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蘇令瑜驚訝,眼前是一整塊山壁,像是許多年前山體裂斷造成的,上麵爬滿了爬山虎一類的藤蔓,入冬以後已經凋敝幹枯,但仍然極為厚重,把整塊山壁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她這一眼看過去,實在是沒看到能住人的地方。


    白玉薔上前用手把厚實的爬山虎枝條扒了起來,蘇令瑜看到後麵居然有一扇門,做工粗拙,釘了氈子,本身顏色就和山體相近,又被爬山虎蓋了一層,看不出來是很正常的,能找到就不正常了。


    蘇令瑜原本以為白玉薔這次派人探看,不過是踩一個大概的範圍,沒想到她查出的消息居然已經準確到這個地步。如果此前她所言非虛,這個風水師即便失去了山公的保護,但能在山公的追查下隱身多年,也必定不是個手段一般的人。


    這樣一個人使盡手段藏了起來,想要從茫茫人海天下萬方中把他找出來,確非一日之功。


    既然如此蘇令瑜可就好奇了,雖然現在找到這個風水師很有必要,但對曾經的白玉薔來說,她跟山公之間根本不存在衝突,她又是為了什麽要耗費這麽長的時間、如此大的精力,在自己腳跟都沒立穩的時候,去找一個存在於江湖傳聞中的風水師?


    這其中一定還有很重要的原因,隻是白玉薔暫時還不願意坦白。蘇令瑜沒說什麽,她看見白玉薔開始嚐試把門打開了。門上並未掛鎖,蘇令瑜原以為應是做得簡陋,未曾設鎖,一推就會開的。


    可很快,她自己就意識到這猜測不對,首先這個風水師受人追殺,應該是個十分機敏戒備的人,其次這深山老林雖然一時平靜,但平時必定有野獸猛禽出沒。風水師如果真的居住此間,不太可能在門鎖的位置絲毫防禦不做。


    那麽此時門沒有修鎖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蘇令瑜皺了皺眉頭,她發現白玉薔尋摸了一會兒也並沒能把門打開。看來確如她所想,這沒鎖的門比有鎖的門更加難開。


    她上前把爬山虎又扒開了一點,也伸手在門上按了一下,很厚很重,她又屈指敲了敲,敲出的聲音很悶,幾乎沒有,於是又改用拳頭砸了兩下,這次聲音倒是明顯了,雖然還是很鈍,卻似水波奔動,沉沉迴蕩。


    說明這扇門非常厚,可能是尋常門扇的十數倍不止。


    蘇令瑜又掀開釘在表麵的毛氈,摸了摸裏麵門扇的材質,是石頭。怪不得和山體本身融入得那麽好,原來這扇門根本就是用整塊山石雕刻的。在這個位置設門,顯然對方住的是山洞,算就地取材了。隻是如何做到的蘇令瑜卻不清楚。


    “這門沒有鎖,完全依靠自身的重來壓實門扉,我們硬推肯定是推不進去。”蘇令瑜歎口氣,“慧清在就好了,咱仨加起來,說不定能給它推開一條縫兒。”


    白玉薔二話不說轉身就要走,“我去再叫幾個人來。”


    原先護送劉氏母女和玉熱多的人迴來了,她硬湊還是能湊出來人的。


    眼看白玉薔當真要去,蘇令瑜連忙攔了她一攔,道:“你是有力氣,但我絕對沒有力氣再走一個來迴了。”


    這深更半夜的她一個人待在林子裏更是不可行。


    白玉薔想也沒想,“我背你。”


    “不用了哈,”蘇令瑜拍拍她肩膀,“就算你真找了人來,也未必可以開開這扇門。你想,當年的傳聞裏,可沒有一句話提起這風水師是個膂力無窮的人,他修了這麽一扇門,他自己總要用的吧?他一定有一個人就能自如開關門鎖的方法,那八成就是有機關了。如果找不到機關在哪兒,恐怕蠻力也無法開門。”


    “但如果找到了,就能不費吹灰之力進去。”白玉薔坦然,“那你找。”


    這她真不擅長。


    雖然自己也原本就是這麽想的,但被白玉薔支使了出來也真是有些微妙的不爽,蘇令瑜扯了扯一邊唇角,仔細觀察起那扇門來。她當然是不懂什麽機關術的,但卻有常理可循——既然是一扇門,那至少要方便主人自己進出吧?


    如果真的有什麽開啟的機括,應該就在門的附近,甚至就在門上。


    而且她想到白玉薔的那些手下,他們顯然也知道這扇門的具體所在,這一路上她們兩個也沒遇上什麽困難,那白玉薔的手下也很有可能是安全抵達了這裏,之所以沒能如期迴來,有可能是他們找到了辦法進了門,而後沒被放出來而已。


    畢竟那風水師是勢單力孤的,能仰仗的大概就隻有機關和風水術數之類的東西。


    蘇令瑜在門上摸索片刻,然而整扇門都是完整的山石製成,完全沒有所謂的機括。蘇令瑜眉頭皺了皺,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尋到門縫的位置仔細摸了一摸。


    門縫也極細,幾乎和山體完美貼合。蘇令瑜摸了摸自己發簪,不夠細,便從旁折了枯枝一莖,從門縫裏塞了進去。這一塞之下,她就知道這門不對勁在哪兒了。


    “這根本就不是一扇門!”蘇令瑜眉頭緊皺,明顯的不高興起來。


    白玉薔詫異道:“什麽?”


    蘇令瑜耐著性子跟她解釋:“這不是一扇真正的門,它隻是在山體上鑿刻出來的輪廓,不信你自己試試。”她說著就把手裏細枝遞了過去。


    白玉薔沒接,而是握住蘇令瑜手臂,從她袖裏拔了小刀出來,一刀插進了門縫。刀子可要比草枝實在多了,一刀下去明明白白:這“門縫”底下就是實心的!根本就捅不進去。


    白玉薔還換了位置和角度,不斷調整著力道多試了幾次,徹底排除了門縫卡合過密的可能,這根本就是一塊完整的山壁!


    “不對,我親眼看著他打開的這扇門!”雖然看不清白玉薔的臉,但蘇令瑜毫不懷疑她此刻眉頭肯定皺得比自己還要緊。如果不是眼下這局麵不合宜,她確實很想截掉白玉薔的話頭,問問她到底為什麽這麽緊張。


    她頭一迴從白玉薔身上看見這種需要用力的情緒。


    但蘇令瑜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道:“你看見的是誰,他是怎麽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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