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是什麽家,慎道是真的不知道,慎道來這裏的目的,隻是受了龐涓的托付,來試探王良,看看王良是不是兵家,隨後如果有空,再探討一下博弈的問題,僅此而已,其它的,慎道都不感興趣。


    如今慎道想要知道了,申不害高興的手舞足蹈,卻是賣起了關子。


    法家是孤獨的,尤其是法家名士,就像是孤獨求敗,站在了自己創造的劍法頂峰,一心想要向人求教,卻是茫然四顧沒有對手,那種孤獨可想而知,這個時代,這個時候,真正能被稱為法家名士的,也隻是慎道跟申不害,公孫鞅還是公孫鞅,還沒有變成衛鞅,也沒有變成商鞅,而慎道跟申不害卻是一個重“勢”,一個重“術”,雖然都是法,卻是不同的兩條路,雖然殊途同歸,可根本就沒有在一個壺裏,隻能各自埋頭苦思,閉門造車。


    如今,突然出現一個既懂法家的“勢”,也懂法家的“術”的王良,怎麽能讓申不害不高興,簡直高興的不得了。


    尤其是,王良的“術”,遠遠超過自己的“術”,好多論述讓申不害原本想不通的地方茅塞頓開,這更是讓申不害欣喜若狂,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的名頭,拜師的念頭都有了。


    慎道想要去拜見王良,卻是被申不害拉拉扯扯,先拽進了自己的帳篷裏。


    “你認為,你所看重的,法家的‘勢’,已經發展到最好了嗎……”申不害沒頭沒腦的問道。


    以前,申不害到齊國稷下學宮講學的時候,兩個人也探討過法家的思想,可兩個人借重的方向不一樣,猶如華山的劍宗跟氣宗,各自死抱著自己的主張不放,談了一天一夜,誰也沒有說服誰,再後來,申不害便離開了稷下學宮,迴到了韓國,兩人也便再也沒有了什麽交集,今天剛見麵,申不害卻是突然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讓慎道很是迷惑。


    自己所看重的法家的‘勢’,到底怎麽樣,也隻有慎道自己心裏最清楚,雖然不敢說已經到達最好,可慎道已經想不到更好的了。


    “來,看看這個,看完了,我們再說話……”申不害拿起一冊竹簡,塞進慎道手裏,笑著看著慎道,不再說話。


    慎道疑惑的看了申不害一眼,低頭便看了起來,隻是看了幾眼,便再也舍不得放手,一冊看完,又飛快的拿起了另一冊,再次看完,慎道隻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嗡嗡直響。


    “這是……”慎道小心翼翼的問道,“王良是法家……”


    慎道倒是猜到了,想想也是,申不害的思想,慎道也知道,就申不害那點水平,是不會寫出這個的,而這裏,可是王良的地盤,除了申不害,也就是王良了。


    王良竟然是法家,確實出乎慎道的意料。


    申不害立時開心的笑了起來,申不害等的就是這一刻,此時的慎道,就如同當初的自己一樣。


    “什麽是法家名士,這才是真正的法家名士,”申不害笑道,“我們爭來爭去,也隻不過人家思想中的一部分而已,你說,我們算什麽名士……”


    “確實非比尋常……”慎道思考片刻,說道。


    隻是看了兩冊,慎道就已經完全服氣了,窺一斑而知全豹,不得不服,人家所論述的‘勢’,遠在自己的‘勢’之上,不但彌補了自己的不足,更是向前擴展,跟“術”“法”結合在了一起,不服不行啊。


    想明白了的慎道,轉身便走,倒是把申不害嚇了一跳。


    “你要幹什麽?”申不害喝道。


    “迴安邑,”慎道頭也不迴,說道,“我也要買竹簡,抄書……”


    “安邑的竹簡,已經沒有多少了……”申不害立時笑了起來。


    “哪就先用你的……”


    “你這人,朋友歸朋友,怎麽不講理啊……”


    “都是法家弟子,我們隻講法,不講理……”


    “……”


    慎道來拜訪自己,王良自然是非常的高興,如果再把公孫鞅找過來,這個時代的法家名士,就要被自己湊齊了。


    當然,現在的公孫鞅,雖然不得誌,可也還沒有遭遇到什麽大的挫折,公孫痤沒有死,而且看氣色,再活個兩三年問題不大,公孫鞅也一向被公孫痤看中,在丞相府混的風生水起,非常舒服,也沒有離開魏國的打算,自然也還沒有經過沉澱,沒有形成他自己的法。


    慎道也在營地裏住了下來,隨同的,還有慎道的幾十名弟子,營地裏又搭起了幾個帳篷,整個山坳裏,一下子滿滿當當。


    《棋經十三篇》的後勁還在持續,後勁之大,即使王良白雪,也完全沒有預料到。


    各國有名沒名的士子一波一波來到安邑,前往洞香春,洞香春的棋室跟論戰堂再次忙碌起來,人滿為患。


    王良遲遲不肯露麵,士子們的唿聲越來越高,大有掀翻洞香春的架勢,而王良的營地,卻是保密的,梅姑哪敢透露出去。


    無奈之下,梅姑再一次來到了王良的營地,可是看到跪坐在那裏抄書的白雪已經恢複了女裝,立時把梅姑嚇了一跳。


    再看帳篷裏,原本白雪的床鋪,已經沒有了,上麵堆滿了竹簡,而白雪的葛被,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王良的床鋪上,仿佛,原本就應該放在哪裏一樣。


    而且,白雪臉上細細的戎毛已經脫盡,想必,兩個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顧不得跟王良打招唿,梅姑把白雪拉出了帳篷。


    “你們已經在一起了……”梅姑驚訝的說道。


    這個時代,儒家思想還沒有泛濫成災,男女雖然也有大防,可也開放許多,到也沒有什麽不可以承認的,白雪紅著臉點了點頭。


    “你找我夫君有事情嗎?”白雪突然問道。


    好吧,稱唿都已經改了,梅姑一陣頭疼。


    “小姐已經決定了……”梅姑再次問道,要知道,白雪可是整個白氏商社的主人,這麽大的事,決定的可不是一個人的命運,這個時代,貴族名士之間多流行滕妾製度,而按照王良現在的名頭,足可以實行滕妾了,白雪並沒有什麽姐妹,如果白雪要出嫁,跟白雪要好的幾個侍女,說不定是要陪嫁的。


    梅姑從小便跟在白雪身旁,現在更是獨立執掌白氏商社的招牌洞香春,如果白雪一旦出嫁,梅姑怎麽也是跑不了的。


    不過對王良,梅姑雖然沒有什麽好感,可也並不排斥,這麽大的名頭,嫁就嫁吧,自己的小姐還能看走眼。


    “這倒是可以省一筆大錢了,”想通了事情,梅姑立時笑了起來。


    省一筆大錢……梅姑的思維轉換太快,白雪有一些不明白。


    梅姑立即把洞香春的事情說了一遍,洞香春的士子們,已經要鬧翻天了。


    “快點求求你家夫君,救一救洞香春吧,洞香春,以後可也是他的產業啊……”梅姑打趣的笑道,以前要求人家,還要拿錢,王良從洞香春,快要賺走兩萬金了,現在好了,王良賺走的錢都可以名正言順的要迴來,最多,就是陪了個小姐,說不定,最後把自己也賠進去。


    白雪的皮膚原本白皙細嫩,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原本叫夫君,隻是想逗一逗梅姑的,卻沒有想到,把自己賠進去了。


    不過話說迴來,《韓非子》,確實該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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