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側廳,才看見一大群人正圍著唐冷玉……準確的說,是唐冷玉身旁站著的,一個保養得非常好的中年女人。


    時桑榆攔住一個服務員,咳了咳嗽,冷著臉道:“唐小姐身邊的女人是誰?”


    服務員看了一眼中年女人,又看向時桑榆,顯然有些吃驚,似乎是覺得時桑榆不認識那中年女人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江總的母親。”服務員壓低聲音說道。


    “哪個江總?”


    “江……江君臣。”


    跟江君臣認識了這麽久,時桑榆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雙親。


    那個說話的女服務生低著聲音說道:“今早是江夫人的生日,隻不過她在國外,沒有舉行宴會,趁著現在唐老爺子的壽宴還沒有開始,這些人都在趁機恭維著她呢。”


    時桑榆笑了笑,問那個服務生:“江君臣是誰啊,這名字聽起來怪耳熟的。”


    “據說什麽生意都做,珠寶、金融、電子科技……但是我聽人說,他的真實身份是國外黑-手-黨的繼承人。”


    “我知道了。”時桑榆怔在原地。


    江君臣是國外黑-手-黨的繼承人,想要爭奪京城的勢力,所以才會跟司南梟有過節……


    這些事情,江君臣從來沒有跟她說過,許多壓根與江君臣不認識的人都知道他那不能說的身份,她跟江君臣相識這麽久卻被蒙在鼓裏。


    時桑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看著麵容冷豔的江夫人,時桑榆總覺得心裏怪怪的。哪怕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現在江君臣還躺在重症監護室呢,江夫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了嗎?


    時桑榆走過去的時候,旁邊的人都自動給她讓了一個道。


    “江阿姨,我特地給你帶了一件禮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唐冷玉笑容溫婉地看向江夫人。


    江夫人冷豔的麵容出現了幾分淺淺的笑意:“冷玉無論送什麽,我都喜歡。”


    唐冷玉讓服務生抬上來自己的禮物盒,放在桌子上:“江阿姨,你拆開看看。”


    其他人也不禁好奇地看了過去。


    江夫人拆開了禮物盒,便看見裏麵放著一件大紅色的開叉旗袍。


    眾人看見了旗袍,立刻齊聲恭維起江夫人來:“這件旗袍看材質就不一般呢,也不知道唐小姐費了多少心思!”


    “就是,看那個花紋的紋路,沒有深厚的女紅功底怎麽可能繡得出來?”


    “冷玉,你這是在哪兒買的旗袍,確實很好看。”江夫人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旗袍,臉上笑得很是開心。


    時桑榆越看越不對勁,江君臣現在生死未卜地躺在南方醫院,身為他的母親,卻在這安然自得的收禮物?


    唐冷玉似聽到這些誇讚,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說道:“江阿姨……這不是我買的,這是我這幾個月趕時間繡出來的。”


    她話音剛落,便又引來一陣驚唿:“是唐小姐自己做的?”


    “天啊,我還以為是哪個大師的作品沒,沒想到是唐小姐的……”


    “唐小姐真是有心了,我聽說做一件上品旗袍至少要三個月呢!”


    唐冷玉接受著眾人的誇獎,突然看見了人群中的時桑榆。


    她的神色變了變,上前一步,挽住時桑榆的手:“煙煙,你有沒有給江阿姨準備禮物啊?”


    站在這裏的人都不認識時桑榆,他們一直在這跟江夫人套近乎,甚至不知道這個看上去異常美貌的女人是跟著太子爺進來的。


    聽見唐冷玉叫她“煙煙”,站在一旁的貴族夫人跟世家小姐都沒有想起哪個上流社會的千金。


    時桑榆不動聲色地掰開了唐冷玉的手:“第一,我跟你不熟。第二,我不認識你的江阿姨。”


    兒子生病了還在這如此閑情逸致,時桑榆對江夫人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地差。


    唐冷玉沒有想到時桑榆竟然會這麽囂張,但是想到她此言一出得罪了江夫人,心底下便好受了一些。


    時桑榆並不後悔自己一句話就得罪了江夫人。她現在說跟江夫人不熟是得罪她,唐冷玉讓自己送禮物,自己送不出來,也是得罪她。遲早就要得罪的。


    江夫人的笑容淡了淡,她也不認識時桑榆,聽見時桑榆的話,便以為她是哪個暴發戶的女兒。


    不等唐冷玉繼續說,時桑榆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咦?唐小姐什麽時候拜了魔都東邊‘江山如畫’裁縫鋪的瑪依努爾女師傅?”


    她一連串地名人名說起來,其他人都愣了愣,還是唐冷玉最先反應過來,皺著眉說道:“煙煙,女子愛說什麽?什麽瑪依努爾?”


    時桑榆的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了那件棗紅色的旗袍上,一臉奇怪:“竟然還有這樣的巧合?這旗袍雙麵為繡,兩麵針線最後交疊的地方成月亮形,這種繡法隻有瑪依努爾女師傅才會吧?”


    江夫人喜愛地看著那件旗袍,聲音一冷:“這旗袍繡法千萬種,見過一兩種便得意忘形了。”、


    這個不知身份的“煙煙”跟身份尊貴的江夫人比起來,大家肯定更偏向於江夫人。


    “就是嘛,要是想要誇讚唐小姐繡工了得便直說,何必用這麽下作的方式栽贓陷害!”


    “說話不知道收斂就算了,還到處血口噴人,哎……”


    在別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唐冷玉明顯是勾起唇笑了。


    “雲煙,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她喊的是時桑榆的化名,對於時桑榆來說沒有半分威懾力,甚至帶著幾分滑稽的意思。


    唐冷玉開口,似乎是在維護著時桑榆:“你們安靜一點。”


    她看向江夫人:“江阿姨,你別生氣了,或許是煙煙搞錯了也不一定。”


    江夫人冷著臉看向時桑榆:“真不知道是從哪兒竄出來的鄉野丫頭。”


    “煙煙,你誤會我不要緊,今天是江阿姨的生日,你不能惹她不開心啊,你去給江阿姨道個歉吧。”唐冷玉握著時桑榆的手,看似非常誠懇地建議道。


    “不好意思啊唐小姐,我有證據證明……哦,不僅僅是證明這是瑪依努爾女師傅的手法,還要證明這就是她做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時桑榆再次掰開她的手指,手腕一用力,唐冷玉的臉色便疼得發白。


    時桑榆淡淡地道:“我不喜歡跟不熟的人肢體接觸。”


    “雲煙!你是不是瘋了!不存在的事情怎麽證明?別以為隨便拿證據出來就能說服別人!”唐冷玉冷冷地說道。


    時桑榆一笑:“我當然有證據。”


    她上前幾步,拿過江夫人手裏的棗紅色旗袍,捏起裙擺的一角。


    “瑪依努爾女師傅是維吾爾族人,她信奉聖女,所以每一件繡品都要繡上薩熱的維吾爾族語,意思是愉快安寧。”


    眾人一看,就在時桑榆捏著的地方,果然有一排神似文字的東西。


    江夫人皺了皺眉,有幾分不耐煩地說道:“那隻是普通的花紋而已。”


    “是不是普通的花紋還由不得江夫人說了算。”時桑榆笑了笑,“這裏有維吾爾族的姑娘,或是知道維吾爾族語的嗎?”


    那些人不敢得罪江夫人,自然都沒有說完。


    “現在你死心了吧?”唐冷玉臉色煞白。


    時桑榆拿過手機,搜出了薩熱的維吾爾族寫法,放大拿給江夫人。


    旗袍裙擺的,果然不是普通的花紋,而是時桑榆口中所說的,瑪依努爾女師傅的繡品的標記!


    “江阿姨,對不起……”唐冷玉一開口,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江夫人的臉色非常難看,剛才自己這麽維護唐冷玉,結果現在卻證明出來唐冷玉是在騙她?


    “你們也知道的,今天是我爺爺的大壽。爺爺也知道江阿姨是在今天慶生,便與我商量,讓我送些自己做的東西。奶奶說讓我送旗袍。我以前學過一些繡工,隻是這幾年都忘了。奶奶以前對我的繡工給予了很大的期望,為了不讓她失落,心情起伏過大,我便故意騙了她……”


    唐冷玉哭得越來越可憐。


    江夫人找了一個台階下,看向時桑榆:“冷玉也是一片孝心。旗袍可以再買,孝順卻難再得。”


    “雲煙,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現在又怎麽向奶奶交代?”唐冷玉哭著看向她。


    時桑榆冷笑一聲:“不好意思啊唐小姐,恕我直言,要怪隻能怪你自己。學過的繡工都能忘,不是自己蠢是什麽?”


    時桑榆本來就是來挑刺的,現在唐冷玉主動挑釁她,她如果不反唇相譏才有鬼了呢。


    “我明明跟你不熟,你知道我是司南梟的女伴,嫉妒我嫉妒得要命,便想出陰招要我出醜,這麽歹毒的心思,也不知道是誰苦苦相逼。”


    “司南梟的女伴”五個字一出,眾人皆是一片嘩然!


    唐冷玉笑得很是勉強:“雲煙,什麽叫你與我不熟?你想要落井下石便算了,為什麽非要將我的好意歪曲成另一個意思呢?”


    時桑榆笑得很好看:“一口一個雲煙,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名字不叫這個。我叫——”


    “時!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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