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中,石來躺在床上揉著腫的老高的屁股,抱怨道:“下手可真狠呀,我這屁股都快成了那案板上剁碎的肉餡了,天天隻能趴在這床榻上,想翻個身都不行”


    “安王這是要殺雞儆猴呀,重罰了我們,其他的將領哪個不對他服服帖帖的,別說你這屁股了,我這屁股都快成那犁地的土了”薛玉勝道。


    “昨日又收到永州的來信,說是安王已經到了益州,之前的那些不過是他的障眼之法,還叫我們去拆穿他”石來道。


    “你還信他?那人姓甚名誰我們都不知道,隻聽太子殿下的話叫我們依他的指令行事,也不知他是給太子吃了什麽迷魂藥,竟讓太子對他信任有加,可是你也看到了,上次我們煽動其他將領去揭發所謂的假安王,可真安王明明就在這裏,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女人,不顧軍令擅離前線,想想便知不可能,我們竟還信了他”


    “可他畢竟是太子信任的人,我們也不好全不顧忌”石來猶豫不定道。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你想討打可別帶上我”


    石來想想自己的屁股,萬一那人的消息不準,他們頂風作案,再去安王眼前現眼,怕這屁股真是不能要了,還是先把屁股養好,再見機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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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麗城的路上,寧雲修和秦榛帶著護衛穿過密林,到達迷霧之林時,眾人放緩了腳步,雖然南越士兵已經被征南軍打到龜縮在麗城附近,但這迷霧之林即使沒人守著也很容易使眾人分散。


    昨夜,秦晏小心翼翼的將那石化成蟲幹的蠱王從半截白玉中分離了出來,將其和蘘草、桔梗等藥材,研磨成粉,然後煉製成一粒黑黑的藥丸,連同剩餘的一點殘粉一同交給了寧雲修。


    這蠱王研磨成粉後,便不是一個完整的蟲體了,除非口服進腹中,否則秦榛體內的蠱蟲便不會感覺到蠱王的存在,是以今日自出發之時,她體內的蠱蟲又開始活躍起來,體內沸騰著對血的渴望,隻不過穆婧宸為了引他們去南越皇宮,並沒有太過兇狠的折磨秦榛,身體隻有經脈血肉攪纏在一起的抽痛,倒是還能夠忍受。


    及到了迷霧之林時,眾人耳邊都是靜悄悄的,隻有寧雲修和秦榛耳朵裏傳來了一個聲音,是有人在這林中對他們隔空傳音,隻他們能聽到,隻不過林子中的霧太大,根本看不見那傳音的人。


    聽那人的聲音,他們是知道的,是風雷,看來他還是在泥石流來臨之前逃出了龜城。


    他隻傳了兩句話:“蜂蠆有毒,豺狼反噬。王宮下麵另有空間,小心有去無迴,好自為之吧”


    王宮下麵另有空間寧雲修是知道的,狡兔還有三窟呢,曆來皇室都會在皇宮之中修建逃生的密道有備無患,而他在南越的探子也迴報給他,南越王宮底下有修建密道的痕跡。


    但蜂蠆有毒,豺狼反噬這句話該如何理解,他特意來警示他們,卻又說一半藏一半,雖然流的是宣人的血,但畢竟是由南越人撫養長大的,心裏多少是對南越有感情的,所以才不肯明示他們,不過也算他有心了。


    眾人小心翼翼的走出迷霧之林後,與退到此處的征南軍匯合,從這裏若是疾行的話,第二日午時便能到達,反正征南軍就在外圍,即使穆婧宸想要魚死網破,征南軍也可以及時趕到,因此他們二人把跟著他們而來的南風北風還有其他護衛都留在了迷霧之林外,走前與顧希白、梁笑通他們約定,第二日子時可率征南軍暗中潛迴麗城城外,以城內煙花信號為攻城暗號,接著二人便乘雙騎奔向了麗城王宮。


    由於秦榛受蠱蟲侵擾,是以二人在第二日傍晚時分才到達了麗城。


    帶他們進宮的是穆傑,他盯著寧雲修的眼神仿佛是要下刀子一般,這個死在他麵前的安王殿下居然又這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眼前,心裏憤恨後悔極了,可恨當時沒能真的殺了他。


    寧雲修一路上在這種能割肉的目光中淡然行走,不時還迴以穆傑微笑,穆傑一肚子的怒氣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泄不出去,這感覺可窩心。


    及到了南越皇宮,舉目而見的真是一座富麗堂皇而又顯冷清孤寂的宮城,穆婧宸一人高高在上的端坐在漢白玉石鑲嵌金龍的龍椅上,兩側列著零星的幾個戰戰兢兢不敢抬眼看她的文臣武將。


    之所以戰戰兢兢的是因為穆婧宸剛處決了幾個主和的大臣,她穆婧宸手中還握著最大的砝碼,怎麽可能輕易對宣朝俯首稱臣,何況雙方交戰後,可不像之前可以對宣朝陽奉陰違了,宣朝一定會變本加厲的報複他們,所以主和根本就是死路一條,這些主和之人根本就是想著日後好到宣朝加官進爵,留著他們隻會擾亂軍心,不如全都殺了,震懾住其他搖擺不定的牆頭草大人們。


    穆傑帶著寧雲修和秦榛上了大殿,穆婧宸衣擺一揮,宮人高喊著退下,兩列大臣如臨大赦一般退出了大殿。


    時至今日,秦榛才親眼看到穆婧宸是個什麽模樣,以前都是聽別人傳的多麽多麽妖豔動人,多麽多麽媚骨天成,如今才知道什麽叫渾身雅豔,遍體嬌香。她細眉彎似柳,眼眸圓似杏,臉頰豔若桃李,紅唇如鮮豔欲滴的莓果,身材凸凹有致,隻坐在那裏不動都似要勾了人的魂去,秦榛心想連她一個女子看了都麵紅心跳的,這麽多男子官員天天上朝看著這麽一個尤物還能辦的好差事嗎。


    她也是見過嘉善公主和宋貴妃的人,這穆婧宸美的如此張揚,竟也小小的令她失了一會兒魂,她轉頭看向寧雲修,見他也直勾勾的盯著,頓時火上心來,在這種敵我相對的情況下,居然不顧場合的盯著人家看,實在是有些過分。


    雖然把她和穆婧宸放在一起對比有些強烈,一個就像是國色天香的牡丹,另一個卻像是山裏隨處可見的野花,但人不可以這麽膚淺,她也有她的好處呀,比如哪裏有像她這麽可愛、活潑、騙人、搗鬼無所不能的‘好姑娘’,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他居然還在看,她心裏想著若是有幸逃脫,迴去之後定不理他。


    秦榛看著寧雲修,寧雲修盯著穆婧宸,穆婧宸又看向二人,三人心中各有所想。


    “大膽,見到我南越國主,怎敢不下跪,竟還敢直視我國國主,可知該當何罪”一聲嗬斥在他二人的耳邊響起,把他兩個的心神拉迴。


    “我的膝蓋一拜君王,二拜高堂,三拜師長,請問穆國主符合其中那一點,能使本王下拜”寧雲修道。


    穆傑在一旁氣的一時語塞:“你......既到我南越領土,就要行我南越的君臣之禮”


    “我中土大宣,久稱天朝上國,汝等乃下土邊邦,自古有,上邦皇帝,為君為父,下邦皇帝,為臣為子,你我同是宣朝臣子,我若拜了穆國主才真是於理不合”寧雲修不輕不重道。


    穆傑氣的臉色漲紅,拿著劍鞘便要擊向寧雲修的膝部,卻被穆婧宸阻止了。


    “朕既不是你的國主,也不是你的高堂,更不是你的師長,不過可以在你的可拜之人中再加上一類人,你的恩人何如?”


    “國主想施何恩於我?”


    “救你身邊這位姑娘的性命可算大恩?”


    寧雲修轉頭看了看秦榛,“自然算得上是大恩,如此還要多謝國主了”


    “誒~可朕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這世上哪有白來的好處”穆婧宸斜靠在椅子上道。


    “國主說的有理,不過若這蠱蟲沒被下到阿榛身上,如今也不用勞煩國主施救了”


    “我這蠱蟲好端端的養在我的白玉盒子裏,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第三隻手把我的子蠱偷了去,種到了秦姑娘的身上,你們應該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身邊的哪些人,怎麽能把遺失子蠱的緣由怪到朕的頭上”


    “古人言‘虎兄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與?’國主縱容子蠱傷人,自然有錯”


    “嗬,倒是把朕比作那看盒子的人,不過你們既然有求於我,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要知道秦姑娘的性命可是隨時掌握在我的手中”


    也沒見她做什麽動作,秦榛突覺心脈緊縮,捂住胸口悶哼了一聲。


    她竟能隨心所欲掌控蠱蟲到這個地步。


    “穆國主既有條件,自然依你,還請手下留情”寧雲修高聲道。


    穆婧宸停下對蠱蟲的控製,“很好,這才是求人的態度”


    她將手臂倚在麵前的桌子上,身體前傾,道:“我問你,你可該拜我這彈丸小國的國主”


    秦榛與他對視,示意他不要,他們本就是想減少征南軍強攻的傷亡才會來此見穆婧宸,若是因此受了穆婧宸的戲弄,失了尊嚴,那她寧可選擇強攻。


    寧雲修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他撩起前襟,單膝跪地。


    “怎麽,是心有不甘,覺得朕受不了你的一拜,為何隻單膝跪地”


    “國主有所不知,從小有算命的先生,說我命格太硬,叫我不要隨意朝人下拜,否則容易衝撞了受拜之人”


    “朕是真龍天子,難道還受不了你的一拜嗎”穆婧宸有些慍怒。


    寧雲修道:“既然國主不在意衝撞,日後若有應照,便也不算是我的過錯”


    說罷他曲下另一條膝蓋,跪了下去,穆婧宸掃了一眼秦榛,秦榛咬咬牙也隨著他一起跪了下去。


    穆婧宸滿意的笑笑。


    “不知國主有何條件以施救阿榛?”


    “果然是聰明人,我這蠱蟲可是精心培育的寶貝”她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白玉盒子,打開了蓋子,觀賞著裏麵的母蠱,“既下到了寄主身上,便不能輕易離開,若想離開,必須找到替代的寄主才可”


    “國主的意思是我們兩個之中隻能活一人”


    穆婧宸拄著下巴,媚笑道:“也可以這麽說”


    秦榛拉起寧雲修,“這等人還與她客氣什麽,直接讓征南軍攻進麗城,夷平了這王宮,看她還如何囂張”


    “我看現在太囂張的人是你吧”穆婧宸催動了蠱蟲,秦榛又感到一陣抽痛,憤怒的看著她。


    “難道你不好奇他的選擇是什麽?”她饒有興致的盯著秦榛。


    “好,我來當這個寄主”寧雲修毫不猶豫道。


    穆婧宸眼神滯了一滯,心中嘲諷道,真是個瘋子,所謂的喜歡,所謂的愛,真的能夠讓人奮不顧身超脫性命的付出嗎,她未曾感受過情愛,自然不會理解,她的身邊充滿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即使有人釋放出善意,也都是別有用心罷。


    穆傑看了看穆婧宸,他眼中似有一點光芒。


    “既然如此,你們割破自己的手掌,將掌中傷痕交疊在一起,我便能催動子蠱從秦姑娘的體內出來進入到安王的體內”


    秦榛搖搖頭,寧雲修拉起她的手化掌為刃割破了她的手掌,接著又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兩隻手在寬大的袖子的掩蓋下握在了一起。


    穆婧宸滴了一滴血進入盒子中,催動著蠱蟲,然而半天沒有感受到秦榛體內的蟲子的動靜,她凝眉感到好生奇怪。


    “穆國主怎麽了,為何這蠱蟲在我體內遲遲不出來,難道連你也操控不了這小蟲子嗎?”秦榛以一種怪怪的腔調道。


    “一派胡言,怎麽可能”她注意到了二人的手是掩在袖子下麵,叫穆傑派兵士按住他們,她親自下殿來看他們到底搞什麽名堂。


    二人的兵器早就在上殿之前被收走了,又有南越眾多兵士羈押,她自然敢到他們麵前,何況她南越皇族最忌諱別人嘲笑她們製蠱之術,這是她們至高無上的尊嚴,是不可被別人看輕的。


    她叫二人拉開袖子,讓二人伸出手掌來,確實是兩道血痕相對,可怎麽那子蠱卻不聽使喚呢。


    “穆國主有所不知,最近我那神醫師父,研製出了一種抑製蠱蟲的藥,也許是那藥起了作用,導致那蠱蟲不敢從我體內出來了”秦榛道。


    穆婧宸迴想道,前夜晚上確實從母蠱身上感覺到子蠱有不正常的異動,好像很不安,沒想到中原竟有這等人才,能夠製出抑製她的精蠱的藥。


    不過她的蠱術還不是那麽容易被人破解的,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將自己的一滴血滴在二人的手掌血痕處,有了她的血,自然可以誘使子蠱從秦榛體內出來。


    她迴到了階上,重新坐迴寶座之上,又將一滴鮮血滴入白玉盒子之中。


    這次她催動蠱蟲的時候從母蠱身上感受到了子蠱的動靜,秦榛體內的子蠱在順著血液流向手掌處。


    就快轉移出來了,她笑著,她的蠱術怎麽可能輸給中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野村醫呢,她繼續催動蠱蟲,卻沒發現白玉盒子中母蠱的異樣,那蠱蟲綠油油的眼睛中閃著不正常的光,是一種貪婪,渴望的光。


    穆婧宸的手指伸入盒子中離母蠱隻有一寸的距離,她以前也是這麽喂養蠱蟲的,並沒有什麽不妥,然而今日卻不一樣,因為她流了血的手指處沾染了某種氣息,這種氣息卻令她往常再平常不過的舉動成為了致命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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