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子時的蓮花塢,更闌人靜,隻有清風明月影影綽綽的灑落在精雕細琢的樓台亭閣。


    暗夜中,一個懷裏抱著一個人的身影輕飄飄翻越過院牆,悄無聲息的飄進了客房。


    翌日,魏無羨無一例外睡到午時。因為還要趕去清河,魏無羨也不再耽擱,吃過午飯,即刻禦劍趕往清河。


    聶懷桑的表情一切都在魏無羨的意料之中。


    魏無羨已經笑的不能自已,捂著肚子拍著聶懷桑的肩膀道:“聶兄,你先別驚慌,你,你先聽我說完。”


    藍忘機依然端坐,麵不改色的看著聶懷桑。


    終於,聶懷桑稍稍收迴已經幾乎出竅的心神,結結巴巴的說道:“含光君,你也是這樣想的?”藍忘機點頭,沉聲道:“還請聶宗主相助。”


    魏無羨終於控製住自己,繼續向聶懷桑說道:“聶懷桑,你不用擔心,我有把握,這一次一定將水行淵和你家祖宗一起徹底解決。”


    聶懷桑終於徹底鎮靜下來,看著魏無羨自信的表情,星辰大海般的眼睛裏充滿了堅定,真誠。


    聶懷桑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喊著:魏兄,我哪裏是擔心它們,我是擔心你!


    最終,聶懷桑什麽都沒有說,向藍忘機行禮道:“既如此,懷桑但憑含光君吩咐。”


    事情既然已經辦妥,兩人也不再耽擱。即刻禦劍飛迴雲深不知處。


    聶懷桑站在不淨世氣勢輝煌的大門口,看著魏無羨等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久久沒有離開。


    管事小心向前道:“宗主,他們已經走遠了。”


    聶懷桑點了點頭歎口氣道:“魏兄真是命運多舛,總也是不能安生。這一次,真不知是福還是禍!”略一沉吟,聶懷桑一臉凝重的對管事說道:“常叔,你即刻準備,挑選我們清河修為高深的修士,準備隨時去雲深不知處。”


    雲深不知處。藍思追和藍景儀剛下了早課,正走在去舍管的路上,忽然聽到一聲驚喜的喊聲:“思追,景儀!”


    隻見一著珀色外衫,身材修長,相貌清奇,渾身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少年正滿麵春風的衝他們喊著。


    “子真!”藍景儀不可置信的叫道。


    原來是歐陽子真!


    歐陽家族原來隻是岐山腳下的一個仙門小家族,家主歐陽智為人圓滑老道,明哲保身。雖然沒什麽遠大理想,但也的確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當年溫氏獨大,歐陽智為了家族性命,一直對溫氏誠惶誠恐,唯恐惹禍上身。不夜天大戰,歐陽家族也是傾力參與,所以,溫氏倒台後,歐陽家族也得到了金光瑤的扶持,漸漸在仙門百家中嶄露頭角,地位僅僅在姑蘇,雲夢,蘭陵和清河之下。


    藍景儀和藍思追兩人自從窮奇道和歐陽子真分別後,就再也沒見過,如今乍一看見歐陽子真,驚喜之下,更多的是意外。


    現如今歐陽子真既然來了姑蘇,那麽歐陽智一定也在雲深不知處。歐陽智此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定是有要事。


    “子真,歐陽宗主也來了嗎?可是有什麽事?”藍思追連忙問道。


    歐陽子真看著藍思追,有些不滿的道:“思追,你一上來就問我爹,怎麽你不想看見我?”


    藍思追有些不好意的說道:“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很意外,問問罷了。”


    歐陽子真隨即笑道:“思追,我跟你開玩笑的,我父親當然也來了,他是來找藍先生的,具體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不過,我來可是有重要的事。”


    “切,你能有什麽重要的事?難不成找我喝酒?我可告訴你,這可是在雲深不知處,禁酒!知道嗎?”藍景儀不屑的道。


    歐陽子真連忙說道:“景儀,我可不是來喝酒的,我要和你們一起清除水行淵!”


    “啊!”藍思追和藍景儀同時一驚。


    歐陽子真看到他們表情,有些急切的叫道:“怎麽,我不行嗎?清除水行淵這樣的大事,我豈能不參加,我可是曾親眼目睹過魏前輩的厲害。唉,對了,魏前輩在嗎,我想去看看他?”歐陽子真看向藍景儀他們的眼神裏充滿了急迫。


    藍思追沉吟了一下道:“魏前輩是在,可是最近含光君不讓人打擾他,含光君讓魏前輩靜心修習。”


    歐陽子真有些失望。


    藍思追趕緊又說道:“要不晚膳後我帶你去看他吧,”


    歐陽子真高興的連連點頭,又湊到藍思追麵前,小聲說道:“我還給魏前輩偷偷帶了酒,晚上一起給他。”


    藍思追微微皺了眉頭,想說什麽最終沒說出口。藍景儀則是一臉的不服氣。


    且說魏無羨這幾天一直閉門不出,除了研製符咒,就是專心修習珈藍訣。清除水行淵需要耗費大量心神和靈力,而魏無羨根本沒有靈力加持,隻能靠心神維持,一天一夜的時間要把上萬隻怨靈全部消滅,危險程度有多高,魏無羨和藍忘機心裏都清楚,更何況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不可預料的事情發生。所以,即使藍忘機不說,魏無羨也絲毫不敢懈怠。


    黃昏,傳來了門生送晚膳的聲音。


    看到管事帶著門生一起站在門外,魏無羨不覺有些詫異。像送膳食這樣的小事,一般都是安排門生來做,管事親自送來,想來應該是藍忘機有事安排。


    果然,管事看見魏無羨行禮恭敬的說道:“魏公子,含光君讓傳話給公子,今天來了客人,含光君不能和魏公子一起用膳,讓公子自己先用。”


    說著示意門生把食盒放下。


    魏無羨向門生道了謝,接過晚膳,笑著向管事問道:“今天可是有什麽人來?”


    管事恭敬的答道:“迴稟魏前輩,是歐陽宗主和歐陽子真到了,正在和藍先生,含光君一起用晚膳。”


    魏無羨有些奇怪,心道:“歐陽智來雲深不知處做什麽。


    魏無羨雖然心中疑惑,卻也是不好多問,遂向管事笑著道:“知道了,有勞你了。”


    管事看向魏無羨的眼神有一絲異樣,似乎是想說什麽,卻是猶豫了片刻,最終沒有說出口,帶著門生離去。


    魏無羨有些奇怪,卻也是沒有多想,拎著食盒,徑自進了屋。因為習慣了和藍湛一起吃晚膳,現在自己一個人,魏無羨有些鬱悶,再說午膳吃的有點多,所以晚膳也沒吃幾口。


    正想著怎麽打發時間,忽然聽到了門口藍景儀歡快的叫門聲。魏無羨不禁笑了笑,快速打開院門,隻見歐陽子真和藍思追,藍景儀站在門口。


    看到魏無羨,歐陽子真高興的行禮道:“魏前輩。”


    魏無羨愣了一下,方才道:“歐陽子真?你怎麽來了?”


    歐陽子真笑到:“魏前輩,我是來和您一起除祟的,我爹也來了,正在和藍先生一起。”


    魏無羨不禁失笑道:“你消息倒是很靈通,不過除祟可不是好玩的,很危險的,你不怕嗎?”


    歐陽子真叫道:“當然不怕,再說還有魏前輩您在。”


    一番說笑後,歐陽子真把懷裏的酒拿出來遞給魏無羨道:“魏前輩,我偷偷帶給您的,我爹不知道。”


    魏無羨不禁喜笑顏開道:“子真,多謝你了,還真是想喝酒了。”


    魏無羨拿著酒瓶聞了聞,想到藍忘機快迴來了,終於還是忍住。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話,藍思追看看天色不早了,遂拉著歐陽子真準備迴去。


    歐陽子真叫道:“思追,這不是還早著嗎,再說含光君也沒有這麽快迴來。”


    魏無羨有些驚奇道:“怎麽,子真你知道含光君在幹什麽嗎?”


    歐陽子真連忙說道:“當然知道了,我爹要跟含光君聯姻,藍先生也同意的。”


    此言一出,猶如驚雷。


    “什麽?那怎麽行!”藍思追率先叫了起來。


    歐陽子真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巴道:“思追,你怎麽了?有什麽不好嗎?”


    藍思追有些緊張的看了看此時早已變了臉色,一言不發的魏無羨,接著說道:“沒什麽,就是有些突然。”


    藍景儀也說道:“子真,上午你不還是說不知道嗎?”


    歐陽子真辯解道:“我這也是中午和我爹吃飯的時候才聽他說起的。好像是哪一家的女修,才貌都是一絕,聽說仰慕含光君好久了。”


    “含光君,不會答應的。”藍思追不假思索的說道。


    “為什麽?”歐陽子真一臉莫名其妙的看向藍思追,藍景儀也是有些奇怪。


    藍思追用力抿了抿嘴,也不再多話,拉著還想張嘴的兩人快速退去。


    此時,魏無羨腦子裏早已是一團亂麻。歐陽子真的話,猶如一記重拳,震得腦袋嗡嗡響。


    雖然已經和藍忘機心意互通,可是,魏無羨也明白,不管是仙督身份,還是藍氏雙壁,藍忘機都不可能和自己堂而皇之的結為道侶,即使得到了藍啟仁的認可,也不能公之於眾,藍忘機必定還是要娶親的。其實這些魏無羨心裏早有準備,可是當事情真的來臨,卻原來根本不能承受。


    魏無羨終於明白管事剛才離去時看他的眼神,隻覺得心口一陣劇痛瞬間襲來,不禁大驚,連忙打坐默念珈藍訣。不多時,魏無羨長舒一口氣,扶著自己的額頭暗道:“我真是該死,大戰在即,我豈能如此分心,現在還是先解決水行淵要緊。”魏無羨強迫自己不再多想,繼續打坐默念珈藍訣,可是心裏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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