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的那晚,可能是馮奶奶剛去世不久的時間,她一個人居住又沒有人發現,你剛剛處理掉馮奶奶的屍體,想在村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冒充馮奶奶,滿足你的易容癖,可惜我們來的時候你正在運功易容。


    雖然此功夫不用借助外力,隻靠縮骨和內經之法便可完成易容,但是此過程需要時間,你在打開門縫之時隻是為了確認我們幾人是何來頭,在門遮掩之後的另外半張臉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易容完,趁與我們說話的時間你易容完畢,將我們放進去,其實這些我當時並未看出,是後來你去關門的時候,許是你匆忙之中易容,未顧及手上的皮膚,與馮奶奶的年齡相比,這雙手著實年輕了一點,所以才會對你起疑。


    而之後我們行跡可疑,想必你定會想知道我們暗中在做什麽,但在我們麵前你卻不方便打探,所以帶著秦老頭去給村子其他人診病的時候旁敲側擊,我也故意讓他放風給你,好讓你心裏有底,隻不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透漏給你的不全是真的,而你以為我們沒有看出你的偽裝,所以認為你所獲得的信息必是真的,而若是你摸不清我們的底,對我們過於防備,又怎能順利引你中計”


    姚燦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沒想到自己竟因為這小小的細節而暴露。


    “你也不用歎氣,你暴露的原因也不不隻這一點,你雖擅易容,但是男人與女人畢竟是兩種不同的人,你身為男子自然不可能對女子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時間長了必有破綻,就叫你輸的心服口服,舉個例子,你所易容的馮奶奶雖然年過古稀,但從麵容上看年輕時必是個極美的女子,楊柳彎眉,杏核圓眼,鼻子挺拔,嘴巴小巧,是個標準的美人,這樣的人即使年老了也必然愛惜自己的容貌,女人的愛美之心可是不分年齡的,如何會不喜照鏡子呢?


    還有我打聽到虎山三當家姚燦並不是益州本地人,而益州多山多潮濕,常年生活在此地的人會有風濕的毛病,我師父這幾天出去診治時觀察到村裏的老人基本都有這種病症,以馮奶奶這般的年紀,一定會有風濕的症狀,風濕之症多是關節畸變,陰天下雨時會紅腫疼痛,晨起時會伴隨關節僵硬,而這些症狀馮奶奶一個都沒有,由此我更加確認了‘馮奶奶’的異常”


    “原來如此,是我疏忽了,可是她明明是個沒有內力之人,沒想到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行家”姚燦直後悔,劫持對象選錯了人。


    “我猜你之所以沒選另一個沒有武功的我師父下手,是曉得他醫術高超,而醫術高超的人必然也精通毒術,你怕劫持他會讓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被他下毒反而不妙,所以才選擇劫持我娘,可是你不知道有些東西,有些反應是深入骨髓的,幾十年積累下的功夫不會說沒就沒,即使失了內力但是還有蠻力,遇上內家高手定然沒有勝算,但是對付三當家還是有餘的”


    “既然被中了你的計,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隻是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針對於我?”姚燦道。


    秦榛搖搖頭,“其實我針對的並不是三當家的,而是虎山山賊”


    “我栽在你手裏是因為我大意,武功微弱,但薛峰和薛榮可不是好對付的”


    “沒了你,他們兩個不過是光有蠻力的莽夫,何況我弄這麽大的事若不拉些人入夥兒,如何幹的下去”她拍拍手道:“看熱鬧的人出來吧”


    和光村外有十餘個身材健壯的漢子現了身進來。


    他們是狼山大當家的梁非陽派來的人,梁非陽給他們的命令是隻在村外看著,若是得手則可以將人壓到狼山上來,若是失敗,也不用管她們,悄悄的撤迴來便是。


    這十餘人當中的小隊長郭旭上前來道:“秦姑娘我們又見麵了,鑒於你們已順利完成與梁大當家的賭約,特來帶秦姑娘入狼山一敘”


    “好,這些人交由你手下羈押便是,咱們走吧”秦榛拍拍手道。


    姚燦被人綁的結結實實的,好在嘴還沒被堵上,他憤恨道:“你的目的果然不單純,沒想到你竟與狼山聯手,是我大意了,你到底是何方妖孽,以為找到狼山做靠山,薛峰薛榮兩兄弟便拿你沒辦法了嗎?”


    “忘記告訴你了,本姑娘就是那個從京城中被官兵圍捕又僥幸逃脫,而後一路南下的朝廷欽犯秦榛,本姑娘要幹的事情大著呢,你老實點,日後自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秦榛說完便不再理他,和她的一行人跟著郭旭朝著狼山走去,這次上狼山可是拿著一份能證明她實力的投名狀去的,比上次空口白牙的談條件要更有倚仗。


    五日之前,她來到益州慶豐鎮遠發酒樓,在酒樓裏買了兩個包子、一壺酒,然後拿到靠在酒樓外麵打地鋪乞討的乞丐麵前。


    那乞丐初時還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嫌棄她擋住了他的陽光,叫她趕緊讓開。


    他挪了挪位置,秦榛也跟著挪了挪。


    “怎麽樣,喝酒嗎?”秦榛笑道。


    “放下就行,你可以走了”乞丐不耐煩道。


    “那可不行,喝了我的酒就得替我辦事”


    “辦什麽事啊,你有錢嗎?”乞丐眼中冒光道。


    “幫我給你們梁大當家的傳個話,說我要見他”秦榛挑起下巴道。


    乞丐原先懶懶散散的姿態變得有一絲戒備,隨後又故作輕鬆道:“什麽大當家的,你說的可是我們丐幫洪七公,洪老幫主”


    “洪七公可不姓梁,我說的是你們梁非陽大當家的,這裏是你們的情報點,我說的可沒錯吧,不隻我摸清楚了,官府也摸清楚了,隻是官府的情報被我先一步劫走了,他們現在還沒有什麽動作,你們若不及時進行調整,等官府反應過來,便等著官府來抓你們吧,保管一抓一個準”


    秦榛說的情報,正是她逃出京城時趁亂從驛使那裏搶的益州山賊的情報信息,經過各地官府多方整理,裏麵的信息很詳細,包括益州幾十夥大大小小的山賊的分布情況,勢力大的山賊的主要頭目的個人情報,山賊們在外的聯絡信息情報,是否在外有聚集點等等,之所以對虎山山賊的情況了如指掌,正是因為這些信息秦榛在逃離的路上每日都要翻看思慮,為的就是把這些情況爛熟於心,掌握了這些情況之後,才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乞丐眼中猶有疑慮,將信將疑,不知道眼前這看似人畜無害的女子到底有什麽企圖。


    “我看你在虎山中的地位也不高,也沒有權利決定此事,我再說幾個點,你看我說的對與不對,聽完你可以去找你們在外的聯絡人匯報此事,我就一個人,就在遠發酒樓內等你迴來,記得要快去快迴啊”


    秦榛低聲跟小乞丐說了幾個聯絡點,“慶豐鎮城門處有一個你們的人,廣榮茶鋪的老板是你們的人,欣榮雜貨鋪的小夥計是你們的人......”


    秦榛說的幾處毋庸置疑都說對了,小乞丐聽她說完也不得不信,連忙起身去找他的上一級報告消息。


    秦榛悠哉的迴到了遠發酒樓裏吃著點心等著小乞丐迴來。


    不過兩炷香的功夫,小乞丐便迴來了,看來對方摸不清她啥來路,心裏也有點沒底。


    “姑娘,這裏人多眼雜,你先跟我走,先去見我們隊長”小乞丐道。


    “好”秦榛從容起身。


    小乞丐帶著秦榛在慶豐鎮的街道裏繞來繞去,越走越偏,越走越遠離鎮上的人群的聚集區,幾乎到了一片沒啥人影的地方。


    從巷子裏各個方向冒出來七八個大漢,和一個比秦榛年長幾歲的青年男子,身材並不壯實,但肌肉線條流暢,是個練家子,看起來便是他們的小隊長了。


    這小隊長正是後來接秦榛她們上狼山的郭旭。


    “誒,我聽說你們狼山的人最講義氣,紀律嚴明,從不打女人,我一個女子,你們七八個精壯的男子,這陣勢未免不太好看吧”秦榛道。


    “姑娘,你若老老實實的把你的企圖告訴我,我自然不會為難於你,你若是不老實,想耍什麽花招,我們雖然不打女人,但不妨把你賣到哪個窯子裏,他們自然有辦法讓你吃些苦頭”郭旭道。


    “喲,你還真別嚇我,姑娘我不才,出門的第一件事便是端了個窯子,這種事我都是輕車熟路的,我也沒有什麽大的企圖,隻是想和你們梁大當家的談談你們狼山日後的規劃,運氣好的話和你們合夥,運氣不好的混個什麽十八當家的當當也好”秦榛說的輕狂。


    郭旭輕蔑的笑,他倒不是故意的,隻不過這女子好大的口氣,“姑娘你若這麽說的話,我可是不能帶你去見我們大當家的,任誰聽了都以為你是在口出狂言,還請說出你的真實目的”


    “怎麽你覺得我說的很好笑嗎,你們狼山雖然說是山賊,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各地守軍裏因被軍隊裏貪贓枉法、克扣軍餉的軍官欺負壓迫,不得以才做逃兵出逃的,由梁非陽組建的隊伍,以山賊的身份安身立命,而你們規矩嚴明,從不搶百姓村寨,隻劫那些貪官奸商的銀子,但是貪官奸商的銀子怎是好劫的,不隻得罪官府,更容易招來官府的圍剿,而且成功率極低。


    通常富商行路都會請鏢局護衛,鏢局的人是無辜的,你們又不能大開殺戒,哪有像虎山山賊去劫村民村莊來錢的容易,你們除此之外又沒有其他來錢的方式,恐怕山中隻能勉強維持度日,馬上就要捉襟見肘了吧。


    放心,我是真心實意要與你們梁大當家的商量你們狼山未來的發展,你們考慮清楚便盡快帶我去見你們大當家的”


    秦榛一針見血的指明狼山現在所遇到的危機,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如何能讓手下的人忠心,如何能帶著他們做長遠的打算。


    郭旭和其餘人聚在一起又嘀嘀咕咕一陣,然後道:“好,既然姑娘這麽有膽量,是否敢跟著我們到狼山走一趟?”


    “你說呢,我即敢一個人來見你們,還怕跟你上狼山嗎?”


    郭旭帶著她出了鎮子,又在一片連綿橫亙的山脈中繞了一陣,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在山中走時間長了,總有種錯覺,好似之前來過這個地方,明明石頭和樹木都長的一樣,但細看之下又略有不同,倒是一處天然的迷宮。


    怪不得益州的官府在處理山賊的問題上這麽棘手,這群山環繞遠看是山,近看還是山,若無人帶領,隻暈乎乎的在山中亂找,月載有餘的都找不到山賊的藏身之地,何況狡兔還有三窟,即便是發現官府摸對了地方,隻要上麵的人從一峰之處撤離,等官府摸上去了,還是連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她們最終來到了此處山脈的其中一處山峰,天狼峰,在山腳下,郭旭拿出了一塊黑巾將秦榛的眼睛蒙上,由人拽著上山,先前之所以沒有蒙上眼睛,是因為沒有人走一次便能記住這些複雜崎嶇的山路,即使過目不忘之人也不例外。


    看不見路,秦榛隻好慢騰騰的挪動著腳下的步子,等到了半山腰的位置,郭旭把秦榛眼上的黑巾解開,入目的是一處精致的山間小築,竹木而建,清雅別致,上有一牌匾,題為淡雲居,這名字起的十分清雅絕塵,與一個山賊頭子的老巢顯得格格不入。


    這裏便是狼山山賊梁非陽日常起居的地方,小築裏麵與其名字一般清新,山風徐徐,吹動著屋簷上的風鈴,發出玎璫的脆響,溪水潺潺,山中溪水流過水車,緩緩的一圈一圈的轉動,院內種植著綠竹,挺拔有力的生長,滿院都是竹子的馨香。


    有一男子躺在竹榻上悠閑的看書,口渴之時便伸出修長的手拿起小幾上的茶杯喝茶,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說不上的優雅。


    秦榛看著躺在榻上的人修長的身材,輕衫的衣服胸口處微微敞開,唿吸間胸口緩緩起伏,恰到好處的肌肉盡顯無疑,除了身材稍微......消瘦之外,並無可挑剔之處。


    她站在那裏吞了一下口水,突又覺得自己是來此談正事的,怎麽可以被男色吸引,何況,她都沒正經的看過雲修的身材,怎麽可以如此專注的看別的男子,遂忙把眼睛閉上,口中默念了幾句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梁非陽好像發現了她的存在,放下書,慢慢的撐著竹榻起身,道:“姑娘為何要閉上眼睛,口中還念念有詞的,難道是什麽內家心法的口訣嗎?”


    秦榛半睜了一隻眼睛道:“麻煩你先把衣服穿好”


    梁非陽頗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看著自己半敞的衣服,係好之後道:“在下體熱,山中都是男子,習慣了,唐突姑娘了”


    這人說話還挺有禮貌的,聽起來溫柔有禮的令人感覺很舒服,秦榛把那隻半睜的眼睛睜開,確認他穿好了衣服,又睜開了另一隻眼。


    沒想到狼山的大當家的居然是眼前這個身長玉立、膚白如霜的人,看起來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嬌滴滴的富家公子。


    秦榛打眼一掃,心裏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眼前這個人是個病人,倒不同於她自己每月一犯的乏力症,梁非陽是實打實的病秧子,他皮膚蒼白如雪,內裏卻泛著不正常的紅潤,應該就是他口中說的體熱的緣故,他這個病最忌熱,也忌寒冷,最適合在溫涼的地方呆著,所以才選擇在山腰處建這麽一個清爽的山間小築。


    那麽便是情報有誤了,她從驛使那裏得來的情報,明明說狼山的頭領體格健壯,體態寬健,走路帶風,威風凜凜,是個曾在軍中做過教頭的武人,看這模樣明顯差了十萬八千裏去了。


    秦榛目帶疑惑的看著他。


    梁非陽走近目光柔和的看著她,“聽說姑娘要見我,找我可是有事相商?”


    “你是......梁非陽?”秦榛再次確認。


    “正是在下”他也不惱的迴答。


    秦榛腦子裏快速的轉了個彎,既然情報有誤那麽之前想搶山頭做老大的想法便不一定可行,眼前這人麵似波瀾不驚,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雖和善,但卻不是好糊弄的人,便道:“我要入夥,加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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