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幽靜但也不失奢華。


    一身雍容華貴的金夫人端坐著,不發一語。對麵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王陽和金光庶。


    兩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王陽的身體雖然恢複了正常,但是瘦削的臉頰上眉目陰沉,幽深如狼,一股陰鷙之氣表露全身。


    而金光庶則截然相反,彎腰駝背,佝僂著身子。曾經養尊處優的臉慘白鬆弛,毫無生氣。沒有了金星雪浪袍的臃腫身體在一身青灰色便服襯映下,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了無生氣。


    金夫人用有些鄙夷的眼光看著兩人,良久才冷聲道:“事已至此,為了大家都安全,你們快些走吧。銀兩我已備好,生活足矣,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金光庶仿若未聞,不發一語。


    王陽青灰色的臉顯出了一絲惱怒,冷聲道:“二妹的意思是趕我們走,不管同胞兄長的死活?”


    金夫人眉峰上挑,看向王陽的眼神也有一絲惱怒:“我不管?如果我不管你能從藍忘機手下逃脫?恐怕現在早已是藍啟義劍下的鬼魂了!”


    王陽一臉狠色,生生忍住沒有接話。


    金夫人不屑的瞥了他們一眼又道:“如今你們已經在我這裏養好了傷,再住下去怕是不安全。仙督大典日益臨近,藍忘機會很快來蘭陵巡視,若是被他發現,恐怕連我也不能在蘭陵待下去,所以你們必須盡快離開。”


    王陽恨聲說道:“沒想到我竟然也會淪落到被人人喊打,像個過街老鼠一般,真如當年的夷陵老祖一樣了。”


    “你能怪誰?還不是你自找的?我們青城也是仙門世家,堂堂的家主都滿足不了你,卻妄想去當什麽仙督?真是笑話!仙督也是你能想的?單單一個藍忘機就足以讓你命喪九泉,何況還有一個魏無羨!真要是惹毛了那個魏無羨,恐怕他連做鬼的機會都不會給你。”金夫人厲聲說道。


    此時一直不做聲的金光庶突然叫道:“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蘭陵,誰也別想讓我離開!”


    金光庶努力伸直著身體,微微漲紅的臉有些扭曲,不忍直視。


    金夫人不屑的瞥了一眼金光庶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些年還不是你們驕奢淫逸,蘭陵才會沒落如此,還有臉在這裏說!”


    金光庶臉上一陣抽搐咬牙道:“夷陵老祖殺了我兒,藍忘機又殺了我孫兒,他們斷了我命根,我絕不與他們善罷甘休!”


    金夫人冷笑了一聲,不屑置辯。


    王陽半晌不語,看著已經閉上眼打坐的金夫人,下定了決心道:“二妹,此事你必須幫我,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我一定要取他倆性命。”


    金夫人睜開眼睛不屑道:“幫?怎麽幫?讓我去殺了他們嗎?”


    王陽搖頭道:“無需你動手,你隻需用幻音術牽製住藍忘機即可。你的幻音術登封造極,遠在我之上,即使殺不了藍忘機,也能讓他無法出手,到時候解決夷陵老祖我自有辦法。”


    金夫人冷笑道:“我不會幫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王陽不怒反笑道:“二妹,你覺得你現在還有選擇嗎?”


    “你什麽意思?”


    金夫人已經怒極。


    王陽仿若未聞,繼續道:“什麽意思?二妹當年我可也是幫了你啊?難道你忘了?”


    金夫人聽到此話,忽然有些緊張,看向王陽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王陽繼續道:“當年你設計逼迫魏無羨生身母親離開江楓眠,你難道忘了?”


    金夫人驀的一驚,身子有些發抖,顫聲道:“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如果不是我將江楓眠騙到青城,你和虞紫鳶的計謀能夠得逞?當年,你用幻音術使他迷了心智,讓虞紫鳶趁機和他有了肌膚之親,並且懷上了他的孩子,那江楓眠豈能乖乖就範!可憐藏色不明就裏,還以為是江楓眠負了他,以她高傲的性格豈能容忍?如果不是藏色的不辭而別,虞紫鳶能有機會坐上江氏女主人位置?這些我都沒說錯吧?”


    王陽看著已經呆若木雞的金夫人又道:“那江楓眠也是懦弱之輩,因為懼內,連藏色身死後都不敢接故人之子迴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魏無羨在外麵流浪,過了幾年才敢以義子的身份接迴江家立足,當真是懦弱無能!你說,如果夷陵老祖知道始作俑者就是你這個養尊處優,不問世事的金夫人,他會怎麽對你?還會容你活在世上嗎?”


    “還有金陵,你的寶貝孫子,他要是知道你的所做所為還會覺得你高高在上,不容褻瀆嗎?你還能在仙門百家麵前立足?”


    王陽步步緊逼。


    此時,金光庶早已經驚呆了,半晌才失笑道:“長嫂,原來你也有這狠辣的一麵!剛才聽你慷慨激昂,我還以為,長嫂真乃是仙門楷模,嗬嗬!好一個女中豪傑啊!”


    此時的金光庶仿若打了雞血,滿臉的興奮,對金夫人好一頓挖苦。仿佛這幾年在金夫人這裏受的氣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金夫人此時已經失去了剛才的高貴矜持,額頭上有了細密的汗珠,盯著王陽狠狠道:“你真惡毒!”


    “惡毒?哈哈!可笑!”


    王陽一陣冷笑。


    “如果說惡毒,恐怕沒有誰能比得上你夫君金光善吧?”


    王陽不屑的看向金夫人繼續道:“你可不要告訴我,當年溫晁帶著溫逐流血洗蓮花塢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借口聯姻,讓江楓眠和江厭離盤桓蘭陵,恐怕溫逐流也不會這麽容易得手吧?”


    “你?”金夫人身子晃了晃,手捂著胸口臉上痛苦不堪。


    “哼!想那虞紫鳶做夢也想不到會中了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姐妹算計!真是可憐又可笑!”


    王陽繼續誅心。


    良久,金夫人臉上兩行清淚緩緩留下,喃喃自語:“當年,江楓眠和阿離來蘭陵,金光善求我留住阿離多盤桓數日,我一直以為他是真心想和阿離聯姻,卻是沒想到他竟然是存了如此狼子野心!我…我對不起紫鳶!對不起阿離!”


    片刻,金夫人忽然又怒目圓睜,厲聲向王陽道:“沒想到,我們一母同胞,今日竟然受你威脅!我真是瞎了眼,悔不當初,就該讓那藍忘機取了你的性命!”


    王陽不屑道:“行了,二妹,咱倆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其實你也不用緊張,我也不用你做什麽?隻需要你用幻音術牽製住藍忘機即可,其他的與你無幹,如何?”


    “長嫂,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猶豫了吧?你本來也是對夷陵老祖意欲除之而後快,何必故作姿態!”金光庶插嘴道,語氣裏充滿了不屑,早就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尊敬。


    金夫人緊緊握住的雙手有些顫抖,良久不語。


    王陽繼續道:“二妹,其實我本來並沒打算讓你牽連進來,隻是那王溫太讓我失望,白白荒廢了我十幾年的心血,要不是那溫氏遺孀頗有幾分姿色,她手裏的化丹術的確威力非凡,我豈能收留他們至今?唉!也是那夷陵老祖鬼道之術確實高深莫測!還有那藍忘機!說來,還是我太輕敵了!”


    王陽沉默片刻又道:“二妹,其實仔細想想,那夷陵老祖根本就是我們共同的仇人,雖說當年子軒的死是金光瑤設計,可是畢竟是死於鬼將軍之手!那鬼將軍是誰?這個世上除了夷陵老祖,誰又能指使的了他?”


    金夫人有些顫抖,臉上現出了一絲痛苦,繼而又一臉恨意。


    這些變化當然都逃不過王陽的眼睛,繼而又趁熱打鐵道:“二妹,隻有除掉夷陵老祖,我們才能徹底安全,你也了了心頭之恨。你放心,金陵依然是金氏家主,金氏依然還是以你為尊,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良久,金夫人才冷哼一聲道:“事到如今,我不同意難道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二妹,我也是為了…”


    “你不必再多言!”王陽剛想辯解,被金夫人直接打斷。


    “你是為了什麽我能不知道?隻是希望你不要機關算盡,到最後是為別人做了嫁衣,自己卻落了個屍骨無存!”金夫人冷笑道。


    王陽臉色微變。


    金夫人頓了頓,看了兩人一眼一字一句冷聲說道:“隻有一條,絕不能傷害金陵,否則我定不放過。”


    王陽連忙道:.“那是自然,二妹放心,金陵也是我外甥,我保他無虞。”


    金夫人不再說話,臉龐現出了一絲痛苦。


    密室隔間,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靜靜地佇立著。


    終於,金夫人的聲音響起:“蘭兒,你出來吧!”


    片刻,一個身著金氏家仆服飾的女孩慢慢走出隔間,來到金夫人麵前。


    密室的燭光雖然有些昏黃,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出女孩容貌清麗典雅,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欲語還休,自有一種超凡氣韻。


    此人正是金蘭兒!一直被金夫人養在金陵身邊做貼身侍女的溫逐流之女金蘭兒!


    此時的金蘭兒,一臉淚痕,跪在金夫人麵前低低啜泣。


    金夫人長歎了一口氣道:“蘭兒,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我也別無選擇。再說,夷陵老祖也始終是我心口之恨!”金夫人的語氣已經變得有些厲色。


    金蘭兒滿麵淚痕,身體微微抽搐,顫聲道:“蘭兒但憑夫人吩咐。”


    金夫人搖頭歎了一口氣道:“此事之後,無論結果如何,蘭陵你都不能再呆下去,金陵也不會放過你,這些你可都要想好!如果不想做,還來得及。”


    金蘭兒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蘭兒還有的選擇嗎?如果蘭兒不應允,他們也必不會放過,還有溫….,他也必不會饒恕母親。”


    金夫人聽到母親兩個字,眼裏有些恨意。不一會,又搖了搖頭道:“自作孽,不可活。還不都是我當年一念之差,上了金光善的惡當,一生痛苦,又怎能遷怒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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