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榛這邊,還算安穩的過了為殷三娘治療的第二個夜晚。


    第三日的白日,街上巡查的官府又開始緊鑼密鼓的在各處搜查了,從各處調去的官兵確實在並州發現了秦榛的坐騎,但是看到白馬上載著的是個草人,心知被人耍了,又迴到各自的地界,開始加強巡邏,各州縣府挨家挨戶都要仔仔細細的排查。


    “那白馬在並州境內被發現,說不定那通緝犯早就跑了,誰會傻到還躲在京城附近的城裏呀,這時候估計早就快過黃河了”街上一大頭兵道。


    “就你嘮叨多,上麵讓仔細搜查你抱怨什麽,若是發現是從我們管轄的範圍內逃出去的,會有我們好果子吃嗎,還是祈禱祈禱那通緝犯別被我們搜到才是”另一大頭兵道。


    街上到處戒嚴,散發著緊張兮兮的氛圍。


    秦榛從順通客棧二樓北麵左側倒數第二間客房向外觀察著街上的動態。


    看這陣勢很快便會排查到順通客棧,可娘正在治療的關鍵階段,此時還不能移動,這樣下去一定會被官兵發現的,若是能拖延官兵來此的時間或是要是官兵搜不到娘所在的房間就好了。


    秦榛推開她的房間,在二樓的通道上觀察了一下客棧的結構,突然靈光一閃,樓梯位於左側,圍著一圈是走廊和客房,在她們的這一側有五個房間,她們的房間分別在左一和左二,左一的房間由於房屋的整體結構凸出去了,與其他幾處角落不同,而二樓房間外是迴字形的走廊,這個設計可真是幫了她的大忙。


    “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是想到法子避開搜捕的官兵了?”徐美茹道。


    她俯身在徐美茹耳邊道:“我不能避開官兵,卻能讓這間屋子原地消失”


    她叫來南風、北風還有店小二,吩咐了幾句。


    他們開始分別去準備東西,秦榛便先好整以暇的在自己的房間裏開始專心致誌的烤雞。


    等他們在旁邊的走廊上一頓叮鈴咣當的弄完後,正巧一隊官兵進入順通客棧,帶隊的是那天臨時調走的城門守將,此人做事一板一眼的,看起來不像是好糊弄的人。


    徐媽媽笑臉迎上,“官爺,我們可是小本買賣,斷不敢隱匿朝廷欽犯呀,您來搜查欽犯,我們絕對配合,但還請您看在我們店小利微,讓手下官爺搜查的時候輕些,體諒體諒我們這些小生意人,等官爺們查完了,我請官爺們喝酒”


    “還算是遇上個會察言觀色的,你放心,若你店裏的人配合搜查,我手底下的人自會輕著些,若他們不配合,可怪不得我的弟兄們手上不分輕重了”領頭的道。


    “官爺能體諒我們這些小商人已經格外開恩了,瞧官爺們個個豹頭環眼、身強力壯的,尋常百姓哪敢正視之呀,不如我領著官爺們挨個房間檢查,客人們也願意配合不是”


    “老板娘既然如此配合,便在前方引路吧”


    “得嘞”


    一樓大廳是客人們吃飯的地方,一眼望過去一目了然,便將這隊官兵直接帶到二樓。


    “你們這裏共有幾件房?”領頭的問道。


    “每一側都有四間,共十六間,隻不過現在生意不景氣,隻有臨街北側的這一側有住人”徐美茹道。


    “我問你共幾間,問你住人了嗎,這十六間房不管住不住人都要搜查一遍”


    “是是,都依您”


    徐媽媽敲了敲右邊三間房間的門,客人們雖極不情願,但是官兵們虎目一瞪,都老老實實的讓官兵進去搜查一番。


    然後到了右四,也就是秦榛所在的這間屋子。


    “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好像是一股藥味還帶著點柴火的味道”領頭的道。


    徐美茹嗅了嗅,“好像是有一股味道,好像就是從這間屋子裏傳出來的”


    “趕快讓裏麵的人開門,我們要進去檢查”


    徐美茹敲了敲門,“姑娘,公子,開個門,今日有官爺來例行檢查”


    “不開,我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裏麵的女子道。


    “豈有此理,若是不開,便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領頭的作勢要硬開。


    “姑娘快把門打開,惹怒了官爺砸了我的店我可是要找你賠的”徐美茹攔道。


    裏麵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接著道:“來了來了”


    幾瞬後裏麵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年輕男子把門打開了,是一對兄妹,這當然便是南風和北風了,此時的秦榛正趴在房頂上觀察著房內的動靜呢。


    門開後,官兵迅速進入,地上還有些灰燼的痕跡。


    “搞什麽呢,這麽半天才開門,官爺都等急了”徐美茹道。


    女子抹了一下嘴,“沒什麽”


    “不對,你們一定是在藏什麽,剛才我在外邊聞道一股藥味和柴火味,還聽見裏麵挪動東西的聲音,一定是有什麽貓膩,給我仔細的搜”領頭的指揮道。


    一個大頭兵來到了一個衣櫃前,柴火味和藥味就是從裏麵冒出來的。


    女子和男子還想阻攔,但無奈被人架著。


    那大頭兵打開一看,竟然是剛熄滅的柴火和草藥烤雞。


    徐美茹此時卻是暴怒道:“好啊,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之前就警告過你們不許在房間內燃火,竟然還敢在房間裏用火烤雞,我這客棧可是木製結構的,你們是想一把火把我這客棧點了呀,今日我若不把你們打的脫掉一層皮,我就不是這兒的老板娘,小二,給我抓住他們”


    徐美茹拿起房間裏的一根棍子輪起來就打,可謂是棍棍到肉,也不管這棍子輪沒輪到該打的人,屋子裏是一陣雞飛狗跳的。


    領頭的見屋內沒有其他的可疑之處又拉不住她,隻得大聲道:“剩下的十二間屋子你不帶我們看了嗎?”


    “剩下的屋子都沒住人,官爺要看便看吧,我先收拾了這幫小兔崽子們”


    領頭的搖搖頭帶著手下退出了這件屋子,他看了看左邊的那堵牆,沒有察覺到什麽,便指揮手下人去搜其餘的十二間屋子,皆無所獲後,他們退出了順通客棧,下樓的時候,右邊房間有客人開門看了一眼,嘟囔了句,“奇怪,是我記錯了嗎,難道這一側原來就四間屋子嗎?”


    他摸了摸頭不確定的轉身迴屋內關上了門。


    領頭的風風火火的走在前麵,沒有聽到右邊房間客人說的話。


    街道上,如果他此時抬頭看一眼臨街這一側的窗戶,便會發現客棧二樓臨街的這一側有五扇窗戶,隻隊伍裏有一個大頭兵不經意間地抬眼看了一下,卻沒有察覺出任何異常。


    之所以能讓殷三娘所在的那間房間‘憑空消失’,還得益於這處客棧的結構,秦榛讓人把凸進去的這間房連同通道一起用木板封住,形成一堵牆,加之二樓的每一側都隻有四間房,別人便會先入為主的以為每一側都如此,任誰也不會想到‘牆’後麵還藏著一間房。


    而讓北風和南風呆在秦榛的房間裏烤雞吃,一是為了掩蓋娘房間裏的藥味和柴火味,二是鬧得雞飛狗跳的,那領頭的一陣頭大,多少也會放鬆些警惕。


    不過此地還不可久留,等娘醒後她們還需盡快撤離,若是那領頭的迴過味來,或是從外麵發現這一側其實有五間房間,那她們還得及早做準備。


    秦榛趴在房頂上目送那隊官兵離去,她看了看娘房間上方的瓦片,她本就擔心娘的情況,師父出來的時候隻叮囑了不許有人進去打擾,但她隻是掀開瓦片看看應該無礙吧。


    她移到娘房間的瓦片上方,小心翼翼的掀開了一個縫隙,透過這個縫隙她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不由得下意識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娘隻穿了一身白色單衣坐在彌漫著藥霧的木桶中,底下還有銅盆燃燒著柴火。


    師父在娘全身各處大穴施了根根如竹簽般粗細的銀針,她緊閉雙眼,眉頭輕蹙,由於藥熏的作用,解藥從皮膚的各處毛孔進入,然後融入血脈中,混合著體內的真氣,衝擊著體內的各處關節和經絡。


    她體內的真氣流過全身的經脈,在各處搜捕著散播開來的毒素。


    每當一股真氣搜尋到一處毒素時,便會形成一個氣罩將毒素堵在經脈裏,她能清晰的看到娘露在外麵的皮膚處,流過的真氣一個個如青色的蠕蟲一般在血管裏蠕動,而當真氣越聚越大的時候,經脈被撐開,便像一個一個的爆破點一樣,在皮膚底層的各處血脈爆開,鮮血星星點點的染紅著白色的中衣。


    如洗髓伐骨一般,隻有清理掉經脈中的全部毒素才能脫胎換骨,這種痛苦可想而知的難以忍受。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啜泣的聲音,如果痛苦可以分擔,她願意這份痛苦全部承接到自己的身上,隻是看到這樣的場景她心中不由得刺痛,怪不得師父說不讓人打擾,原來是為了防她揪心,也是為了她好。


    她趴在屋頂低聲啜泣了一些時候,等平複了心情後,她迴到了房間。


    “那隊官兵都走老半天了,你怎麽才下來”徐美茹探究的眼神看她,“不會是,偷看了吧”


    秦榛冷著張臉,“我沒有,隻是太累了,不小心在上麵睡著了”


    徐美茹似信非信的看著她。


    “還有兩個時辰,這會兒你便好好休息吧,等你師父出來後還得有人照顧統領才是”


    秦榛點點頭,她呆在自己的房間,想強迫自己睡上一會兒,可是她真的精神的很,索性坐在床上想後續的事情。


    京城暫時是迴不去了,在事情沒弄清楚前迴去那是自投羅網。


    雲修此時還在追查這件案子,她這邊關於太子的一些線索雲修還不知道。她得想個辦法把消息傳給雲修,可是她們不方便再折返京城,而雲修身邊可能還有奸細,這個消息除了告訴雲修本人,不放心交給雲修身邊其餘的人傳達,她左思右想後叫來北風。


    “北風,如今有一事還得麻煩你幫我”她道。


    “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東風和西風的仇也有我的一份,隻要是能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我自當全力以赴”


    “有兩個名字還需你幫我傳達給雲修本人,我懷疑他身邊有奸細,所以一定不要假借他人”秦榛在北風耳邊說了兩個名字,“如此等日後太子醒過來,雲修也好有砝碼牽製住太子”


    “等我娘醒後我們會繼續往南邊走,先到宿州等你,若中途發生什麽變故,你便一路向南找我們,路上我會給你留下信息的”


    秦榛這幾天仔細研究了一下之前逃跑時順手從驛使處搶來的南方匪患的情報,這對她們來說倒是個去處,若是社會長治久安,反倒是不好隱藏,越是亂作一團,她們越是可以浪裏翻花。


    之所以如今這麽狼狽的逃離京城,是因為在她自己本身沒有實力的時候卻又有著超出實力的重要性,所以讓人覬覦,從她身上下手來打擊與她牽連的人。


    這次她醒悟了,她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力量,強到令別人生畏,在對她下手之前得掂量一番是否有這個能力承擔動她的後果。


    北風得了秦榛的囑咐後立即動身前往京城。


    他是秦榛身邊甚少露麵的暗衛,所以由他迴京傳遞消息最合適不過。


    兩個時辰雖難熬但也不長,等秦晏推開門出來時,卻是見外麵圍了一堵牆,納悶道:“誒,怎麽迴事兒,怎麽給封上了”


    秦榛過去拆開兩塊可活動的木板鑽了過去,“毒已經解了嗎?娘沒事吧?”


    “你師父我醫術高明,什麽樣的病人救不迴來,雖然很兇險,但主要是你娘功力高深,意誌力堅強,古有關公刮骨療傷,今有女中豪傑洗髓伐骨,這個病例夠我吹一輩子的了”


    秦榛聽他這麽說總算能送了一口氣,剛想著進去,秦晏道:“你先等一下,徐大妹子,你來一下”


    徐美茹奇怪怎麽會先叫她。


    秦榛知道師父是不想讓她看到娘現在的模樣,但她能承受的住,“師父為我好,我知道,之前官兵搜查的時候我躲在房頂偷看過,師父不必瞞我了”


    “阿榛呐,你可真不讓師父省心,從來都不聽我的話,讓師父好生的傷心”秦晏氣道。


    “我就知道你之前在上麵呆了那麽久是在偷看,真是一張巧嘴,一張口就在糊弄人”徐美茹道。


    “小榛也隻是過於擔心前輩,你們就別埋怨她了”南風道。


    “哎,既然你都看到了,便不瞞你了,準備些清水和紗布,你娘治療的過程中有些傷口需要清洗和包紮,我便不進去了”秦晏道。


    秦榛端起一盆清水帶著一疊厚厚的紗布進入房間,房間裏的人一身血衣、一身傷痕,那紅色刺痛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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