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宸見狀,隻好先把昨天叫秦羽打聽來的情報先跟她講了,好給喂下一顆定心丸,“昨天我派人打聽過,柳之筠確實喜歡的是你那個姐妹。”


    “嗯?”花輕語來了幾分精神,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她妹妹親口說的。”


    花輕語又驚又喜,“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那為什麽那支簪子不是心染的呢?是他拿錯了?”


    白墨宸搖搖頭,耐下心來跟花輕語解釋。


    原來那支簪子確實不是白心染的。


    簪子的主人原是柳之筠的一個舊相識。兩人是少年時候認識的,也勉強算是青梅竹馬。那時候雖說兩小無猜,卻也對未來有點自己的打算。因此年幼的兩人曾經在星空底下互贈隨身之物,柳之筠給她貼身的玉佩,那個女孩兒則給他饋贈了這支簪子。兩人許下了約定,長大後要結為夫妻。


    隻可惜天公不作美。三年前,那個女孩兒病故了。柳之筠卻一個人固執地遵守著這個約定,一直不曾與任何女人交往過。就連柳老將軍動了刀威脅,他也不肯與別家女子成親。


    原本以為一切都會這樣照常下去。沒想到就在白墨宸家舉辦的宴會上,偏偏讓他撞見了白心染這樣純淨的女子。


    一眼萬年。


    柳之筠對白心染一見鍾情。可讀書人的清高,內心對當年約定的契約感與道德感卻束縛著他的手腳,幾乎是把他的心放在火架上烤,對白心染的癡迷和對舊情的忠誠讓他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花輕語聽到這裏邊恍然大悟。


    她起初還以為柳之筠老是拿著那支簪子去池塘邊是思念白心染,想要再跳一迴湖,再來一遍英雄救美呢!沒想到,他還真的是起了輕生的念頭。這種傻書生。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雖然柳之筠這樣顯得愚蠢頑拗了些,可對愛情卻不可謂不忠貞。似乎還有點小浪漫。


    花輕語眼中升起了星星,感慨道,“什麽時候,你也能去跳池塘就好了。”


    白墨宸聽了這話差點沒被一口飯噎死,隻揚揚唇,冷冷笑一聲,“等你死了,本王自然會跳。”


    花輕語翻個白眼過去,哼哼說,“我才不信呢。”


    “可是……”花輕語又覺得事情有些難辦,“那你覺得,他們兩個人到底還有沒有機會啊?”


    若問兵法白墨宸還能給她講的頭頭是道,可對感情……白墨宸還真的參悟不透。


    不過他這次不光是打聽到了這點消息,更是請來一個能夠充當情感導師的人——柳顏顏。


    “厲害呀,你把她也找來了?”花輕語聞言可是吃驚不小。早就知道白墨宸的暗衛情報網四通八達,沒想到居然如此強大。花輕語連連嘖舌,感慨說,“你得每天付給她多少銀子她才肯當你的眼線的?不會是出賣色相吧……”


    白墨宸聽得一臉黑線,“她不是眼線,是秦羽迴來的時候在路邊碰見的,順便就問她有沒有空過來,好跟你談一下關於她哥哥的事情。”


    “哦哦。”花輕語點點頭,“原來如此。”


    果然,很快柳顏顏就來到了府上。


    花輕語不多耽擱,喊上她,叫了馬車,一起便往皇宮裏去了。


    跟以往不一樣的是,這迴白心染沒有喜出望外地再跑出來迎她。


    隻有莊貴妃一個在屋裏守著一張空桌,眉目低垂,滿臉的擔憂與無奈。


    原來自那日從柳將軍家迴來,白心染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吃也不喝。到現在都沒有出來過。


    莊貴妃昨晚就一直在她閨房外勸說,屋裏的人卻一聲也沒應。若不是裏麵偶爾還能聽見一兩聲啜泣,證明裏麵的人還安好。她怕是早就要派人強行破門而入了。


    據說連皇上也得知了這件事,大概下午的時候也要過來探望。


    花輕語微歎一口氣,自己拉上柳顏顏的手便往白心染的閨房去了。


    “心染?”花輕語輕叩房門。


    裏麵沒人應答。


    再敲了幾聲,仍舊是沒迴應。


    花輕語停下來,對著柳顏顏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自己躡手躡腳到了窗戶低下,豎著耳朵仔細聽了會兒,笑眯眯站起來喊,“喂,有人在家嘛?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裏麵的人這才迴了話,“我今天不舒服,你先迴去吧。”


    聲音由遠及近,似乎也是來到窗邊。


    花輕語聽到她的聲音有些喑啞,似乎是哭得久了,哭壞了嗓子。


    “心染?”花輕語踮踮腳,對著窗戶說,“我這次是有個好消息要跟你說呢。”


    “你先迴去吧。”


    花輕語抬手示意柳顏顏也過來,跟屋裏的人喊話,“那個,顏顏也來了。就是柳之筠的妹妹。”


    白心染不說話。


    花輕語飛快招著手,然後又指了指窗戶裏麵,示意柳顏顏跟她招唿。


    柳顏顏明白她的意思,也伸著脖子往裏麵喊了聲,“公主開門吧,王妃說有事情要與你商議呢。”


    兩人在屋外等著音訊,裏麵的人好久才開口,“那你們等我收拾一下。”


    花輕語喜滋滋答應下來。


    過了沒多久,房門果然開了。白心染梳發也換裝,人仍舊整潔。隻不過那雙充滿血絲有些微腫的眼睛和沙啞的聲線還是出賣了她。


    花輕語心疼地小聲喚她,“心染……”


    白心染勉強對她笑了下,側身請兩人進去。


    三人各自入了座。來時還慷慨激動的花輕語反而還有些窘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白心染這個消息。一方麵怕她仍舊為昨天的事難過,另一麵卻又擔心自己這個消息再給了她不該有的希望,到時候短痛變作了長痛,反倒教人痛苦。


    於是換了柳顏顏第一個開口,“對不起公主。我哥他那天要是說錯了什麽話,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他沒說什麽。”白心染禁不住又要紅起眼圈。


    花心語趕緊把實情都講了,“心染,事情我都打探清楚了。那個簪子確實不是你的,可那小子……柳公子確實是喜歡你的。”


    白心染哪能信這個,咬咬唇泫然欲泣,“你別安慰我了。”


    柳顏顏剛忙幫場,“王妃說的都是真的。我哥確實喜歡您呢。”


    兩個人把簪子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都跟白心染講了。白心染在一旁仔細聽著,漸漸地也忘了傷心,聽到那簪子的原主人的故事也唏噓一聲。末了看了看她們兩個半信半疑地問,“可是,那為什麽你們又覺得他喜歡我呢?”


    “嗨,這個你問我呀。”花輕語得意起來,抱著胳膊撐在桌子上,往前探著腦袋八卦似的講,“那個小……柳公子確實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想啊,這支簪子可是他們小時候互相送的呢!而且人那個姑娘都死了三年了他都一直帶在身邊……”


    白心染猶猶豫豫地打斷她的話,“可是,這個跟他喜不喜歡我有什麽關係?”


    “關係大了去了呢!”花輕語說,“你想啊,這根簪子他是一直帶著吧?那為什麽他早不拿出來,晚不拿出來,偏偏要在那天宴會以後才拿出來呢?”


    柳顏顏非常讚同花輕語的說法,“王妃說的是。我哥就是從那天迴來以後人才變得不對勁的。整天裏都往池塘那邊跑,爹爹一直派人盯著,生怕他跳了進去。”


    白心染更加疑惑了,“為什麽呢?”


    花輕語很鐵不成鋼的瞥她一眼說道,“傻呀你,當然是因為你啦。那傻小子本來可是安安分分地守著當年的諾言,矢誌不渝的。結果偏偏在宴會上遇見了你,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捉過去了。他這種讀書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死腦筋著呢!指定是覺得自己喜歡上你是對他那個青梅竹馬的不忠,這才要死要活的。”


    花輕語一氣嗬成地說了這麽些話,迴頭才想起來她嘴裏“傻小子”的妹妹還在桌邊呢。於是剛忙紅著臉賠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罵你哥哥的。”


    “沒事。”柳顏顏大度地擺擺手,也對白心染說,“這幾年,爹爹也常說他,畢竟他還年輕,總不能為了兒時的一個承諾就終生不娶了吧。再說了,那個女人要是還活著也就罷了,擇個良辰吉日,把人明媒正娶來便是。可那個女人到底是不在了,這樣下去,我哥後半生……”


    三人皆是唏噓了一番。


    柳之筠如此做法看著確實重情重義,忠於愛情,教白心染心裏幾乎嫉恨上那個女子了。可是,如果現在真的讓她去到柳之筠的心裏代替那個女人,白心染確實也沒有信心。


    更何況,也有一點於心不忍。


    白心染搖搖頭說,“他們兩個若真的情深如此,我不便躋身他們二人中間破壞他們的感情。”


    花輕語聽到白心染這話當時就急了,一拍桌子就站起來,“傻呀你,這怎麽能叫破壞他們的感情呢?那個女的都去世了三年了,就算是黃泉之下,看到柳之筠沉溺舊情,形單影隻一輩子肯定也覺得哀傷。”


    一旁的柳顏顏點頭,也跟著開口勸道,“如果公主真的能讓我哥哥從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裏解脫出來,柳顏顏感激不盡。”


    “這……”白心染也有些心動。任誰也希望能有一個如柳之筠這樣的癡情種至死不渝地深愛自己。


    眼看著白心染有所動搖,花輕語趁熱打鐵,拉上白心染就要出門去找柳之筠。白心染驚得連忙掙脫開,說什麽也不肯去,“我現在這副樣子,怎麽好出門……不去。”


    花輕語把白心染也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讚同地點點頭,“也是……你看你,早就告訴你別總哭鼻子,你不聽。現在眼睛腫著,至少也要明天才出門呢!”


    柳顏顏聞聲也站起來,“那就明天吧。我剛好有幾張戲園票,明天我們可以去聽,到時候我正好叫上我哥一起過來。”


    “這……”白心染羞澀地咬緊了唇,還是花輕語爽快地替她應諾下來,“好,那就明天去!”


    三人商議好了。花輕語看見白心染心情也恢複得差不多,心滿意足地就迴了家。


    吃晚飯的時候白墨宸看到她那副得意的樣子,夾著菜還不忘得瑟地抖抖腿,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定進展的順利。


    “公主被你說動了?”白墨宸給她夾過去一條雞腿,犒賞一般。


    花輕語哼哼了兩聲,眉飛色舞。


    白墨宸勾唇笑一笑,卻也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他們兩個,能成最好。可若不成,你也不要強行撮合他們。”


    這算什麽話。花輕語柳眉一挑,佯怒道,“去去去,哪有你這樣說話的。他們兩個你情我願的,哪裏強行撮合了!”


    白墨宸卻說,“在婚姻麵前,感情可有可無罷了。”


    “你!”


    花輕語咬牙示威,白墨宸卻視而不見地繼續說,“王大人你還記的嗎?上次陪他夫人一起來的。”


    “那個胖胖的,挺著肚子那個?”花輕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些印象。怎麽了,他和她夫人很恩愛呀。”


    白墨宸卻輕笑一聲給否認了,“表麵和睦罷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稱得上朋友,算不得夫妻。王大人在內有小妾,他夫人也在外有男伴。平時各過各的,誰也不摻乎誰的事。”


    這話可徹底顛覆了花輕語的三觀,“有毒吧他們。既然沒有什麽夫妻感情,為什麽不幹脆分了呢?”


    “因為王大人位高權重,而他的嶽父富甲一方。一家有權,一家有錢,兩大家族之間聯姻,對誰也有好處,為什麽要分呢?”


    花輕語聽完了隻覺得胸中憋悶,憤憤地哼一聲,道:“你們這些人,真的是……為什麽總把感情跟利益扯到一起。”


    “感情歸感情,婚姻是婚姻。感情是婚姻的一部分,財富同樣也是。隻是這兩者孰重孰輕,不同的人有不同看法罷了。”白墨宸說完這話,擦擦手便離開餐桌忙自己的政務去了。


    花輕語在桌前思索著他的話,突然驚叫了一聲,連忙跑到門邊對著白墨宸喊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不是在說,心染和那個柳之筠也會這樣吧?”


    夜色深,院裏燈暗。花輕語還沒來得及看清白墨宸到底是點頭還是搖頭,人便融進夜色裏去了。


    花輕語憤然地跺跺腳,也隻好迴了屋。


    第二天,花輕語一大早就去了皇宮接白心染出來。


    白心染今天的妝容比昨天精致多了,瞧得出是用了心,一身月牙綴牡丹白卦,配鵝一襲黃長裙,清純粉嫩。花輕語把人拉到眼前讓她轉了一圈給自己瞧瞧,也嘖嘖有聲,感慨道,“古人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如今看來果然不錯。”


    “你少打趣我了。”白心染一臉嬌羞,細聲輕語地問她,“你覺得,好看嗎?”


    花輕語擺擺手笑得狡黠,“我覺得好不好看沒用呀,得看他怎麽想。”


    “哎呀。”白心染臉上緋紅一片,撲過來就要捉花輕語。


    花輕語也不躲,倆人鬧作一團,嬉笑夠了便邀人一起出了皇宮。


    這次出宮乘的馬車還是皇上特意許的。昨天下午皇上來過,聽莊貴妃說了白心染與柳之筠的事後,特許白心染可以出宮去。


    花輕語聽說了這事心裏有喜也有憂。


    喜的是眼下皇上知道他們兩個的事情,短時間內肯定不會派白心染跑去和親。可是這樣一來,她也得擔心萬一白心染和柳之筠兩個人沒有成,恐怕皇上便會立即把白心染送過去了,也省得她留在京城這片傷心地。


    唉,都賴白墨宸那個混蛋,好端端地,為什麽要說白心染和柳之筠兩人可能不會在一起呢?


    沒多時,隨著一聲馬嘶,馬車停了腳。前麵就是跟柳顏顏約好的戲樓了。


    花輕語拉著白心染過去,果然看到了柳顏顏身邊的柳之筠。


    隻是看那樣子,柳之筠應該是被他妹妹給騙出來的。不然也不會看到她倆過來,就一臉驚詫的樣子。


    “柳公子。”看來昨天的心理輔導沒有白做,白心染竟然主動去跟柳之筠打招唿。


    柳之筠受寵若驚,連連欠身還禮,“不知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他的妹妹在一旁小聲說道,“又不是在我們家,還迎什麽迎。”


    三個女人都銀鈴兒一樣笑起來,羞臊得柳之筠通紅著臉,額前也流下汗來,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倒叫她們三個笑得更歡了。


    他們這邊談的歡。另一邊,白墨宸正巧也路過這裏,遠遠地就看見了花輕語夥同著另外兩個女人欺負柳之筠,無奈地搖搖頭,也走上前去。


    “這不是……”白心染看到了白墨宸,伸手指了指他來的方向,附到花輕語的身邊說道,“你看看是誰來了。”


    花輕語聞聲看去,驚喜地咧嘴一笑,撒歡地拋過去抱住白墨宸的胳膊,“你怎麽也來了呀?”


    白墨宸走近了,跟另外三人也打了招唿才低頭跟她說,“路過這裏。你們也來聽戲?”


    花輕語使勁點點頭,說什麽也要白墨宸陪他們一起進去。


    五人一起進了戲樓。


    這迴上麵演的正巧也是一場愛情戲。男女主人公初見的羞赧生澀跟白心染和柳之筠會麵的時候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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