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梁一戰,雖然請來了老丞相,可我也受了重傷,差點丟掉性命,你們沒贏,我們也沒有贏,也算是我們扯平了……”贏師隰好不容易平順唿吸,哈哈笑道,“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到是讓我想起了很多往事,贏師隰沒有迴到秦國以前,秦國朝局雖然動蕩不安,百姓窮苦,可也算是太平,勉強能有一條生路,也隻是我心有不甘,可自從贏師隰迴到秦國,坐上這國君之位,秦魏連年激戰,生民塗炭,死傷無算,舊仇未去,又添新恨,我雖然是痛快了,殺了個酣暢淋漓,可秦國百姓的日子,反倒是不如以前了。”


    “這裏也沒有別人,你到是說說,我們打來打去,這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們又得到了什麽,十幾年的征戰,除了徒耗國力,還不是老樣子,”贏師隰歎息道,“秦魏之間,難道就沒有議和的可能嗎?”


    “議和……”公孫痤眼神一亮,頓時笑了起來,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公孫痤也是感覺到了贏師隰今日的不同,這個曾經雄獅般的老家夥,拉交情攀關係,拐彎抹角說了半天,敢情是不想打了。


    “把河西之地給你們,秦魏議和,老丞相以為如何,”贏師隰接著說道。


    公孫痤笑而不答,河西之地,河西之地是你們的嗎,雖然秦國取得了石門大捷,又在少梁活捉了自己,擊退了魏軍,可這已經是秦國的舉國之力,少梁之戰後,秦國已經是後續乏力了,再沒有可征之糧,也缺乏可征之兵,可這點損失對於強盛的魏國來說,根本就不算是個事,再征一征,糧草兵卒就全部又迴來了,自贏師隰坐上秦國君主,秦魏爭奪河西十幾年,大小戰役數十次,魏國雖然接連失敗,可秦國又何曾長久的占據過河西的那座城池那塊地,秦國打下來卻是守不住,魏國想要,隨時就又拿迴去了。


    對魏國威脅最大的,可不是秦國秦軍,而是贏師隰這個老瘋子,魏國的眼光,可從來沒有看到過秦國,西陲蠻荒,要來何用,想要,吳起做河西太守的時候,就滅了秦國了。


    魏國的戰略目的一直便是中原沃土,是一統三晉,伐齊攻楚,秦國,唯一能讓魏國看到眼裏的,也就是河西這塊肥地,自從占據了河西,魏國又什麽時候再攻過秦國,還不是贏師隰這個老瘋子,發誓要奪迴河西之地,一次次的出兵攻魏,魏國不想打,也隻好奉陪了。


    隻要贏師隰這個老瘋子還是活著,魏國就擺脫不了秦國的糾纏,在魏國君臣的心裏,贏師隰,可是出了名的狗皮膏藥,拚著胳膊不要,也要啃你兩口的人物,想想就讓人頭疼,如今這個老瘋子跑來,說是要議和,打死公孫痤,也是不信。


    贏師隰也是嘿嘿的笑,贏師隰也知道公孫痤不會信,也是秦國實在是窮困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沒錢沒糧了,但凡是有錢有糧,贏師隰也不會說出這樣議和的話,龐涓要來,打就是了,可曾怕過。


    說出這話,贏師隰也是心疼,這就相當於把自己幾十年的努力全部否定了,就像一個拚命攢錢的老摳,攢了一輩子的錢,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怎麽能讓人不心疼,可贏師隰老了,受傷之後,更是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做主,難道拚著最後一口氣,徹底打掉秦國的原氣,將一個支離破碎的秦國交到自己的兒子手裏。贏師隰接到手的,就是一個內焦外困支離破碎的秦國,是怎麽慢慢熬過來的,內裏的滋味,也隻有贏師隰自己清楚,再也不能讓自己的兒子重新嚐一遍了。


    可想要跟魏國議和,就要拿出一定的好處,得罪人的事,還是自己來做吧。


    “如果秦魏可以議和,老丞相可以作為議和的特使,”贏師隰慢慢說道。


    公孫痤眼前一亮,如果自己作為特使,促進了秦魏議和,不費一兵一卒,從秦國拿到足夠的好處,那麽自己不但無過,反而要有功了,無論和談成功與否,自己這條命,也就算是保住了,這雖然是一個誘餌,可公孫痤也願意吃下去,隻是,秦國拿出手的東西太小氣了,公孫痤可看不到贏師隰的誠意。


    對於魏王,公孫痤可是太了解了,不但喜功,而且好利,就這麽點好處,自然是不好滿足啊。


    “函穀關,桃林高地……”公孫痤輕輕說道。


    贏師隰立馬搖頭,函穀關天險,可是秦國門戶,一旦割讓,整個關中便再無險可守,徹底暴露在魏軍的眼皮子底下,贏師隰雖然想要議和,隻是跟嬴渠梁爭討後,作為權宜之計,認為議和可行,秦國也需要休養生息的時間,在內心裏,可不是怕了魏國,也是有底線的,河西之地,就是贏師隰的底線,河西之地可以割讓,本來就是一塊飛地,也從來沒有吃到過嘴裏,雖然心疼,到不可惜,函穀關,卻是萬萬不能。


    “換一個……”贏師隰輕笑道。


    公孫痤立時閉口不語,不將秦國跟贏師隰這個老瘋子鎖進籠子裏,所謂和談,也隻是給秦國爭取恢複的時間而已,公孫痤也不傻,贏師隰心裏邊想的道道,公孫痤也全知道。


    “算了,和談的事,也不急於一時,今天來,主要是跟老丞相敘敘舊……”贏師隰尷尬的笑了笑,“老丞相倒也是風采依舊。”


    公孫痤頓時笑了起來,這才是自己所認識的贏師隰啊,表麵上看起來性烈如火,內心裏卻是極為陰忍,想想也是,如果贏師隰不能忍,早年在魏國,也已經死八迴了,又如何騙的了魏國的開國君主魏文侯,將他禮送迴國,更不要說迴到秦國後,勢單力薄,麵對的卻是如狼似虎的秦國老氏族,如果贏師隰不能忍,能殺得了贏改,早讓贏改把他殺了。


    贏師隰走出小屋時,贏玉跟大哥贏虔就在不遠處,低聲的說著悄悄話,不時的笑上一兩聲,見到贏師隰,急忙走了過來。


    “贏虔,快馬趕迴櫟陽,將王良那小子召來,”贏師隰吩咐道,“讓他帶上藥箱子,給公孫痤瞧瞧,無論如何,公孫痤不能死在咱們秦國。”


    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一個小感冒,照樣要人的命,公孫痤可是魏國丞相,真要是死在了秦國,那可就是說不清楚了,到時候,可就不是秦國纏著魏國打,而是魏國不死不休了,再想和談,估計是門都沒有。


    魏國真要全力進攻秦國,秦國,可就真的離滅亡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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