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王力和軍醫要將老叫花子腿上的血濃切掉,擔心小狗子看了不忍,就對著他說:


    “你先出去吧,去接一下過來的壽材馬車,然後我也給你買了兩身新衣服,你迴來的時候順便也擦洗一下自己穿上,然後再跟著馬車一塊迴來,這樣你父親看見你的模樣,也會開心一些的。”


    小狗子又迴頭深深的看了剛被自己叫做的“爹爹”二爺一眼,他心裏著實後悔,覺得自己應該早一些就喚“二爺”做爹爹,該有多好,最起碼,雖然日子過的淒苦,但是可以讓爹爹心裏多開心幾日。


    想到爹爹為了自己,拖著一條殘腿,長期的掙紮在這個小鎮甸的長街上,小狗子就一陣陣的眼眶發酸,不覺間淚水再一次的流到了腮邊,滾滾而下,淹濕了胸前原本單薄的那層髒衣。


    可是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小狗子迅速的擦幹淨眼淚,一路小跑的朝著鎮甸的方向逡巡,果然,很快就看見裝著壽材和壽衣的店家馬車正“得得得”的朝著自己的方向快速駛來。


    “小狗子啊!快上來吧!跟著馬車迴去還能快點,要說你小子也真是有福氣,竟然這麽輕易的就讓如此的大貴人幫你付下了店裏最好的壽材,還有這壽衣,就連咱們鎮甸的大戶人家的老太爺故去,使用都是同樣的呀!要說這老叫花子被人叫了一輩子的二爺,誰承想,最後到真的做了一把“老太爺”!看來,人是如何,皆是命數呀!”


    小狗子聽完,卻沉默不語,他小小的身軀裏想的是如何先將爹爹下葬,然後即使拚出性命也要報答這位“王爺”老爺的天大恩情!


    剛進入小廟附近的小樹林,店家的掌櫃就對著小狗子悄聲的說了幾句話:


    “小狗子,要說吧,我也是看著你在這條街上長大的,雖然沒有幫助你多少,但是你這孩子乖巧伶俐,身體也算康健,四肢齊全,我聽說你還認識幾個字,等這位照看你的“二爺”下葬以後,不若你就跟著你這位大恩人走吧,我看他絕對不是尋常人等,能遇到他也是你的造化,況且他出手如此闊綽,對你也算有幾分慈憐,你又是賣身給人家才換來的“二爺”的風光大葬,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你都要死纏爛打的跟著他走,這樣,你以後再也不會受到欺負了,換個環境,估計也沒有人知道你曾經是一個小叫花子,是被一個老叫花子養大的,對你將來的前程什麽的都是有幫助的,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你小子還能飛黃騰達呢,將來娶妻生子都不在話下,正好,你不也可以完成老叫花子的心願了嗎?我可是不止一次聽他念叨,說他一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能看到你娶妻生子,不再孤單一人!”


    小狗子聽到掌櫃的低語,不覺又想到了爹爹生前對自己的滿腔慈愛,雖然貧窮,卻給了自己最多的關懷,最多的歡喜。


    雖然當掌櫃的把自己的爹爹稱作老叫花子的時候,小狗子心裏是有些心酸的,但是他倒不是覺得這個稱謂卑賤,他隻是覺得他沒有讓自己的爹爹在活著的時候,擺脫這個名稱,甚至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一間不漏雨的茅屋都沒有讓他住過而心酸。


    雖然說爹爹的心願,小狗子一直是知道的,可是他更願意陪著爹爹在這裏長大,況且如果自己走了,就算是自己完成了心願,那麽如何讓能讓爹爹看見自己呢?更別提那麽多年以後,就算自己子孫滿堂,可是爹爹一個人在那顆老槐樹底下,估計早不知道被雨水衝刷到哪裏去了!


    可是如果不離開這座小鎮甸,不離開這座充滿溫馨迴憶的小破廟,他又該怎麽報答哪位“王爺”老爺的恩情呢?看起來,哪位“王爺”老爺肯定不是本地人,隻是從這路過,如果要報答“王爺”老爺的天大恩德,就必然得離開爹爹,離開小破廟,離開這座小鎮甸,甚至可能一輩子再也不能迴來。


    小狗子的心裏當真是糾結猶豫,七上八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眼眶發酸,隻好先將爹爹安葬再說。


    小狗子親自牽著馬車慢吞吞的走到小廟門前,迴頭一望,在那顆要安葬爹爹的老槐樹底下,卻直挺挺的站立著一個人,小狗子仔細一看,不是那位大恩人“王爺”老爺還是那個!


    小狗子沒有過去打擾,隻是勉力抹去腮邊的淚水,拖著小小的身子,忙前忙後的幫助店家搬運這壽材和壽衣還有祭奠的物品。


    “小狗子,你先出去吧!一會兒我們將老爺子收拾好了,再叫你進來,現在這個場景,你也不適合呆在這裏,畢竟你還是一個孩子!”


    王力有些猶豫的迴頭對著小狗子說道,隻因為,當他們將那個老叫花子的腿切開以後,發現裏麵全是膿血,都已經腫脹的恐怕連壽衣都穿不下了,不得已,他們隻能一點點的向上切開,再切開,小破廟裏惡臭衝天,可是王力畢竟戰場殺伐什麽沒有見過,隻是陪著軍醫再鼻子上抹了去味的藥劑,再蒙上厚厚的棉布嘴巾,倒也不覺得什麽,可是小狗子雖然已經十一歲,可是看的出來,這個孩子對這個老叫花子感情深厚,如果看到老叫花子的腿如此淒慘,擔心他的心靈受到太過於嚴重的傷害,不若讓他出去,過會再進來看見一個幹幹淨淨、體體麵麵的爹爹來得更好一些。


    小狗子雖然不願意,卻恰好聽到不遠處的恩人“王爺”老爺正在高聲的叫自己過去,似乎有事情要問自己,他略猶豫了一下,就馬上像個小兔子一樣,轉身朝著王爺跑去。


    “王爺,您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我去做嗎?您別擔心,盡管吩咐,我什麽都會做,也也什麽都願意去做的,不管是什麽事情,隻要交給小狗子,必然給王爺辦理的妥妥帖帖,無比不讓王爺操一點心,這點您盡管放心,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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