,貴君,侍君,公子都是成堆地往後宮裏塞。


    榮鬱不會去和賀蘭亭爭什麽地位,他也有自知之明,隻盼能在後宮裏陪伴陛下一生,若是能為陛下孕育兒女,便已是上天憐憫他。


    站在一旁,看著賀蘭亭與紫芙親密,在最初的難受過去後,榮鬱心境也慢慢平靜下來。


    往後,後宮裏還會有源源不斷的官家公子進來,得陛下寵幸。


    如今隻不過讓他提前些看見罷了。


    在賀蘭亭端碗喝藥終於見了底時,因抬手的動作過大,側過身的那刻,寬大的袖子稍稍滑落下來,露出了腕間的紫金色鐲子。


    先前幾次那從眼前晃過的紫金色,讓榮鬱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這最後一次,讓他真正看清了那抹紫金色——


    那是一隻雕刻著鳳紋的紫金色。


    不知想到了什麽,榮鬱的心神狠狠一震。


    相傳紫榮國第一任女皇,擁有一支極強的親衛兵力。臨終前留下了兩件紫金色的信物,以這信物為令,便能收服號令這支兵力。


    當初,榮家是第一任女皇的左膀右臂,隨著女皇一起打下了紫榮國的天下。


    所以他因榮家出身,也比常人更了解一些這兩件信物。


    一件紫金鳳紋鐲,一件紫金鳳紋佩。


    不過這兩件信物都因為時隔久遠,也沒有在人前現過麵,所以如今的紫榮國裏,隻有極少數人聽過這兩件信物的傳聞。


    若他方才沒看錯,那攝政王腕上所戴,就是紫金鳳紋鐲!


    那支暗地裏的兵力,隻認信物,隻認人。


    陛下竟然將這樣重要的信物交給攝政王,若是攝政王有二心,豈不是會將陛下置於危險境地!


    榮鬱微擰起眉,心頭愁緒漸深,為陛下憂心。


    若攝政王隻有一件信物,陛下一個人便無法調動那支兵力。


    但攝政王身上若有兩件,隻要他想對陛下不利,便能利用陛下對他的信任反過來背叛陛下!


    越想,榮鬱心裏就越發擔憂。


    收斂迴眸光,榮鬱垂下眼,想著待陛下醒來後,他便找個機會去提醒陛下。


    防人之心不可無。


    即便是最親近的枕邊人,該警醒的也還是需要警醒。


    況且,攝政王還未嫁給陛下。


    他的母親和姐姐都身在朝堂,他也能知道些其中的事情。


    陛下曾言攝政王還未鬆口說嫁與她,可明明攝政王對陛下又這般親近……


    抽絲剝繭出的一個可能性,讓榮鬱黑眸頃時凝住。


    瞳孔微縮。


    攝政王與陛下如此親近,卻又不願嫁與陛下。


    倘若是真正的兩情相悅,攝政王真心對待陛下,陛下以鳳君之位迎他,如今又一心相對於他,賀蘭亭他又有何理由拒絕?


    究其原因,或許是……賀蘭亭別有所圖!


    結合他腕上陛下所贈的紫金鳳紋佩,便不難猜測賀蘭亭所圖的是什麽。


    榮鬱將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看著賀蘭亭的眸光也逐漸變了。


    陛下曾真心對他,他沒有珍惜。


    如今對待賀蘭亭,更是以號令軍隊的信物贈與,可賀蘭亭同樣抱著不軌的心思。


    一樣沒有好好珍惜陛下的心意!


    榮鬱看著賀蘭亭的背影,甚至想狠狠揍他一頓。


    他自己已經讓陛下傷過一次心了。


    如今又要變成別人,再度讓陛下心傷一次。


    賀蘭亭他憑什麽這樣做!


    榮鬱死死攥緊了手,在自我猜測中緩迴了神。


    他也沒有直接給賀蘭亭定罪,說到底,這畢竟隻是他的猜測罷了。


    雖然很可能是真的。


    一想到這樣的猜測會成真,榮鬱心裏就不斷湧上怒氣,可最終他還是壓住心中怒意,沉下心來,沒有一點異樣地試探開口:“攝政王,陛下心悅於你。看如今你擔憂陛下的模樣,不像是對陛下沒有情意。不知攝政王何時會入陛下的後宮,我等也好準備為迎鳳君入主中宮的賀禮。”


    “勞榮貴君費心了,臣不嫁陛下。這鳳君之位,榮貴君可以試試日日做菜做糕點,或許會哄得陛下給貴君也說不定。”


    賀蘭亭嘲諷地瞧著他,那眼角眉梢的不屑沒有分毫遮掩。


    榮鬱臉色未變,垂下眼瞼,平靜道:“臣君知曉陛下心儀攝政王,鳳君之位隻會允與攝政王。這位置,臣君不敢肖想。”


    賀蘭亭失了往日裏的淡漠,仿佛咄咄逼人般繼續懟他,“是不敢,還是不能?”


    “不敢,也不能。”


    榮鬱的坦誠,整個人進退有度,怎麽激也沒有讓他情緒失衡,做出什麽有失儀態之事。


    落落大方,清雅有致。


    完完全全是那個京城第一公子的風度。


    這一對比之下,倒是顯得賀蘭亭氣量小,刻意刁難不饒人。


    但他本身就不在意這些所謂外在裝飾的皮相和風度,隻是越發看榮鬱不順眼。


    尤其是在知道他對小皇帝心不死之後,更是想讓他永遠消失。


    再無法出現在小皇帝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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