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捧到自己麵前的酒杯,徐玉敏微微笑了笑,緩緩伸手拿過了杯子,心中不由得嘲笑自己來到京城後的運氣,真是背到了極點!


    看了手中酒片刻,在內侍催促前一飲而盡。


    在她痛苦地閉息過去,慢慢軟倒在地後,內侍一揮手,立時從外麵進來兩個人將她拖了出去。


    閉住心脈禦毒假死的徐玉敏仍能感覺到身體被拖行的疼痛,拖拽著她的人沒有絲毫的憐惜,因為在他們眼中她已經是個死人,就算還未死透,也是不需憐憫的。


    徐玉敏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那些泥土漸漸掩埋她的身體時,她甚至有種荒誕的感覺,或許自己已經神魂遊離了吧。


    躺在冰冷的泥土中,她靜靜地等待著周邊恢複寂靜,然後動功破土而出。


    拖著僵硬而疲累的身體,徐玉敏仔細將地麵恢複成原先的樣子,然後強撐著一口氣,遁入茫茫夜色中。


    在徐玉敏離開後大約半個時辰,夜深人靜的白馬寺後山子裏突然出現幾道暗影,在一處剛剛掩埋了徐玉敏的土堆前停了下來。


    「挖。」帶頭的男人陰冷的聲音裏帶著一股恨。


    土堆挖開後卻空空如也。


    此時夜空中突然閃過一道雷電,照亮了坑前的人,不是龍辰昱又是誰?


    看著空無一人的坑底,他笑了,朝其他人一揮手,「將那賤人扔到裏麵,既然死了,總要見屍的。」


    他的妻子果然不是一般人,隻怕當年將她帶走的道姑大有來曆。


    一個侍衛將帶來的麻袋打開,裏麵的人正是與妹妹互換了身分的徐玉蓉,此時她的穿著打扮跟在白馬寺中一般無二,人卻昏迷不醒。


    侍衛毫不留情地將她扔到坑底,然後幾個人將坑重新掩埋。


    在他們做完這一切時,雨從天而降。


    雨洗涮了原本殘留的一切痕跡。


    迴到平王府,龍辰昱洗漱之後迴到寢房,看著已經重新布置過的床帳、被褥勾了勾唇,被那個賤人沾過的東西他都不會留下。


    長得一樣又如何,到底是兩個人,她真以為自己是個瞎子不成?同床共枕抵死纏綿過的妻子如何能認錯?


    床下認不出,上了床難道也認不出?世上再蠢的人也認得出。


    哼!


    他隻瞧一眼,聽她咳嗽一聲便知道這是個西貝貨,那身形體態哪裏是他妻子,就連周身的氣度都完全不對。


    他的敏兒清秀雅素,骨子裏透著一股出塵的仙氣,讓他恨不得將她揉進骨髓裏,再不分彼此。


    想到徐玉敏美妙的滋味,龍辰昱不由得狠狠捶了下床褥。她竟敢真的逃離,她最好祈禱這輩子不要被他尋到,否則……嗯哼!


    真是一場好雨!


    徐玉敏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歪坐在洞口望著外麵的雨幕微笑,慶幸自己能尋到這一處山洞棲身。


    冷風吹來,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鴆酒而已,以內力封住心脈,不讓毒氣攻心,脫身之後憑她的內力與醫術便可無慮。


    從此海闊天空,想想作夢都要笑出聲。


    隻是,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失去了女子的貞潔到底是件讓人不愉快的事。想到那個男人對她為所欲為的情形,徐玉敏忍不住咬牙,那時的他就是隻禽獸。


    她咳了一聲,一口血噴出,血溶入雨水散於天地間。


    不氣,不能動氣!徐玉敏努力平心靜氣,再次調理內息。


    她方才已用內力將毒逼出,隻是體內難免會有殘餘,喝幾帖清毒的藥也就無事了。


    行功一周天後,她毫不猶豫地衝入雨中。


    借著雨勢潛入山腳下一戶人家,拿了一件衣裳後再次奔入雨裏。


    最後,在天明之前她尋到了一處破舊的房舍棲身。


    撿了一些柴生起一堆火,將濕衣烤乾,將那衣袍扔入火中看它化為灰燼。


    她隻從那戶人家取了一件男子外袍,內裏的衣物還是重新購置為好。


    隻是,腹內空空,外麵又是傾盆大雨,頗有些不好受。


    尤其是——她伸手按撫自己的大腿根部,被那男人弄出的傷才是最讓她難受的。


    這樣的身子狀況並不適合行路,可是,她卻隻能咬牙硬撐,早一點兒遠離京城那個是非之地,她便多一分安全。


    她並不指望徐玉蓉真的能騙過那個男人,隻是今夜之事隻怕於他也是始料未及,恐來不及應變,陰差陽錯之下倒讓她撿了個便宜。


    太後賜鴆酒賜得真真巧,隻怕那男人也隻能將錯就錯了。這樣一來,徐家便不會受她出走的牽累,說來還是太後娘娘幫了她一把。


    哼,她把本該是他的王妃還給他,怎麽也能讓他不舒服上一陣子,綠帽子什麽的,男人向來是最無法忍受的。


    他敢做初一,她就敢做十五!


    想到他勃然大怒的樣子,她的心情忍不住雀躍。


    火光映紅了徐玉敏的臉,她麵上那愉悅的笑靨襯得她益發的清研動人,彷佛暗夜幽暴徒放,星星點點耀人眼。


    伸展著四肢癱在乾草堆上,枕著手臂看著紅豔的火光,彷佛身子也溫暖起來,隻覺歲月靜好。


    俗話說得好……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剛剛從試衣房出來的那位藍衣少年很好地詮釋了這一句話,張記成衣鋪的小夥計看著眼前這位俊秀清雅的男子,再迴想他方才穿著粗布衣裳進來時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啊。


    最初隻覺得這男子模樣俊秀,一身粗布麻衣可惜了他那張臉。但這衣著一換,立時便成為濁世翩翩佳公子,說不出的清秀雅素,溫潤如玉。


    這藍衣少年正是徐玉敏改扮,她今日賣了獵得的山貨換銀錢,才到這城中成衣鋪內購了合身衣物換上。


    穿慣了道袍,換上男子的裝束於她而言還是很不適應的,但道裝畢竟太惹眼。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假若京中有人尋她,必是以道袍為線索。因此,再不適應,她也是要換裝而行。


    將銀錢付了,徐玉敏提著那包舊衣物離開了成衣鋪。


    一直到走出那座小城鎮,徐玉敏忍不住迴頭看了眼城門。秋日陽光照耀下的城門,讓她想到了入京的那一日,陽光也似今天一般……若她知道一步踏入京城會是那樣一場改變自己命運的婚禮在等著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可惜,沒有如果,隻有結果。


    龍辰昱!


    徐玉敏悄悄攥緊了拳頭,牙齒忍不住咬緊。那個男人讓她有種咬牙切齒的衝動,他蠻橫地占了她的身子,逼得她不得不兵行險招。


    好吧,事情都過去了,從今而後他們不會再有牽連,他居廟堂之高,而她處江湖之遠,山高水長,永不再見。


    摸摸袖袋中的十幾枚銅錢,徐玉敏仰頭吐了口氣。


    數日前離京,她身無分文,就連衣服都是偷來的,好不容易在山上獵得山貨換了些許銀錢,此番購置衣物,囊中再次變得羞澀起來。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難怪師父總是說,錢這東西不是個好東西,可是沒有它萬萬不行。


    順著官道,一路而行。


    不出十裏,便見路邊有一茶寮。


    徐玉敏信步走了進去,要了碗茶喝。


    茶寮中南來北往的行人或歇腳,或進食,不一而是,各種消息流散。


    「你們知道嗎?聽說啊,青州那邊去了好多武林人士,說是有什麽寶藏在那邊現世。」


    「真的假的?」


    「這個我也聽說了,寶藏的事是真的,不過聽說是在梁州。」


    「不是說在江北的玉鳳山嗎?」


    「……」


    徐玉敏邊聽邊慢慢啜著手中的粗茶,眉頭微微蹙起,江湖又有藏寶圖現世了啊?


    雖然從小在江湖長大,但她一直覺得江湖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從她記事起便聽過各式各樣的江湖傳聞,舉凡藏寶圖、武功秘笈,從沒自江湖中銷聲匿跡過。


    師父說得對,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不過呢,師父對於藏寶圖一向情有獨鍾,雖然她每次的藉口都不同,但是目的總是一樣的——必須去湊個熱鬧。


    徐玉敏輕抿唇瓣,手握成拳在桌上輕捶,她決定了,去找師父。


    隻是,這次藏寶圖出現在不同的地方……


    徐玉敏擺出三隻茶碗,各放在三個方位,然後摸出一枚銅錢在桌上旋轉開來。銅錢最終落在了西北方位的茶碗旁。


    徐玉敏揚眉,笑著收起了銅錢,「小二,結帳。」她就到梁州去找師父。


    官道之上一輛漆黑雕花馬車平穩地駛在路上,車前車後是一色青衣勁裝的武士,一望便知車內之人不是尋常之輩。


    一騎從遠處飛馳而來,在車前十幾步處勒馬停止,馬上武士翻身下馬到車前迴話。


    「有消息了?」車內傳出一個男人冷沉的聲音。


    「是,無雲上人應該往青州去了,最近有太多江湖人趕往那裏。」


    車內沉寂了一會兒,然後聲音再次響起,「其他幾處沒有消息嗎?」


    「尚無。」


    「退下吧。」


    「是。」


    寬大舒適的車廂內,龍辰昱倚在靠枕上輕轉著手上的一杯酒,眼陣半闔,若有所思。


    一個月了,沒有她的任何消息,隻打聽到了這個應該最有可能是她師父的道姑的行蹤。


    這種進展讓他的心情很不好,他的妻子現在行蹤不明,江湖又是一個亂局,她若有什麽意外如何是好?


    雖然,龍辰昱也覺得依他對妻子的了解來看,她遇到危險的機率應該也不是很大,但無法掌握的現狀讓他很不安。


    「讓其他人盡心,仔細打探,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是。」


    她會找那個疑似她師父的無雲上人嗎?


    龍辰昱有些不確定,若那無雲上人不是她的師父又該如何?


    狠狠一口飲下了杯中酒,龍辰昱心頭略有煩躁。由兄長出頭替他遊說父皇母後鑛他出京尋醫,藉此外出尋找逃妻,終究是打亂了他與兄長的原定計畫。


    他可以為了兄長裝癡扮傻,可以為了兄長忍辱負重,可是敏兒是他最不能割舍的,他也隻能任性了。


    想到兄長對他無奈地笑,龍辰昱心裏歎了口氣,他們一母同胞,他這次確實是重色輕兄了些。


    「爺,前麵三十裏處便是洛林鎮,天色已晚,我們是否要在鎮上歇一晚?」


    「嗯。」龍辰昱答得很敷衍。


    一行人朝著洛林鎮而去,終於在黃昏時分進鎮,找了一家客棧投宿。


    「後院我們公子包了,將閑雜人等清出去。」


    掌櫃看著拍到櫃台上的那錠分量足足的銀兩,誠惶誠恐,點頭哈腰,「是是,小的這就去辦。」


    「吃食要精細些,我們公子用不慣粗糙之物,明白?」


    「明白明白。」掌櫃一時多嘴問了句,「可要找人作陪?」通常這種大戶人家的公子出行,總免不了風月之事。


    「多嘴。」青衣武士聲音變冷。


    「敏兒,為夫抱你進去,你要乖。」


    掌櫃看到那位剛剛下車的錦衣公子轉身從車廂內抱出一個人,那人窩在他懷中,麵目看不真切,但那一頭華飾足以證明其身分。


    掌櫃不由得暗自罵了自己一聲,這可真是多嘴了,人家是帶著夫人出行的。侍衛們護擁著龍辰昱到後院,一進去便將引路的小二趕了出去,各自分派職守,將院子嚴密地護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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