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肅清之後,天域帝都此刻最要緊的,便是重振士氣軍威,不能讓外朝的那些臣子覬覦,也得給城中整日惴惴不安的百姓安心。


    朝局之內的氣氛也變得緊張異常。


    接連兩日,皇帝的旨意從青龍殿一道又一道的出來,先是整編皇家軍,對文顯的人馬進行收整。然後是下了幾道降罪的折子,天域的東西南北四座守防城主無一幸免,全部被下了大監。


    “陛下,這降罪的折子緩緩的下,您不必急於一時,還是龍體要緊。”高顯乖覺的在軒轅風身邊添置燈油,替他端來熱氣騰騰的茶水。


    “好香的茶,這是澤黃花。”軒轅風當然認得,這花從苗疆傳入鳳歌,昔年是拓拔未央最愛用的。


    “皇後來過了?”軒轅風瞄了一眼大殿外依稀的影子。


    “皇後娘娘關心您,來送了茶,現下在大殿外候著呢。”高顯低頭溫柔的迴話。


    “告訴皇後,外麵風大,讓她迴去,朕無暇見她。”軒轅風沉了沉,隻覺得心中憋悶的難受。


    “是。”高顯乖乖的迴話,然後去大殿外替他傳旨。


    降罪的折子下過後,那四座城主接連喊冤,早已分別麵見過軒轅風,四位城主口中的供詞倒是驚人的一致,這讓軒轅風心涼,也著實憤怒。


    “去告訴崇妃,朕今夜要去她那裏。”軒轅風想了想如是說著。


    崇妃所住的宮殿不大,卻別致清雅,她不爭盛寵,終日與兵書為伴,處變不驚,為人端正,軒轅風這樣想著,便已經到了她的大殿門口。


    “陛下來了”鳳蘭芷依照規矩,行了禮,上前攙扶他。


    軒轅風望著她的臉。


    “陛下的眼眸怎麽是紅色的?”鳳蘭芷溫柔微笑,遞上一杯去火的荷花茶。


    “崇妃。”軒轅風潤了潤喉嚨,“你熟讀兵書,朕今日有一點想不明白,需要問過你。”


    “是。”


    “當日逆子圍城。”軒轅風蹙眉“聲勢浩大,四座守城的城主,皆沒有前來救駕,你以為朕該殺了他們嗎?”


    “這........”崇妃知道,軒轅風多疑,所以此時的言語需要妥當“臣妾以為,罪不至死。”


    “恩.........你繼續說。”軒轅風微微眯著雙眸。


    “天域與守城之間都有哨卡,若說他們不知,實在荒唐,可他們知而不來,確實可惡,除了他們貪生怕死,也有可能是被人脅迫..........”


    “脅迫??你是說軒轅麟那個逆子???”軒轅風臉色立刻變得冷厲起來。


    “或許,不過也有可能,是受了其他什麽人的指示,要知道,文顯王大軍十萬壓境,自然不會在意區區的四個守城人馬,為了幾千人的守城費盡心機提前接近他們,還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蹤,豈不是得補償師?”


    “恩,你說的也有理。”軒轅風歎口氣,意味深長的望著崇妃,“如果不是軒轅麟,還會是誰???”


    “陛下,這,臣妾便不好猜測。”鳳蘭芷獨居深宮二十載,自然知道禍從口出。


    “你不知道.......朕卻知道!!!!”軒轅風眸光一淩厲,心中早已惱了。


    而此刻的鳳鸞宮中,皇後拓拔未央忍著頭疼,“陛下下了幾道旨意,全是申斥四個守城城主的,你,你真是不要命了!!!”


    “旨意接連的下來,看來父皇已經知道了。”軒轅澤也大汗淋漓。


    “既然你已經到了天域關口,為何不趕緊救駕???”拓拔未央情急之下,厲聲責罵“你難道真的想要看著本宮和你父皇都死在軒轅麟那個妖孽的手裏嗎?”


    “母後。”軒轅澤跪倒“十萬大軍,兒臣不過帶了區區一萬人,就算加上守城的將領一塊,也就不過兩萬,懸殊如此之大,兒臣害怕......且覺得皇城不會立刻被攻破,不如消耗下文顯的兵力,等他們疲弱下來,我在發動。”


    “你不救駕也就算了,為何還要阻撓其他四位城主???陛下雷霆之怒,他們鐵定會招出你來!!!!”拓拔未央揉著額頭“這次,陛下連本宮都不見,如今想麵聖為你求情都不能了。”


    “母親,母親,一定要救救兒臣。”軒轅澤不住的磕頭。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父皇的心意到底如何?”


    “明日,便該重新分配天域的布防勢力,看陛下還肯不肯將皇家親軍的軍權給你,便知道了。”拓拔未央昵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明日早朝,帶著你的太子妃,一同入宮!!!!”


    “母親的意思是?”軒轅澤一雙賊溜溜的眸子忽然閃著光“兒臣明白了。”


    “懲罰的旨意發出,再來便是獎賞的。”天不亮,九歌已經起來替軒轅傲天穿戴衣衫“你是皇六子,還穿尋常的布衣嗎?”


    “布衣就好。”他溫柔的微笑,如今的他麵目全非,即便人人都知道他是軒轅六皇子,可他卻還是不願再碰皇子的服飾。


    “可是......那本該是你的位置。”九歌隱隱有些不忍,昔年,他意氣風發,一身蟒袍加身,無盡的榮光和光華。


    他對著銅鏡穿戴好衣衫,輕輕環住鏡中那個嬌弱不安的女子“我的位置,隻有一個,便是你的夫君!!”


    他的情話軟軟,貼近九歌的耳畔,暖著她的心田.........


    多年前,從他領旨被罰去北涼戍守邊境那一日開始,他再沒踏入過朝班,昔年那些同僚如今早已不見了蹤影,滿朝一眼望去,半數以上都是太子的親信和門生。


    “殿下,您的身子怕是吃不消吧,今日大朝會,足足要四個時辰。”段一展緊隨他身後哦。


    “今日,我必須在。”他微微磕了磕“我們從玄青而來,帶來了百裏王,這一切都不是最要緊的,隻有這一天,才是最最緊要的!!!!”


    “殿下,您的身子不能再如此辛勞了。”段一展甚至沒有令任何的官職,拒絕了軒轅風的一切恩賞,隻求終日守著軒轅傲天,他每天打算最多的便是他的身體。


    “撐過這段日子,替她安排好局勢,還她千秋鳳朝,我便能安心了。”他用力抿著唇角,隱忍著喉頭的難受。


    從叛軍圍城之後,這是第一次大的朝會,皇親貴胄,所有文臣武將全部在列。


    而最後緩緩步入大殿的之人,卻引來了眾人的目光,他身穿布衣,頭上隻有一個百姓所有的發挽,他白絲白發,猶如鬼魅。


    “臣.......叩見陛下。”軒轅傲天跪倒,用最卑微的禮儀,叩拜那個至高無上的父皇。


    “禮部從去的服飾,你難道沒有收到嗎?”軒轅風錯愕。


    “收到了,臣,惶恐!!!”


    他當然收到了,那服飾的樣子,他過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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