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牛角號聲劃破了夜色的寧靜,所有的新軍帳篷裏,同時傳出了集合的喊叫聲,隻是幾個唿吸的事情,新軍的營地裏,便已經是燈火通明,一什什的士卒衝出帳篷,快速集合完畢,找到自己所屬的屯,於屯為單位,又迅速擺開了防禦陣形。


    隊列裏,一聲聲的牛角號聲響起,這是詢問,所有人,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呢,新軍的營地是在驪山大營的最深處,怎麽可能會有夜襲的號角聲突然吹響呢……


    眼看著麵前的防禦陣型快速形成,如林的矛戈指向了自己,後方的弓箭手更是搭弓引箭,車英立時便傻眼了,原本是要殺雞儆猴的,雞沒有殺了,猴子們已經要造反了。


    車英的身邊,機靈的護衛隊什長,眼見著情況不妙,便開始吩咐手下的幾名士兵,要去尋找通知巡營的贏虔。


    遠處,木通的帳篷裏,木河聽到牛角號聲,整個人也是一愣。


    這是新軍的牛角號聲,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秦軍雖然也用牛角號,卻隻是簡單的表達前進後退,主要作用也可能隻是鼓舞士氣,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按照了以往的傳統,用鼓聲跟傳令兵來指揮軍隊的,也隻有王良曾經訓練出來的新軍,牛角號聲玩出了花樣,形成了一套複雜的語言,完全取代了鼓鉦跟來迴跑動的傳令兵。


    “軍營出事了……”木河快速站了起來,說道。


    “你去吧,按照你的想法去辦,”老木通也快速說道,“我為秦國征戰了十幾年,兩個兒子更是血染疆場,我們家,已經對得起老君上的提攜之恩了。”


    “我會自請離職,”木通道,“我老了,準備要安享晚年了……”


    話語裏,除了輕歎,便是滿滿的落寞,木通知道,木河走出這個帳篷,再見麵,就了了無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木河眼睛一紅,眼淚便湧了出來,但還是點點頭,一個閃身,鑽出了帳篷,快速向著新軍的方向猛跑。


    新軍雖然也屬於秦國的軍隊,卻是老師的心血,出了事,自己怎麽可以不在。


    整個驪山大營,已經動了起來,附近的秦國士卒們,也開始不停的集結,一片慌亂。


    木河跑迴新軍時,新軍跟秦卒,已經開始了對峙,整個新軍的營地,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秦軍團團圍住。


    趁著慌亂,木河拔開秦卒,擠了過去。


    新軍士卒見是木河,也是讓出了一條通道。


    “怎麽迴事……”,見柴大正在跟瘦猴,烏力右烏力左聚在一起,小聲的商量著事情,木河便問了一聲。


    “事情泄露了……”柴大苦笑一聲,把事情的前前後後簡單的說了一遍。


    “你直接去找贏虔將軍,魯莽了,”木河搖頭道。


    卻是有些魯莽,這個,柴大也是認同。


    “想要走的兄弟太多了,怎麽著,秦國也是不會放人的,”柴大無奈道,柴大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遲早會有這麽一次,道不如現在利利索索的解決了,”柴大說道。


    想想也是,這個事情,總歸是避免不了的,道不如現在,快刀斬亂麻。


    “田常呢?”木河問道。


    新軍中的二五百主們都已經站在了這裏,木河卻是沒有看到田常。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自始至終,好像也沒有發現田常的蹤影。


    “應該,是田常告密的吧……”柴大猜測道。


    幾個人同時搖頭,人各有誌,田常不願意投靠王良,這種事情,也真的不能強求,畢竟,站在秦國的角度,自己這幫人,真的是屬於造反了。


    “這是什麽意思……木河,柴大,你們要造反嗎……”


    新軍的陣列外,秦軍的方向,一個粗獷的聲音怒喝起來,這是贏虔,贏虔終於趕過來了。


    木河剛要出麵,卻是被柴大拉住了。


    “讓我去說吧,”柴大說道。


    木河是王良的學生,其他人隻是王良的追隨者,按照這個時代的等級劃分,身份要低一些,王良不在,按理來說,也是應該木河出麵,可是牽扯到木通老爺子,木河如果出麵,便有一些不合適了。


    畢竟,木河不像柴大,光棍一條,無牽無掛。


    木河也知道,這是為了自己好,自己可以去投靠老師,可是家裏人,卻依舊是留在秦國的。


    好在,這裏的幾個人,對於這個時代的階級什麽的,雖然也有這個觀念,可是如果隻是這幾個人之間,也不是太在乎,好像跟王良呆的時間久了,腦子裏的階級觀念也就慢慢的變淡了一些,畢竟,王良這個家夥,腦子裏可是沒有什麽階級什麽的,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


    這樣的淡然,也是慢慢的影響到了周圍的人,尤其是自己身邊最近的這些人。


    “我們是先生的追隨者,我們要去找先生……”走出新軍陣列,柴大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柴大嘴裏的先生,不用明說,贏虔也知道是誰,除了王良,也是沒有別人了。


    自從王良出任魏國的河西太守,贏虔一直便防著這種情況,就怕王良曾經的影響,讓新軍產生什麽變故,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這個事情,還是突然的發生了。


    “王良已經投靠了魏國,你們也要去魏國嗎?”贏虔問道。


    柴大沒有說話,卻是堅定不移的點了點頭,別說是魏國,就是王良投靠了讓所有人鄙視的戎狄義渠,柴大等人也會義無反顧的前去追隨。


    “你們都是老秦人,而王良已經是我們的敵人……”贏虔有些怒不可遏。


    “先生永遠是老秦人,隻是迫不得已……”柴大說道。


    “如果是將軍,被秦國拋棄,被迫到魏國,魏王要將軍迎娶河西公主,將軍會怎麽做?”想了想,柴大又反問道。


    怎麽做,贏虔雖然發怒,卻也一時間無話可說。


    贏虔便是贏師隰流亡魏國之時,跟魏女結合,所生下來的,甚至贏虔已經記事的時候,贏師隰依舊流亡在魏國。


    贏師隰在魏國時的身不由己,贏虔也是深有體會,贏師隰貴為贏氏宗族,秦國公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說王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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