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說來聽聽。”白墨宸饒有興致的道。


    “我原來看風月書裏,有個故事說,後廚的大娘碰到小孩子偷吃了東西,就會將他們一個個分開詢問,告訴他們,誰要是說實話她就不罰那個孩子餓肚子,然後謊稱其中一個孩子已經招供,而其它小孩子得知有人招供,為了將功折罪,他們會爭著說出真相。”她急急忙忙說道,眼裏滿是歡喜。


    花輕語心想這個故事應該對白墨宸會有所啟發,便毫不猶豫的講了出來,看他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她的心情也跟著莫名不暢快,她也搞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


    “主意倒是不錯,或可一試。”


    白墨宸說試便試,他坐在知縣的位置上,抓來一部分可疑的官員,狠拍了一下案幾上的驚堂木,氣勢逼人,謊稱道:“本王接到百姓的舉報,爾等竟敢私吞糧食,該當何罪!”


    “冤枉啊,王爺!”知縣跪在衙門裏大喊道。


    緊接著,身為二把手的縣丞也自覺冤枉,“王爺,您就算給下官們一千個膽子,咱們也不敢啊。”


    “不敢?”白墨宸大笑了一聲,仿佛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貪官汙吏古今往來皆是有之,缺的是能夠整治他們的人,今天他便主動擔起這項重任,似有所指的道:“總有些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丟了良知的人又怎會明白責任為何,又有什麽資格做官?”


    “王爺,一定是有人想害下官,望您明察秋毫。”主薄攥著滿手心的汗,嚷嚷著。


    “本王定會明察秋毫,來人,押下去,將他們分開審問。”


    白墨宸運用了花輕語所述的方法,果然有人貪生怕死,將私吞官糧的事情說了出來,而且參與其中的官員還不少。


    有了確實口供,他便向負責官糧的官員施壓道:“若是你們再不交出私吞的官糧,本王也隻好上報朝廷,讓皇上來定奪了。”


    最終這些官員不勝壓力,沒過兩天便主動交出存糧,並請求他饒恕。


    是夜。


    屋內燭火通明,身著輕甲的男子伏於案頭,躍動的燭火交映著他的麵龐,或明或暗。


    男子緊皺蹙著眉,案前的一卷書籍如何也不能入眼。


    空氣安靜的仿佛掉落一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叩叩叩。”


    上好的花梨木門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打斷了男子的沉思。


    “王爺,夜深了。”


    下屬關心的話語從屋外傳進屋中,白墨宸抬手翻書的動作微微一頓,猛然抬起頭來,直視前方空落落的一偶,目光明亮的嚇人。


    突然他揮袍站起了身來,迅速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木門。


    站在門口的屬下一愣,似乎是沒想到王爺會就這麽一聲不吭的打開門來,驚的倒退小半步。隨後才像是反應過來了一般立即站正來,筆直對著白墨宸道:“王爺!”


    “你立即著人拿我令牌,去附近的郡縣調兵!”白墨宸嚴肅道。


    “是……啊?什麽?”那士兵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一聲答應,之後才像是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答應了什麽樣的一件事後,頓時麵色變得有些古怪,怕自己聽錯了一般的又抬頭看向白墨宸。


    白墨宸麵色不變,就如同沒有看見下屬之前的失態一般,冷聲道:“還不快去?”


    “是!”從白墨宸的手中接過了古銅色的令牌,那屬下倒退了兩步,確認了白墨宸不會再變更命令了之後,便果斷轉身,立即去辦他所說的事去了。


    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後,白墨宸方才遞出令牌的手這才微微落下,卻也不轉身迴去繼續看書,如同靜止了一般看著麵前的黑夜。


    這件事說來也是刻不容緩,他也是方才無意之中才突然想到,地方官員自然是沒有那個膽子無緣無故的私自開礦,必然是身後所有所力量支撐,不然也沒有那個膽子敢跟朝廷叫板。


    聯想到最近所聽見的一些風聲,事情便已見山露水了。


    直到一陣冷風吹來,迎麵撲在白墨宸的臉上,才將他喚迴了神來。


    白墨宸垂下了眼簾,轉過身去將門帶上。


    沒想就在木門關上的那一瞬,一顆足有兩人環抱的大樹之後,突然走出了一道纖細的身影。


    楚玉萱看了一眼之前那接了令牌而走的屬下離去的方向,提起裙擺輕輕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你說什麽?!”蘇閾眉頭緊緊蹙起,像是在沉思,沒過多久,他不可置信的再次問道,“公主確定,白墨宸確實是派人調兵去了?”


    “千真萬確!”楚玉萱重重點頭,半晌才猶豫的道,“蘇閾,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猜透這裏有人在鑄造兵器意圖謀反?”


    蘇閾冷笑一聲,“白墨宸那麽聰明的人,恐怕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可笑我們還被耍的團團轉,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


    房中沉寂半晌,蘇閾突然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幹脆把他殺了,對外就說是暴民所殺,我看他怎麽查的下去!”


    楚玉萱一驚,“不行,你若是要殺他,那麽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蘇閾眼睛一瞪,一手便扶上了腰間所掛著的佩劍,咬牙道:“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姓白的,都是你的仇人!”


    楚玉萱的唇緊緊抿著,沒有說話,就這麽目光如炬的看向蘇閾,大有你不同意她就真的會衝上來同歸於盡的意思,直直看著教人心底發寒。


    握著佩劍的手越發的緊,若是真的有機會,蘇閾倒是真的想一箭劈了這個關鍵時刻壞事的娘們,隻是他不能。


    “白墨宸已經有所懷疑,若是真的等他把兵調了過來,那麽我們現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成為泡影!”蘇閾沉著心中的怒火道。


    “他不一定非要死,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楚玉萱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拽住蘇閾的衣袖,定定的看著他,目光帶有微微的乞求,“一定還有別的方法是不是。”


    哪怕是隔著衣袖,蘇閾也能夠感受到女子五指間傳來的微微顫抖,教他一時有些心神動搖。


    第43章這地方很危險?


    “罷了。”蘇閾歎了口氣,從楚玉萱的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轉過身去,不想再去看那雙眼睛,沉聲道,“我會留他一條命,但是也不會過多留情,讓他最後又出來壞事。”


    “……好。”楚玉萱的手最終放了下來,她知道蘇閾已經做了最後的退步,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否為了說服她而暫且做出的權宜之計,之後是否還會反水,但她別無選擇,真正的主權還是掌握在對方的手中。


    “你可以迴去了。”蘇閾直徑踏步走迴自己的坐塌之上,迴過神來,卻發現身後的女子依舊一動不動的站立在原地,沒有任何要走的跡象。


    蘇閾的動作微微一頓,抬頭看向她道:“還有何事?”


    “白墨宸你不許動,但我另一個人,你可別忘了……”楚玉萱說道,同時又向著蘇閾走進了一步,張嘴略微做出了一個口型。


    是“花輕語”。


    一時整個屋子之內靜的隻剩下外麵落葉吹動的聲音,蘇閾眯起眼睛看著這個站在麵前的貌美女子,此刻說起這另外一個女子的名字之時,渾身所展露出來的便又是同先前一股截然不同的氣質。


    他甚至是差點以為自己看混了眼。


    “你認為讓一個人毫無其他疑點的就這麽死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蘇閾勾了勾唇角,沒有立馬的答應,相反,他還想看看女人在愛情麵前究竟能變成什麽樣子。


    “不過就是一個孤女罷了,隨隨便便在一場災民暴亂裏就這麽死去還需要多大的力量去調查不成?”楚玉萱冷笑道,“你不會蠢到連這種事情都還需要我告訴你吧?”


    楚玉萱說話向來便是這麽不客氣,蘇閾也不是第一次被這個女人氣了,麵色微沉,“我知道了。”


    楚玉萱還想說話,此刻也被這一動作一噎,看了一眼已經將目光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的蘇閾,也不再說什麽,轉身便走。


    直到楚玉萱徹底離開了屋中,蘇閾這才長籲了一口氣,抓著劍鞘的手漸漸鬆開,整個人仰在後背椅上,目視著原本頭頂上方的房梁。


    白墨宸啊白墨宸,你何德何能竟能讓一名女子為你瘋狂至此?


    沒有躺坐多久,很快蘇閾又直坐了起來,抬起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毛筆,動手便在宣紙上開始寫下了一些信息。


    “來人。”


    一聲令下,頓時從後屋之中就出來了一名身著深色服裝的高大男子,恭敬的朝著蘇閾半跪蹲下。


    “將這封信件速速交與知府,讓他立即著手去辦。”


    那男子埋著頭,沒有絲毫的質疑蘇閾的命令,雙手抬起接過了信件,轉身便走,幾息之間,就已消失在了屋中。


    一如他來一般,沒有任何的預兆以及聲息。


    一夜安眠。


    白墨宸比尋常的時間醒的還要早些,有些微跳的眼皮令他心中隱隱察覺到些許不安。


    身旁花輕語依然眯著眼睛,白墨宸淡淡一笑,倒想去給她尋水來洗把臉,一會兒喚她起身。


    翻身下床的動靜,一直守候在門口的婢女便立即低聲詢問道:“王爺,是否更衣洗漱?”


    便是這一聲,身邊的女子便已睜開眼,迷迷糊糊望著他,嘟囔道:“怎麽這麽早……”


    “嗯。”白墨宸撩開她睡亂了的頭發,“還困嗎?”


    不管是什麽時候,花輕語都是醒來不會再睡之人,於是她幹脆搖搖頭坐了起來。


    “進來罷。”白墨宸道。


    話音剛落,門口早就侯著的婢女便立即魚貫而入的前來伺候。


    就在白墨宸剛剛換好衣物之後,突然門口一名小廝快步走了上來,在距離他五步開外之時略微頓住,雙手抱拳跪下道:“啟稟王爺!”


    白墨宸捋了捋衣袖,隨手將洗漱的被子放迴托盤之中,旋即揮了揮手,一群婢女便識時務的整齊退下,花輕語也自覺走了出去。


    待花輕語的身影再看不見,他才淡淡開口道:“說。”


    “知府大人那邊剛剛來了消息,請您晚上一同參加聚宴。”


    那小廝低著頭,似是被白墨宸的氣息所壓迫,不敢抬頭去看後者的目光。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結,然而下一瞬那小廝便聽見自己的頭頂上傳來淡漠的聲音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仿佛剛剛他所察覺到的壓力不過都是幻覺而已。


    小廝應聲而退,白墨宸方才輕描淡寫的動作頓時便化作虛偽,他皺眉坐在凳子上,歎了口氣。


    門外的花輕語,發現那小廝走後,立刻走了進來,問道:“怎麽了這是?”


    “我一會兒會派人送你離開。”白墨宸說道,語氣淡淡卻透著一絲輕鬆。


    花輕語皺眉,有些奇怪這是怎麽迴事。


    “我晚上有宴要赴,你不方便出席。”許是擔心她會不肯,白墨宸趕緊解釋道。


    花輕語愣了一下,嘟囔了一下,“就因為我好吃嗎?”


    白墨宸淡淡一笑,再次解釋道:“自然不是,不管王妃多能吃,本王都供得起,不過是今日這宴男子眾多,女子不便出席罷了。”


    這個迴答還算滿意,花輕語才轉身離去,去收拾了下。


    而就在花輕語走出房門的一刻,一個人從帷幕後走了出來,意味深長望了一眼那方向。


    “護送王妃離開,絕不容許半分失誤。”對於花輕語,白墨宸想用的終歸是最好的。


    那人猶豫了一下,自己作為白墨宸身邊最得力的暗衛,和他這些年的感情,自然是不能就這樣離開的。


    “我會派人……”


    “你親自護送!”白墨宸卻不給他機會拒絕,自己若真遭遇什麽不測,還有挽迴的餘地,可若有人對花輕語下手,她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那人見白墨宸這樣執著,隻好答應。


    宴前一刻,白墨宸親自將花輕語送上馬車,叮囑道:“萬事小心,不要被人騙了。”


    花輕語當然知道他對自己的這些擔心,撇嘴道:“才不會。”


    馬車緩緩離去。


    路上,花輕語吃了一路蜜餞,倒覺得無聊,幹脆撩開簾子,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安全的地方。”那人冷冷應道,顯然心中還在思索關於今日那“鴻門宴”之事。


    花輕語愣了一下,當即又反應過來安全的反義詞是危險,她疑惑問道:“這地方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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