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水河穀的白氏莊園,說是莊園,更像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堡,也是白圭在世時,為了以防萬一,而花大力氣修建的,外部由大石堆砌,堅固異常。


    王良一路緊抱白雪,走近這座莊園時,天色也已經是黃昏,華燈初上。


    看守莊園的家老聽到門外的馬蹄聲,急忙手持火把,迎了出來。


    白雪雙腳剛剛沾地,正要邁步,卻又被隨後跳下馬背的王良一把抱起,在家老詫異的眼神中,大步跨進了大門。


    隻是連闖開兩道大門,王良就停步了,王良迷路了。


    白氏莊園,在外麵看起來並沒有多大,可走進去,裏麵卻是別有洞天,樓台軒榭,小橋流水,曲徑迴廊,應有盡有,王良壓根就沒有來過這裏,怎麽可能找到白雪的臥室,王良已經是找不到北了。


    看到王良的囧樣,掛著王良脖子的白雪立時忍不住笑了起來,扭動身體,掙紮開懷抱,站到了地上。


    “夫君今天倒是像無膽匪類,”白雪輕笑道,“怎麽這般猴急……”


    王良也笑了起來。


    匪類王良倒是願意承認,可無膽,王良卻不能苟同,王良如果無膽,能把白雪這般冰雪聰慧的人兒騙到手嗎。


    白雪剛要轉身帶路,便又被王良摟在了懷裏,高高挑起下巴,啃了過去。


    “娘子今天為夫君解惑,匪類便是匪類了,王良倒是樂意做一迴山大王,”王良笑道,“就請娘子隨了夫君,去做壓寨夫人吧……”


    打開心結,王良自然是十分的高興,渾身通透,今天是王良來到這個時代,最為高興的一天了,從來沒有如此的痛快過。


    從今天起,什麽王侯將相,統統見鬼去吧,王良要大吼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娘子是王良最大功臣,怎麽能勞累,但請指路,”王良重新摟起白雪,輕輕說道。


    臥室裏,點燃了無數盞油燈,將整個房屋照的透亮。


    白雪親自下廚,捧來了幾鼎肉食,端起酒壇,剛要倒酒,卻是被王良攔住了。


    “我要用大碗,”王良笑道。


    白雪一愣。


    王良笑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白雪也笑了起來,“夫君真是成事的人,”白雪誇獎道。


    王良目前,僅僅在洞香春,便已經賺到了萬金的家財,可王良的營地裏,依舊是樸素到了極點,幹草鋪床,更是沒有一件奢侈的銅器,全部是簡陋的陶碗陶罐,這也是白雪非常欣賞的一點,創業艱難,需要的不就是艱苦樸素嗎。


    王良又說出這麽一句話,白雪更是心花怒放。


    其實,這卻是白雪誤會了,王良也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家夥,隻是剛到魏國,條件還不成熟而已,至於王良不用銅器,哪是因為怕這個時代的銅器含鉛,鉛可是重金屬,有毒的,王良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小大夫,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怎麽會去使用,卻是沒有想到,會惹得白雪誤會,並且非常欣賞,王良也自然不會去解釋了。


    白雪擺開大碗,幾碗酒下肚,兩個人的話便更加多了起來。


    “不滿夫君,”白雪輕輕說道,“老父為白雪,留下了三樁遺產,一宗家業,一張大網,一種誌向,生為女兒身,白雪難以充分利用家業財富,來伸張這張大網,來實現這種誌向,麵對一個有經緯之才,有遠大報複的人,就是常人,也願意伸出一臂之力來幫助他,更何況是自己的夫君。”


    白雪道:“白雪願意窮盡白氏商社,來實現夫君的誌向,也想實現自己的夢想……”


    這話聽著耳熟啊,王良笑了起來。


    “財富圖大計,才智理邦國,”王良輕輕說道。


    “還請夫君不要取笑……”白雪微微一笑,低頭說道。


    “怎麽是取笑呢,”王良正色道,“我夫人巾幗不讓須眉,隻是讓我佩服而已……”


    巾幗不讓須眉,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巾幗怎麽能跟須眉比呢,白雪誌向遠大,可身為女兒身,到頭來,也隻不過一介商賈而已。


    白雪輕輕歎了口氣。


    “白雪希望夫君,能夠執一國牛耳,推行變法,成就不世偉業,”白雪道,“也希望夫君迎娶河西公主……”


    “我們此刻所要考慮的不是兩人感情是否生變,而是你我的感情,未來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簡單說,我們每個人所要麵對的是婚姻挑戰,而不是感情危機。感情的持續,需要激情與勇氣作為動力,而婚姻,則更需要進行深思和權衡......”


    “當真正的感情不能與婚姻共同存在時,感情就會顯得更加珍貴、純真,甚至,是可遇不可求。你現在所麵臨的並非普通婚嫁,魏王生性多疑,不告而定,更是鬧得整個安邑城沸沸揚揚,人人皆知,夫君若是想進入魏國朝堂,推行變法,便必須迎娶河西公主,負責,對夫君的名聲也是大為不利。”


    “我不想看到,夫君成為下一個吳起……”白雪最後說道。


    白雪這是逼宮了,如果王良不答應,估計,以後朋友也沒的做了,更不要說鑽一個被窩裏,想都別想,白雪隻會看不起王良,空有一身才氣,胸無大誌,又能怎麽樣。


    王良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直不起腰來。王良喜歡這段話,而且王良的心裏,已經沒有了結,在來的路上,也早已經有了對策。


    “夫君笑什麽,”白雪不解道,語氣中,甚至帶著微微的怒火,自己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卻是笑起來沒有一點正形。


    “你多慮了……”王良笑道。


    “即使你不說,我也會迎娶魏國的河西公主,”王良笑道,“河西公主可能一無是處,可她能給我帶來河西之地,讓我有立足之地,實現我的誌向,這便已經足夠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我還是懂得,形勢比人強,該裝孫子的時候,我自然會裝孫子,沒有孫子,哪裏來的爺爺,想當爺爺,就得先做孫子,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爺爺們也是從孫子輩一步一步熬的。”


    一席大白話,又俗又粗,卻是讓白雪笑了起來。


    “夫君的話,雖然俗了一些,話糙理不糙,”白雪笑道,王良答應了白雪的請求,白雪自然是非常高興。


    誰讓白雪是才女呢,在理想和抱負麵前,白雪寧願犧牲自己的愛情,古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有時候想想,也真是對。


    當然,這份愛情也是來的稀裏糊塗,白雪當時也隻是敬佩王良,要說愛,就有點早了,連蒙帶騙的擠在了一起,形勢比人強,要幹柴烈火形容,應該更加的恰當。


    隨後,可能才是心的交付,才產生的密不可分的愛情。


    隻是,白雪高興的早了點,王良的話並沒有說完。


    “既然你已經喊我夫君了,我們也有了夫妻之實,我也便一定要娶你,”王良笑道。


    白雪卻是嚇了一跳,雖然心裏很暖,也很喜歡,可這不是白雪的目的。


    “隻要夫君心裏有白雪,白雪已經心滿意足了,”白雪急忙說道。


    隻是白雪哪裏知道,這種“忍淚佯低麵,含羞半斂眉。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的悲劇,王良怎麽會讓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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