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簡,在這個時代,可並不是便宜的東西,不僅僅是把合適的竹簡削製成的狹長竹片那麽簡單,還需要經過烘烤,也就是殺青,也可以說是脫水,打空,隨後才可以編連在一起,做成竹簡。


    在這個全手工的時代,你可以想想一下,這該有多麽的麻煩,這也是書籍貴重的原因,不是大富人家,是沒有藏書的。


    而一冊竹簡,也寫不了多少字,而王良提到要寫幾萬字,這該用多少竹簡,估計怎麽也得幾馬車,這可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而且還要聘請合適的士子,這可不是隨隨便便找一個就可以的,而優秀士子的工錢,依舊不便宜。


    梅姑迴到洞香春,第一時間,便將這個事情稟報了白雪。


    “你觀王良此人,如何?”白雪思考片刻,問道。


    “看不透……”梅姑搖頭道。


    現代人獨特的氣質,雖然在這個時代混了一段時間,依舊沒有改變,怎麽可能看的透。


    “你稍等……”白雪吩咐一聲,走進了內室。


    再出來時,白雪已經換上了士子的打扮,活脫脫一個俊俏小哥。


    “你看怎麽樣……”白雪問道。


    梅姑立時明白了過來。


    “小姐,你這是……”梅姑驚訝道。


    抄書可不是一個輕鬆活啊,而且是幾萬字,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寫完的。


    “我不能抄書嗎……”白雪笑著問道。


    白雪自然可以抄書,白雪精通天下各國的文字,怎麽可能不合適呢。


    “可是……”梅姑依舊有些不放心。


    “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子,”白雪笑道。


    白雪劍術高超,即使白氏商社的護衛,也無法近身,這個梅姑自然知道,王良武功怎麽樣,沒有人知道,白雪也隻是知道,王良曾經擊殺過狼王,可哪是在軍隊之中,冒功的事情,多了去了,誰說的清楚,王良的二百親衛,片刻不離王良左右,這也可能說明,王良的功夫不咋地。


    “我去會會這個王良,”白雪笑道,“如果此人名不副實,我自會迴來。”


    白雪都已經決定了,梅姑怎麽反駁。


    梅姑再次來到王良的營地,帶著女扮男裝的白雪,還有一大車的空白竹簡。


    “這是我為先生聘請的秘書,”梅姑笑道,“先生可不許欺負啊……”


    好俊俏的書生,王良心裏讚歎一句,到也沒有細看,一個抄書匠而已,王良並不放在心裏,等桑紋錦從秦國趕到安邑,這個是一定要換掉的,紅袖添香,才是雅事,看著也舒坦。


    可基本的禮儀,還是要做。


    “請教先生大名,”王良拱手行禮,問道。


    “落魄士子,先生就不要計較姓名了,喊我布衣小弟足矣……”白雪迴禮道。


    布衣小弟,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啊,而且說話還帶著女音,王良瞅一眼喉結,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先生用不用考校一番,”梅姑笑道,“我這小弟,可是精通各國文字的。”


    考校……也好,王良笑了起來。


    “哪就寫一首小詩吧,”王良說道。


    白雪利索的打開竹簡,擺放好筆墨。


    “先生請說……”


    哪首詩詞好呢,尤其是要附和時代,王良開始思考。


    十五從軍行,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裏人:“家中有阿誰?”


    “遙望是君家,鬆柏塚累累。”


    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


    舂穀持作飯,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雖然是個假士子,也要裝出士子的樣子來,王良走出幾步,輕輕念道。


    這是一首漢朝的樂府詩,描寫了一個老兵迴鄉後所麵臨的人亡家破的悲慘情景,反映出戰爭給人民帶來的深重苦難,更是通過環境描寫和人物行動描寫,表現了老兵歸來後孤獨淒涼的處境和心情,語言樸實自然,生動活潑,句式整齊,到也附和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至於原作者是誰,王良早忘了,既然是抄別人的,誰會在乎這個。


    白雪的速度也是極快,幾乎是王良念完的同時,白雪已經寫在了竹簡上。


    “這是大魏文字,請先生過目,”白雪將竹簡雙手奉上。


    “我並不認識大魏國文字……”王良笑道,這副身體的前主人,能認識秦文字,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麽可能認識別國文字,不懂就馬上承認,免得到時候難堪。


    但王良還是接來過來,字體圓潤靈秀,王良非常滿意,比自己寫的,好看多了,簡直沒法比。


    “先生倒是坦率……”白雪說著,卻是垂下淚來,白雪已經被這首樂府詩的淒慘帶動心情了。


    小姑娘,多愁善感可不好啊,容易上當受騙,而且容易暴露性別,不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嗎。


    “這個確實有些悲傷,”王良說道,“要不,重新寫個別的……”


    “先生倒不如多寫幾首,讓梅姑順路帶迴去,也好讓安邑的士子們欣賞先生的大作,”梅姑急忙出來打圓場,“聽說先生要開筆,安邑的士子們,可是已經等不急了,少不到要在洞香春鬧騰的……”


    能作為洞香春的管事,梅姑的眼力勁,自然是足夠。


    也好,王良點頭答應下來,反正這玩意兒有的是,也不值錢,拿來騙騙小姑娘,也算是物盡所值了。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曦。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


    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王良慢慢念道,這個總可以了吧,勸人奮進,積極向上的。


    白雪寫完,王良直接將竹簡交道了梅姑手裏。


    “先生,太少了吧,”梅姑幽怨道,隻是兩首樂府詩,怎麽能滿足梅姑的胃口。


    “不少了,詩歌隻是小道,閑來無事的時候,陶冶情操,我們有正事要做的……”王良搖頭道,兩首,已經不少了,再多,萬一露餡兒了可咋整,再說了,肚子裏的那點貨,還要為以後留點,可不能一下子全掏完了啊。


    “給小弟搭個床鋪……”王良迴頭吩咐道。


    幾名親衛走了過來,直接在王良的帳篷裏,用幹草鋪成了一個厚厚的床鋪,上麵鋪上毛皮氈毯,又抱來了兩張葛被。


    梅姑跟白雪目瞪口呆,這可是出乎她們的意料,王良這是要把白雪留下啊。


    “先生,這是……”縱是梅姑能說會道,也不知道如何開口,白雪可是女扮男裝的,王良要留下自己的秘書,梅姑能說什麽。


    “要書寫幾萬字,自然要日夜趕工,”王良無恥的翻起白眼。


    “你以為我要寫多久?”王良反問道。


    “怎麽也得一年半載吧……”梅姑有些傻眼,猜測道,按照正常的邏輯,這個時間,已經是短的了,思考,編撰,修改,校對,哪一樣也是需要大量的時間,有的書,寫寫停停,寫一輩子都有可能。


    可王良不是正常人。


    “我哪有時間慢慢寫這個,”王良笑道,“日夜趕工,十天半月足矣……”


    一味的用強,隻是迫不得已,王良要用才華來征服別人,當然,這點才華,是借來的。


    梅姑偷偷看向白雪,白雪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小姐都答應了,梅姑又能說什麽,梅姑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這個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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