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休沐,各位大臣都在家中休息,還不知道太子府中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等到人馬來到薑府外的時候,還沒等下人通知薑育衡的時候,秦榛先讓高手給她渡了一口氣,她拚盡力氣在府外大罵,“薑老賊,十七年前你迴江州之時,看到我娘年輕貌美,不顧我娘身懷有孕,強行納為小妾,欺辱、霸占我母親,讓我與親生父親分離,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而後又縱容王氏欺壓我們母女二人,十一年前王氏在去江州的船上設計讓我墜河,趁機逼走我母親,到現在下落不明,十一年後你又趁著我記憶全失,假意做個好父親,好為自己沽名釣譽,我看在芷蘭的麵子上不曾與你說破,今日芷蘭在宮中被人陷害而死,新仇舊恨抵消五年養育之恩,從此以後你我再不相欠,我也不是什麽薑芷櫻,我是秦榛,我與你薑家再無半分瓜葛”


    她緩了口氣又罵道:“還有王氏,十一年前因為你的嫉妒和狠心,在芷蘭麵前設計我落水,十一年後你不僅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為了你的身份地位,執意將芷蘭逼入那水深火熱的地方,葬送了她的幸福,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自私、惡毒、貪婪的母親,要不是看在你還是芷蘭母親的份兒上,今日我必定算上新仇舊恨取你性命,你若對芷蘭還有些慈愛,便日夜為她祈福禱告,來世托生在個好人家吧”


    府中的王氏聽到此話,恍若一個晴天霹靂,頓時說不出話來,跑至院中哀嚎一聲,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薑育衡雖說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但是驟聽親生女兒去了的噩耗大受打擊,簡直是痛不欲生,又被秦榛一通大罵,氣火俱浮,迫血上湧,加上憂思過甚,又氣又悲,手指竟不聽使喚的發抖,身子搖搖晃晃的,薑管家急忙叫人攙扶住他。


    秦榛隱隱約約聽到薑府內有人喊著,“不好了,快找大夫來,老爺中風了”


    她狠下心來忍住心裏的悲痛,憑良心講薑育衡對她確實不錯,他雖然醉心政事,但算是個好父親,如今她別無選擇,隻有撇清關係,才能把因她而受牽連的影響降到最低。


    還有雲修,雖然不知道你被什麽事情絆住了,但真慶幸你沒有看到這一幕,不然你若衝動的拚力護她,那便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太子算無遺策,可是最重要的一點不成立,那便是秦榛並不是薑育衡的親生女兒,他與兩家的關係可以輕易切斷。


    薑育衡若是聰明,醒悟過來後該知道如何去做。


    太子諷道:“秦榛?哈哈,你夠狠”


    秦榛迴道:“彼此彼此”


    在二人淩厲的眼神對峙時,忽傳來一陣金屬從空氣中破空而過的聲音,幾十隻冒著寒光的弩箭從暗處飛來,直奔秦榛的後心而來,絲毫不顧惜還在南風手中的太子,南風一邊護著太子一邊防備著弩箭,東風和西風也從暗中現身加入了防禦之中。


    “看來太子殿下要比我更狠,犯得上為了留下我們而搭上你儲君的性命嗎,不妨考慮考慮讓你的人住手”秦榛冷聲道。


    太子麵色變得暗沉,“他們不是我的人馬”


    秦榛冷笑,“看來是與太子殿下合謀的人不放心您能留下我們,還備有後手”


    “先顧好你自己吧,本太子若是死在這兒,你以為就算你撇清了與他們的關係,他們便能安然無事了嗎,隻有本太子活著,你對我的威脅才有用武之地”


    太子在這緊要關頭頭腦還如此清晰,他的心思要比流露出來的還要深沉。


    危機還在秦榛這邊,現在太子在他們手中已經不是一個擋箭牌了,反而是個大累贅。


    太子就那麽直愣愣的杵在那裏,他的親兵和巡城守衛圍在外圍,太子沒發令,竟沒一個上去救的,秦榛現在本身就是個拖油瓶,現在她的人還得分心來看顧太子。


    秦榛趴在北風背上道:“我來看著太子,你們不用分心我”


    護甲穿著太長時間沒有用武之地,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等寶貝呢,她接過南風手中的刀架在太子的脖子上,像個樹熊一樣整個身子靠在太子背上。


    “殿下現在還不能死,你該感謝我今日能救你一命”秦榛道。


    太子麵寒如霜。


    在高手的強大武力下秦榛她們尚能支撐一陣,但許是剛才在太子府中的一陣廝殺,真氣消耗太多,高手好似突然力竭,真氣斷了一層,本該截住的箭並沒有被截住,他半曲著一條腿跪在地上,咳了一口血出來,眼看著弩箭就要射中到他,千鈞一發之際,東風及時趕到高手身邊,翻轉著劍身劈落飛來的弩箭,可是由於箭已經離的很近了,還有那麽幾隻沒來得及劈落的箭擦著東風的手臂而過。


    嘶啦一聲衣料開裂的聲音,東風的手臂被劃開了個口子,兩滴血珠滴落。


    高手直起身來,道了一聲多謝。


    “小意思”東風道。


    “東風你沒事吧?”秦榛問道。


    “沒事,擦傷而已”東風朗聲道。


    本來就是小傷,他不想讓大家分心。


    可下一瞬,他卻轟然倒在了地上,連掙紮都沒有,臉上還是剛才安慰大家的表情,大睜著眼睛十分不可思議,想不明白這微不足道的小傷口竟如此快速直接的要了他的性命。


    他倒在地上,從傷口處開始蔓延著毒素,皮膚變得青紫。


    太子的府軍中也有被這箭矢傷到的,中了箭後也是發作的很快,幾瞬的時間便倒地不起。


    “不好,這箭上有毒”北風喊道。


    高手罵了聲卑鄙,護在秦榛身邊,道:“快走”


    秦榛還沒從東風突然中毒身亡的衝擊中反應過來呢,整個人睜大著眼睛,張著口一時無聲的直盯著東風倒地的方向。


    高手此時也顧不得挾持著太子走了,那幫家夥恐怕是連太子的性命也不在乎,他拉起秦榛,學著秦榛以前的樣子吹了個口哨,薑府裏的小白聽到哨聲掙脫繩索跑了出來,高手把秦榛抱上馬,看到包圍圈南麵裂開了個口子,便從南麵突了出去。


    秦榛僵著身子從馬上迴頭看向還躺在地上的東風,又有更多的弩箭落在他身上了,即使他已經不會再感覺到疼痛了,但地上是涼的,箭矢是涼的,他應該......會感到很冷吧,一行淚從她眼角劃過,被淚水劃過的皮膚感到一陣鑽心的灼痛。


    此時太子依舊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親兵和官兵見狀前去救援,他現在是真的嚇著了,即便剛才淩厲的弩箭射過來,他也沒有想到對方真的有那個膽子毫不顧惜他的性命,直到見識到了那見血即死的毒箭,他心裏才一陣後怕,對方未嚐不是想順便要了他的命。


    他的肩膀不住的顫抖,他自嘲的笑道,寧景華,咱們不愧是一個爹生的,都以為自己是那坐享其成的黃雀,殊不知我們在彼此的眼中都是被對方利用的螳螂。


    “殿下,太子殿下,要去追嗎,他們跑遠了”府軍隊長問道。


    太子從驚魂中迴過神來,擺擺手道:“追,不過讓那些人打頭陣,遠遠的跟上去便是了”


    他陰冷的神情看向公主府的方向,你既然能使陰招,那就別怪我給你留下你最想除去的人,咱們誰都別想好過。


    府軍隊長明白太子的意思,太子這是有意放跑他們的,雖不知太子的深意,但該追還是要追的,樣子還需做做,派了一隊人馬護送太子迴宮,另帶了一批人馬追了上去。


    高手帶著秦榛她們跑向南門,在南門與守門官兵又開展了一陣廝殺,身後的追兵很快的追了上來,倒不是正經的官兵,而是剛才使用毒箭的一隊殺手,守門官兵看到這幫人來勢洶洶,情知不是好人,若是放跑他們,自己也得受責罰,於是這三夥人便混亂的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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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北門有一騎飛馳而過,疾馳了兩天兩夜的人終於可以鬆上一口氣,這一路上一直擔心是有人故意拖延他迴京的時間,生怕路上再遇見什麽事情耽誤了他明天大婚的吉時,他得以想見若是耽誤了時辰,阿榛的嘴估計要噘到天上去了,怕是他買多少榛子酥都解決不了的。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有時事情就是這麽巧,既順了你們的意在合適的時間讓你們遇到,也會偶爾想要考驗你們,在該遇見的時間卻讓你們擦肩而過,他本該是從南門迴京的,正因為他不得不繞了遠路,才在此時與秦榛錯過,等再見麵之時早已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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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榛她們且戰且往大門邊上退,南門外有一騎驛使正飛馳迴京,南方匪患嚴重,正急著將情況上報給皇上呢。


    城上的守兵還不清楚城下正打的火熱,看到驛使下意識的放下吊門,等意識到不對,在吊橋下到一半的時候又急忙往迴拉,驛使在護城河對岸一陣摸不著頭腦。


    眼看著吊橋又往迴收起,再不出城就來不及了,西風狠狠在小白屁股後麵劃了一劍,小白吃痛,載著高手和秦榛拚命的往前跑,順著吊橋奮力一躍跳到了護城河對岸。


    官兵看到放跑了人,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是該放下吊橋還是該收起吊橋,一時停在了那裏,西風道:“南風、北風你們帶著主人先走,我來墊後,今後你們倆便替我和東風保護好主人,我若僥幸能逃出升天定會想盡辦法去找你們的,到時候你們倆人可得叫我一聲哥哥啊”


    北風定住,卻不肯走。


    他往常是最不會意氣用事的人。


    西風催促道:“南風,平時你和主人相處時間最多,今日若是做小女兒態,在這裏不依不舍的,大家誰都走不了,東風的死便是毫無意義了,你帶著北風快走”


    南風知道西風說的有道理遂狠下心來扣住北風的手腕,要拉著北風快走。


    北風拂開她的手,平時不怎麽言語的北風今日卻有些感情用事,“南風,今日你若執意帶我走,來日便不要後悔”


    南風沉聲道,“北風,即便你來日恨我,今日我也不能看著我們再多犧牲一人”


    北風望了眼西風,西風朝他點點頭,北風眼裏有看不清的神色,有擔憂、有凝重、有糾結,但他沒有再反抗,任由南風拉著從吊橋上一躍而起。


    秦榛看到西風沒有跟上來,大喊道:“快停下來,西風還沒有跟來,要走一起走”


    高手拒絕道:“你這麽做隻會讓他們的犧牲變得一文不值,你若心有不甘,想報今日之仇,便不要感情用事,好好留住你的性命,來日好去為他們報仇”


    然而秦榛此時的大腦早被悲傷和痛苦衝擊的無法思考,別人說的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在馬上不停的掙紮。


    南風和西風落到對岸搶了驛使的馬追了上去。


    秦榛帶著哭腔撕扯著嗓子喊道:“西風,你出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若是打不過便跑,留著性命來救我,我現在已經逃出來,你快出來啊,怎麽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你們不僅僅是我的暗衛,還是我的朋友,不要擅自做決定為我做什麽,你若不出來我會愧疚一輩子的,所以為了我不會愧疚,你快出來......好嗎”


    她哭的難受,自己像個廢物一樣,要讓這麽多人因為她犧牲,她寧願自己此刻便死,這樣一切痛苦便結束了。


    馬狂奔起來的唿嘯的風聲吹斷了她的話。


    城門內的西風正在和另外兩方廝殺,耳邊傳來秦榛斷斷續續的聲音,她......好像很痛苦,但是為了主人和其他人能順利逃脫,必須有人墊後,他隻能盡力抵擋住這夥人的攻勢再去找他們。


    眼見吊橋又有被放下的趨勢,西風全力使了一招他平生所學之武功所能發揮出的全力,震開了一圈敵人,趁著這間隙掠到城門上死命的拽著吊橋的繩子。


    他左腳後撤,重心後移,雙腳像生了根一樣牢牢的紮在城牆上,將吊起繩子的一端纏在腰間,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緊牙關,身體內爆發出強大的力量,竟憑他一人的凡夫之力,活生生的把吊橋又抬高了一半。


    城牆上守城的士兵衝上來砍殺他,然而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反擊了,若是揮刀去抵擋,吊橋勢必會被放下,那麽城中的追兵將會追出城外,隻要他能多拖延一些時間,主人和其他人逃脫的機會便會更大。


    他如石像一般屹立在那裏,任刀劍如何砍在他身上,刺在他身上,都紋絲不動,手裏緊緊的攥著纏在腰間的繩子,不肯鬆開。


    有士兵見狀來砍吊橋的繩子,然而這時他卻會從身體裏爆發出一種力量,抬腳將那些士兵踢開,而之後,吊橋的重量拉著他向前滑行,他咬緊牙關穩住身形,止住被吊橋拖走的身體,重新又將吊橋又一點點拉迴。


    士兵見繩子也砍不到,且繩子極粗,不能輕易砍斷,隻好將鋒利的刀劍都落到他的血肉之軀上,他身上已是傷痕累累,衣服被砍的破碎,皮肉外翻,但卻堅毅的矗立在城上不肯退讓一步。


    他心裏有一個聲音,主人,我知道你會因為我和東風的死而傷心而難過,但請不要傷心太久,我們能遇見主人是我們最大的幸運。


    自出生起,我們便隻有一個宿命,那就是為別人而死,被大戶人家買來後接受痛苦殘酷的暗衛訓練,日複一日的告訴自己,我們的宿命就是為主人而死,死心塌地的為主人賣命,這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然後順從接納自己的命運。


    可當主人對我們說每個人都該為自己而活,公平的活著,誰也不該為誰去死的時候,第一次打破我對自己命運的認知,我知道了我活著的價值不再是為誰而死的時候我很欣慰,原來我的人生還有屬於我自己的意義。


    主人說過要我們打不過就跑,跑了便還有機會來救你,但現在正因為我知道需要有人犧牲才能護住你們,所以我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條路,但這次......我不是以一個暗衛的身份犧牲,而是......以西風的身份。


    你們,一定,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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