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昏迷之中感覺到體內有一股燥熱,有東西在經脈裏亂竄,一會兒又隨著血液竄到了五髒六腑,感覺內髒都在受著炙烤,難受極了。


    她好像又墜入那深不見底的穀中,天空是黑的,山也是黑的,周圍不僅有吸血的鳥,還有吸血的蛇,吸血的蟲子,穀中一切的生物都嗜血如命,她摔在這些肮髒之物的中間,周圍吸血的東西一下子都湧到了她的身邊,她把自己蜷縮起來,但發現它們隻是嗅了嗅便走開了,這才發現穀底滿是掉落的屍體,那群吸血的怪物正吸著自己的食物呢,可為什麽沒有吸她這個活人身上的血呢?


    她從地上爬起來,順著穀中道路往外走,不一會兒功夫便走出了穀底,沿著山路來到了山腳下的一座村莊,她慶幸極了,在滿是怪物的世界裏竟然還能看到正常的人類,她急忙跑過去想問問他們這裏到底是哪裏,怎麽能迴到她的世界,去找她的大哥二哥、青蟲子、南風北風、師父、茹姐、娘還有......還有雲修。


    但是那些村民看到她奔過去卻異常驚恐,仿佛看見了怪物了一般,急忙迴到屋內,緊閉門窗,她不明所以,還有些難過。


    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沸騰著一般,她看到村民圈子裏的豬羊,抑製不住體內的興奮感,仿若看到了玉液瓊漿一般,撲到那頭豬身上,牙齒變得鋒利無比,咬在它的脖子上,風卷殘雲般的吸著新鮮著血液,不消一會兒的功夫,那頭豬便失去了掙紮,鮮血流了滿地,但她隻能感受到吸血的快感。


    她的身體好似個無底洞,不管吸多少的血好像也得不到滿足感,轉眼間村民們圈子裏養的家禽都已經被她吸食光了。


    她眼中泛著紅光,走過去拍打著村民的門,村民們在房內蜷縮的抱在一起,這個人類可比山穀裏其他的吸血怪物都要可怕。


    她突然間明白了怪不得剛才山穀裏的怪物都未曾吸她的血,原來是把她當做了同類。


    她撞開了門,裏麵的村民口中喊著她‘怪物怪物’,男人推開懷中的女人,朝她撲了過來,自然不是她的對手,她一隻手卡住了男人的脖子,一用力,哢擦一聲,男人的脖子歪在一邊,她毫不猶豫的咬在他的脖子上,女人已經被嚇得雙腿發軟,想跑也跑不掉,她吸完了男人,又去吸那女人,不一會兒,這兩人便變成了兩具幹屍被她扔在一邊。


    還不夠,不夠,她還要血,房內,還有活人的氣息。


    走進了內間一看,是一個嬰兒,那嬰兒初看見她時還以為是自己的母親,對她笑著,待她走進看到她滿嘴滿身是血,哇的一聲,清脆的啼哭聲劃破了天際,這哭聲惹的她心煩,她一把抓起嬰兒想要摔在地上,可是她頭疼,用另一隻手扶著腦袋,頭像要炸開一樣,腦中有像蜜蜂一樣的聲音,嗡嗡的說著,“快住手,快住手,醒醒秦榛,快醒醒”


    另一個聲音在說,“不要,我不要醒,這裏不過是夢中,我可以吸著他們的血,若是醒來我便要傷害我身邊的人了”


    “醒醒吧,再這麽下去你將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你看看你手中的人是誰”


    她扶著頭睜開了眼睛,周圍的房間變成了雅蘭居裏的布置,手中的人不知何時變成了娘親,她的脖子已經被她鋒利的指甲劃出了血,鮮血的氣味刺激著她對血的渴望,她鬆開手推開了她轉過臉去。


    殷三娘卻朝她走過來,她喊道:“求你了,別過來,快跑,我會傷害你的”


    殷三娘卻並沒有走開,她轉頭吼道:“我叫你走開”


    娘的臉卻不知何時變成了梁非陽的臉,安撫她道:“別怕,不會有事的,我們大家都在你身邊,這是夢中,你不會傷害到我們的,我的血可以給你吸”


    她喜道:“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吸嗎?”


    梁非陽把手腕伸給了她,她張開嘴,正要把牙印印在他的手腕上,腦中卻響起了一個聲音,“不要吸,即使是夢中也不可以,蠱蟲是在控製你的夢境呀,若是在夢中養成了吸血的習慣,醒來之後便會更加失控呀,快放開他”


    眼前梁非陽的臉又變成了梁笑通的臉,他憨厚的笑道:“非陽那身板太單薄了,何況他還有熱症,二哥身強力壯不怕吸,吸我的血吧”


    腦中的聲音又襲來,“他在誘你,別上當呀”


    下一瞬,梁笑通的臉變成了一條大青蟲,怒氣衝衝的道:“滾開,你這隻會吸血的野猴子,我才不像他們一樣會拿自己的血喂你喝”


    轉身他又鼓湧鼓湧的往前爬著,秦榛一口咬在了他碩大的身體上,疼的他直叫喚。


    然而青蟲子的血是綠色的,不好喝,她抬起了頭,卻發現自己躺在了寧雲修的懷裏。


    他抱著她,用手輕撫著她的頭,“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躺在他懷裏她稍稍變得安靜了下來。


    她側頭看著自己的手張著尖尖的指甲,口中不知何時也長有鋒利的獠牙,她把自己的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可我現在是個怪物”她肩膀不住的抖動。


    “阿榛不是怪物,你若是怪物,我便和你一樣變成怪物,這樣你便不會害怕了”


    他說完這句話,秦榛感覺他的身體突然變得很硬,好像穿了甲一般,她抬頭一看,抱著她的竟然是一隻蠱蟲,長著兩隻觸角,八條細細的腿,有著甲殼蟲一樣的身體,兩隻眼睛還閃著幽深的綠光。


    它張著大口仿佛要吸她的血,她從夢中驚醒,猛吸了一口氣,從床上彈起了身。


    然後,在秦晏額頭上撞出了一個大包。


    眾人見她醒了,鬆了一口氣,剛才她被夢魘住的時候,表情猙獰,渾身冒著冷汗,不知做了什麽怪夢,竟如此痛苦。


    她醒來之時,僅剩下一絲清明,看著周遭的環境,分明與夢境無二,冷笑道:“還是在夢中嗎,為何總是醒不過來?”


    她倒下要繼續睡,秦晏一手揉著頭一手拉起她,“這不是夢中,你看看我們大家,這是現實啊”


    “你們一隻兩隻臭蟲子,又想來騙我是嗎,看我不把你們的腦袋打斷”


    她掀起被子從床上跳下地,秦晏忙被殷三娘拉到一邊免得誤傷。


    “這是怎麽迴事?”梁非陽問道。


    “恐怕是跟夢中的場景重合了,讓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了,看來即便是睡著了也不比清醒時好受”秦晏道。


    秦榛照著顧希白的腦袋化掌為刃,伸手就劈,動作迅速,讓顧希白招架的十分吃力,在屋子裏丁玲咣當的砸壞了好些器物,顧希白破門而出,秦榛也猛追而去。


    “她怎麽專追著我打?”顧希白道。


    “她昏睡前是你劈昏的她,不追著你打追著誰打”梁笑通看戲道。


    秦榛與顧希白從院中平地打到樹上,招招陰狠,出手致命,輕功似比他還快,抓住他的衣角把他扯迴來,對準左臉打出一拳,顧希白伸出右手夾住她的右手腕,她卻翻轉手腕滑了出去,接著抬起膝蓋,正對著顧希白的腹部,他一翻身,逃了出去,但外麵罩著的青衫卻被她脫下,脖子上不知何時被她抓了三道指甲印。


    “不是說她中了蠱毒,誘發了體內未解之毒,秦庸醫你是不是診錯了,她可比沒中蠱之前還要難纏,若是平時有這等武力,也不用使些旁門左道了”顧希白捂著脖子道。


    “顧公子,老夫是斷然不會診錯的,她現在不過是靠蠱蟲支撐,你可小心一點千萬別像上次一樣打暈她,我這就去弄藥,讓她緩解一下,你再堅持一會兒”


    秦晏說完便跑去弄藥了,留顧希白在院子裏和秦榛打了兩個時辰,她好似不知疲憊,可他卻沒有蠱蟲控製,打的他筋疲力竭,卻又不能傷她,縮手縮腳的備受限製,秦晏若是再不來,他怕是要累死在這兒了。


    好在月華初上的時候,秦晏的藥終於弄好了,往秦榛身上灑了些蘘草和桔梗研磨成的藥粉,秦榛好像打了一個寒顫,動作停了下來,恢複了一絲平靜,接著眾人把她抬迴了房間裏去。


    顧希白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緩過氣來,才迴了屋子裏去。


    秦榛又服了一劑湯藥,恢複了些清醒,“這裏不是夢中?”


    殷三娘道:“小榛,你仔細看看我們大家,這裏是現實呀”


    她掐了一下自己,感覺到了疼,確信這不是夢中,“夢中好可怕,你們一個一個在我的麵前,想要喂血給我,可我腦子裏有個聲音告訴我不能這樣......後來直到雲修變成了一隻蠱蟲,我便驚醒了過來,現在都不知到底是醒來好,還是不醒的要好”


    “順其自然便好,你要相信師父,我可是秦晏呐”


    秦榛點點頭,趁著清醒的時候,將從南越探路得到的信息告知與大家。


    “過了越南城之後,有一處密林,裏麵的樹木都是千年老樹,還有不少的藤蔓,這些藤蔓會纏人,若是被纏上幾圈,便會窒息而死,但這些藤蔓卻怕火,怕會發熱的東西,所以也不足為懼,密林裏還有一些有毒的蛇蟲,服下師父調製的百解丸效果很好,可以不用受這些毒物的侵擾,再往裏走便是迷霧之林了,白茫茫一片,霧氣濃厚,五丈之內看不清對方,若隊伍走在其中容易走散,而被南越人逐個擊破。


    這霧雖不是一般的霧,但雨天霧氣多少會被雨水衝散,能見度若能超過十丈,迷霧之林便沒有那麽危險了,迷霧之林中雖不是連成一片的大沼澤,但卻有許多小而分散的沼澤,若看見寸草不生的黑色平地或是水苔蘚滿布的泥沼地麵都有可能是沼澤,所以隻要沿著樹木生長的地麵走,便可以避開沼澤,不會陷入危險之中......


    眾人聽後,心下有了計較,梁笑通和顧希白決定繼續進攻南越本土,把那背後使陰招的人糾出來,梁非陽猶豫了下,他雖也想去,但是秦榛仿若看穿了他一般,央他留下來照顧她。


    梁笑通道:“南越有我和顧公子在,非陽你就放心吧,好好的留在這裏照顧三妹吧,等我們的好消息”


    商議之後,秦榛想要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眾人看向秦晏,秦晏道醒來服過藥之後,至少有一個時辰的清醒時間,眾人便放心的退出了屋外。


    剩下自己一個人後,秦榛能感覺到,每次醒來,身體內對血的渴望都要更甚一層,想不到睡著時雖然可以毫不顧忌的吸食著血液,但卻讓她清醒時也產生這種渴望,雖然剛從睡夢中醒來,但困意又襲來了,她拍拍自己的腦袋,想要趕走睡意。


    靠在床榻上,她稍微擼起左手腕上的袖子,撫摸著手腕上的半截白玉手鏈,這是雲修在她迴薑府之前送給她的,她輕輕哼了一聲,本來在十二年前就是送她的東西,不過是物歸原主,隻可惜在他們從永州迴京城的時候,這塊白玉因被雲修拋來替她擋箭,碎了,不然便可完整的迴到她手中了。


    從不得不逃離出京,這一路上發生了很多的事,即便時隔八個月才見到雲修,不過隻是短暫的見過幾麵便又分開了,但是這塊玉帶在身邊,便總感覺他的氣息還在自己的身邊,隻要一想到他便有種安心的感覺。


    她看著那玉由心的浮出一抹笑。


    不知道他在西北的諸事可順利,聽聞皇上接連發了幾道催兵符,她雖然相信他有自己的思量,但是皇上連番的壓力,不知道他能不能抵得住,她的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免得他在西北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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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寧雲修雖然遠在西北,但是秦榛身邊發生的事,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同時也明白阿榛中蠱必是有人想擾亂他的心智,危害西北局勢,西北若亂,南越便可趁火打劫。


    他思量之後,有了計較,迴複狼山報信之人,而後,從狼山出發了一個人,秘密的趕往了雁城。


    寧雲修的周圍還有兩個眼線,他不可輕易離開,成帝還在催促他發兵,這個節骨眼上如何能走,但是他實在擔心阿榛。


    連青勸他,“大人,您又不是大夫,連秦先生那樣的神醫都束手無策,你去了又能有什麽用,而且秦姑娘肯定不想因為她而影響你,還是顧好西北這邊吧”


    “我雖也知道,但是若不見到她,我的心裏便不可安心,即使我身在雁城,心也不在這裏,恐怕更會影響我在雁城做出的決策”


    連青搖搖頭,“您無論什麽時候都會權衡利弊,迴去隻是百害無一利呀,石來和薛玉勝他們怎麽辦,定會鬧起來的”


    “我從不曾恣意妄為過,在這件事上我想任性一次,不考慮那麽多輕重利弊,隻想遵我本心去做”


    連青心裏暗道,他家大人倒是從不曾任性過,但這第一次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的任性的代價也太大了吧。


    “我需要你的幫助”寧雲修認真道,“走吧”


    “去哪裏?”連青問。


    “去見英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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