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木通這個地位的人,奇奇怪怪的傳聞自然是聽到過許多,有時候嗬嗬一笑就可以了,自然是不能信的。


    但關於醫者的傳聞,就是另外一會事了,自己唯一一個幸存的兒子還昏迷在哪,聽天由命呢,木通不得不鄭重。


    木通現在可是狠不得天上掉一個神醫下來,立馬就讓自己的兒子活蹦亂跳的站在自己麵前,即使要自己的老命,木通也願意拿來換。


    而王良的傳聞也太離奇了一點兒,木通也是猶猶豫豫。


    “哪就抓一隻兔子來,”木通想到。


    驗證一個傳聞的真假,再沒有比自己親自實驗一番更有效的方法了。


    王良式的兔子實驗果然不負眾望,成功的將木通嚇了一大跳,於是,木通中途決定,帶木河到草甸子傷兵營試試運氣。


    田常牽過自己的馬匹,翻身而上,急匆匆給木通眾人帶路。


    “你見過王先生的神藥嗎?”木通問道,木通不相信傳聞,但對於自己這個老部下,木通還是相信的。


    神藥……田常想到那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瓶,能夠用這麽精致昂貴的器物做容器,裏麵的藥,也可以說是神藥吧。


    “我親眼所見,”田常點點頭,肯定的迴答道。


    “我要先見見瘦猴……”木通再次說道。


    王良為瘦猴縫衣服似的縫合傷口的事情,木通也是聽說了的,但木通還是不太相信。


    “瘦猴就在傷兵營,已經沒有大礙了……”


    剛繞過小樹林,一百多號小跑的士卒便迎麵而來,這是每天的晨練,自然也是王良的規定,他們的終點,也就是繞過小樹林的夾角處。


    一聲“立定”,小跑的隊伍齊刷刷的便站在了哪裏,整整齊齊,絲毫不亂,隨即又是一聲“向後轉,跑步走,”所有士卒便整齊利索的轉身,又恢複了小跑,依舊是整齊劃一,隊列,步法,絲毫不亂。


    穿著各式各樣,卻都是幹淨整潔,武器雖然也各不相同,但所有人都是抬頭挺胸,精神飽滿,鬥誌昂仰。


    這還是一支征兵……


    木通被大大的震撼了一把,瞪大了眼睛。


    百十號人身形步法如同一人,無論奔跑站立,自始至終整整齊齊,絲毫不亂,木通也是帶兵的老將,自然可以看出裏麵的厲害,這已經是一支令行禁止的精兵了啊。


    木通見識過號稱天下精兵的魏武卒,如果單憑隊列,即使魏武卒,比起這支隊伍,也還要差些,秦國國府正規軍,雖然隊列也整齊,但跟這支隊伍一比……還是不要比較了,完全沒有可比性,拍馬也追不上。


    “這是誰訓練的士卒?”木通驚訝的問道。


    “自然是王先生了……”田常有些不好意思,“前麵帶隊的,以前是我手下的什長……”


    田常知道王良練兵的事,隻是以為王良無聊時練著玩的,卻沒有想到練的如此精悍。


    眾人放緩馬速,跟在這支隊伍後麵,木通手撚胡須,眼神始終跟著這支隊伍奔跑,沉默不語。


    在小河邊收拾幹淨,木河便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擔架上,抬進了草甸子,木通田常緊隨其後。


    瘦猴的傷口早已經愈合,隻是王良擔心過於激烈的廝殺會將傷口重新迸裂,便將瘦猴留在了傷兵營,瘦猴卻是天天跟在王良後麵,寸步不離,也不說話,趕也趕不走,這讓王良很是頭疼。


    還是白福看出了瘦猴的心思。


    “瘦猴想要做你的隨從呢……”白福笑著說道。


    隨從,自然也就是追隨者了,追隨在一個人身後,赴湯蹈火,不過,這個時代的追隨者,卻有點賣身為奴的意思,不是忠心耿耿的人,是成不了追隨者的。


    自己也要有追隨者,王良穿越前隻是一個醫生,雖然醫術不錯,家境也可以,可也沒有奢侈到雇保鏢保姆的程度,還沒有享受過發號施令的生活,突然有人要追隨自己,王良還是很不習慣。


    “你以後是要做大事的人,自然要有追隨者了,”白福說道,“瘦猴身手不錯,箭術尤其高明,有他在你身邊,你也可以放心許多。”


    “最主要的是,你救了他的命,以後,他會對你忠心的,”白福小聲道。


    救人一命,就要人報答,王良很不習慣,但還是認可了白福的說法,在這個時代生活,想要有所發展,王良確實需要一些幫手。


    已是,在白福的撮合下,傷兵營裏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儀式,瘦猴正式成為了王良的追隨者。


    瘦猴脫下上衣,露出背後的傷疤,縫合線還沒有拆除,像一隻大號的蜈蚣趴在瘦猴背上,看起來甚是瘮人。


    木通看得暗暗心驚,木通可以確定,這樣的傷口,如果不是這樣神奇的縫合在一起,也會像自己兒子的傷口一樣,慢慢的化膿感染,聽天由命。


    木河被放置在了營地中一塊洗的幹幹淨淨的大石頭上,這塊石頭,便一直是王良的手術台。


    木河的傷口自下而上,斜著劃開了半個胸膛,像一張大大的嘴一樣裂開著,已經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裏麵的肋骨,而且,王良在肋骨上也發現了深深的劃痕,如果不是命大,這一劍就開膛了吧。


    傷口的邊緣已經發黑,這是輕微的壞疽,而且傷口表麵早已經開始腐爛,散發著難聞的腥臭味。


    這樣嚴重的傷口,必須要縫合起來了,要不然,永遠也不會合攏,重新生長在一起,可是在縫合以前,必須先將腐爛的肉去除,露出裏麵的好肉來,可問題來了,王良沒有手術刀,這個時代的銅劍,可沒有鋒利到可以順利割下腐肉的程度,別腐肉沒有割下來,再把傷口拉個亂七八糟,到時候,麻煩就大發了,想要去除腐肉,隻能另想法子。


    木河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燙,嘴唇幹癟,裂開了數道大口子,這是重度感染加嚴重脫水,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不得不佩服古人身體的強悍了。


    真不知道,在如此虛弱的木河身上,活生生的拉下倆塊肉來,木河會不會忍不住大叫一聲,一命嗚唿,要知道,王良可沒有麻藥,一星半點都沒有,用刀子割肉的痛苦,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承受的,刮骨療傷的隻有一個關羽,而現在,關羽的十八代祖宗還不知道在誰的肚子裏,可還沒有出生呢。


    即使一切順利,這也是要掏空自己出診箱的節奏啊,要知道,自從給瘦猴要了一支消炎藥後,王良已經再也沒有用過寶貴的現代藥品了,即使偶爾有一次的傷口縫合,王良也是用對方的頭發製作簡單的縫合線,然後再要草藥唿弄了事,而木河的情況,草藥的效果太慢了,決對是應付不了的,還沒有等草藥起效果,估計木河就已經咽氣了。


    就是用上消炎藥,王良也不敢保證木河能挺過來啊,都已經這樣了,王良可不想把寶貴的藥品用在一個死人身上。


    真是一個辣手的事情,仔細想了想,王良還是決定推掉,倒不是見死不救,隻是憑借現在的條件,王良確實沒有救他的把握,與其死在自己手裏,倒不如幹淨利索的推掉,都知道是必死無疑的事,也不會得罪人。


    做這個事兒,王良可不會內疚,那個醫生沒有碰到過幾個必死無疑的病號,王良見的多了。


    心眼太好,可是做不了好大夫的,要麽窮死你,要麽陷進醫療糾紛裏,拖死你,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濟於事。


    “太晚了,”王良擦擦手,站了起來,“如果早幾天找我……”


    王良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先生的藥……”田常湊了過來,小聲道。


    “沒有什麽藥是萬能的……”王良還是搖頭,歎息道。


    雖然早知道自己的兒子會死,也早已經悲傷過,可從王良的口中說出那句話,老木通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隨即連成了一條線,劈裏啪啦掉個不停。


    “沒有什麽辦法了嗎?”柴大問道,柴大也很是難過。


    柴大跟木河雖然階級不同,但木河家跟別的什麽貴族不一樣,從來不注重這個,兩個人的關係一直不錯,在一個軍營裏摸爬滾打,又都是年輕人,自然有很多共同語言。


    “先生有什麽難處,盡管開口,”柴大悄悄拉住王良的衣服,小聲說道,“老將軍的兩個兒子早已經戰死沙場,這個已經是唯一的一個了……”


    相處了一段時間,對王良,柴大已經是很了解了,如果說徹底沒有希望了,王良決不會多看一眼,早就轉身離開了,可王良現在隻是躊躇,或許,王良有自己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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