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梟給衛清打了電話,讓他找人照顧時桑榆,當晚便離開了北園別墅。


    時桑榆發燒了。


    她一向不是嬌氣的人,身體底子並不差,這一次卻是連連高燒了四天。


    即使病成這樣,時桑榆還是強硬要求隻吃一點藥,又不肯去醫院,下人擔驚受怕高燒會愈演愈烈,這才背著時桑榆,悄悄給司南梟打了電話。


    這時候是司氏的高層會議,司南梟瀏覽著手裏的報告,一邊聽人事部門做報告。


    門被推開,衛清站在門口:“太子爺,你的電話。”


    “不接。”男人淡淡地開口。


    司氏有今天的地位,跟司南梟恪盡職守分不開。工作時期,他並不喜歡處理別的事情。會議期間,他直接把手機扔在了總裁辦公室。


    衛清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糊塗”的衛清聽見司南梟明顯的拒絕,卻還不肯走,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是北園打來的,時小姐生病了。”


    司南梟皺了皺眉,周身的溫度驟然一低,正在說話的人事部門經理咽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地道:“太子爺……我,我說完了。”


    站起身,司南梟不鹹不淡地道:“那今天會議到此為止。”


    司南梟快步離開,留下其他人一臉懵圈,有些反應不過來。


    “太子爺……提前終止會議了?!”這簡直就比神話還要離奇。誰不知道司南梟的性子,今天竟然明晃晃的玩忽職守。


    司氏的老人撇了撇嘴角,一臉了然:“是去看未婚妻了。”


    “你沒聽見小清子的話嗎?時小姐生病了。我聽說前幾天京城的私人訂製發生了槍戰,時新月小姐恰好受傷了。”


    於是,一屋子的司氏精英們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司南梟這朵高嶺之花,到底是怎麽被時新月采下來的?


    ……


    司氏精英口中的高嶺之花,已經迴到了北園別墅。


    他站在門口,神色有幾分冷沉,管家嚇得話都不敢說,卻不得不急急忙忙地說道:“太子爺,時小姐病得很嚴重,高燒不退……”


    這個管家,是三天前司南梟讓衛清找來照顧時桑榆的人。


    司南梟眉目皺得更深了,他聲音驀然一涼:“燒了多少天?”


    “四天了……”管家被他的聲音給震住了,低著頭說道。


    “你今天才告訴我。”司南梟唇角噙著冷笑。


    男人周身的氣壓讓管家的頭低了又低:“太子爺……是,是時小姐強硬要求我們不要聯係你的,而且最開始不過是低燒,吃點退燒藥就好了,更何況……”


    說到這裏,管家卻是突然頓住,沒再說下去了。


    司南梟也並不追問,走上二樓推開臥室的門。


    時桑榆整個人窩在被子裏,因為難受,蜷縮成了一團。


    司南梟站在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林楓馬上來了。”


    “不要。”時桑榆的聲音細細弱弱的,眸子迷蒙地看著他,“我不看私人醫生。”


    言下之意,就是去醫院。


    管家詫異地看了一眼時桑榆。他可是記得,之前時小姐打死都不肯離開臥室半步……


    司南梟皺了皺眉,看向管家:“給她找一套新衣服。”


    “是。”管家應聲,轉身離開。


    司南梟又叫住了他,“讓女傭去找。”


    “……是。”管家點了點頭。


    他一邊走著,一邊在心裏琢磨著,似乎這時小姐,在太子爺的分量很重。


    管家之前沒有說完的是,時桑榆明明確確地跟他們說了,司南梟隻是當養情-人一樣養她,想要太子爺紆尊降貴來關心她的身體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好像跟時小姐陳述的有出入。


    ……


    時桑榆看病的地方,是京城最好的私人醫院。


    她現在發著高燒,吃什麽退燒藥都沒用,醫生建議輸液。


    此言一出,時桑榆立刻搖了搖頭:“我不輸液。”


    她被司南梟抱在懷中,伸手,扯了扯司南梟胸前的襯衣,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我不想輸液。”


    司南梟無動於衷:“輸液室在哪?”


    時桑榆聲音提高,沙啞的聲線帶著明顯的抗議:“我不要輸液!”


    “為什麽?”司南梟低著頭,看著時桑榆,難得有耐心地道。


    “疼……”時桑榆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本來就很疼了。”


    司南梟微微蹙眉。發燒後的時桑榆似乎是露出了本來的性子。


    豪門嬌養大的時桑榆,本質上還是個怕疼的嬌氣包。隻是在監獄裏呆久了,磨礪出來了堅硬的殼。


    最後還是司南梟強硬地按住時桑榆的手,才順利地給她輸了液。


    一邊輸液,時桑榆一邊低聲抱怨道:“手疼。胃也疼。”


    “醫生……”


    司南梟剛剛開口,就聽見時桑榆又說:“這一個月的老毛病了,沒關係。”


    雖然這麽說著,她的小臉還是皺成了一團。


    司南梟頓了頓,沉默了小半個小時,才低聲開口:“我出去抽根煙。”


    時桑榆低哼了一聲,閉上了眼。


    高級病房的門被關上。


    時桑榆又重新睜開了眸子,不同於剛才的事,她此時眼底裏一片冷然。


    她是故意的。


    四天前的那個晚上,她酒喝多了,一頭栽在了浴缸裏。醒來之後,司南梟早就不見了影子。


    司南梟之於時桑榆來說,就是一根救命稻草,還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重新跑到翡翠皇宮賣酒的事情,肯定會激怒這個占有欲強到令人發指的男人。


    所以,時桑榆心一橫,幹脆任由高燒愈演愈烈,隻為了見司南梟一麵,借著“發燒後神誌不清”的機會,盡量挽迴司南梟對她的好感。


    這四天並不好過,醫囑上的藥她隻吃了四分之一,每天都在疼,痛,難受,還有又疼又痛又難受中度過。


    不過效果也很明顯,司南梟對於她又去翡翠皇宮的事情,怒氣已然消了許多。


    ……


    輸完液,時桑榆又纏著司南梟,要讓他帶她迴北園別墅。


    開玩笑,要是她在這住院了,司南梟下一秒就得離開。


    隻有多折騰折騰,才能延長司南梟跟她在一起的時間。


    時桑榆現在胃不好,每天吃飯就跟小鳥啄食一樣,飯量少得可憐。晚飯的時候,時桑榆隻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低聲道:“我吃完了。”


    她沒去看司南梟的神色,又說:“太子爺,我先迴臥室了。”


    司南梟推開臥室的門,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門一推開,就看見時桑榆站在落地窗前,白色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落地窗沒有關嚴實,時桑榆身上隻披了一件夏季的浴袍,看上去單薄得很。


    看見司南梟來了,時桑榆立刻將落地窗關好,轉過身來,桃花眼一眯:“太子爺。”


    司南梟將杯子放在一旁的圓桌上:“喝藥。”


    時桑榆將毛巾扔在一旁,走過來拿起了杯子,濃鬱的藥味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兩分鍾過去,時桑榆還是這麽直直地盯著杯子裏黑漆漆的藥。


    “喝藥。”司南梟聲音一沉。


    時桑榆反應過來,抬起腦袋,桃花眼裏寫滿了“討好”兩個字,“可不可以不喝……”


    話還沒有說完,看見司南梟的神情,時桑榆又立刻改口道:“可不可以給我拿兩顆糖?”


    “沒有。”


    時桑榆:“……”司南梟是存心的吧。


    她扯了扯唇,臉上的笑分外難看,乖順的貓瞳裏出現了明顯的抗拒神色:“太苦了。”


    司南梟俊眉一皺,將時桑榆手中的杯子拿過來,將藥一飲而盡,然後擒住時桑榆的下頜,捏著她的嘴就將藥全數灌了進去。


    時桑榆出奇地乖巧。將藥全部咽了下去,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著司南梟,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著她眼底裏星光璀璨的模樣,司南梟心頭一軟,聲音不比剛才那般冷硬:“乖,藥喝了就好了。”


    矜貴的太子爺沒有安慰人的經驗,那個“乖”字說得很僵硬。


    時桑榆嘟了嘟唇,“哦。”


    司南梟目光沉沉地看著她,聲音微微帶著點啞:“抬頭。”


    時桑榆不疑有他,抬起尖尖的下巴,桃花眼跟他對視。


    司南梟微微低頭,右手強硬地扣住她的後腦勺,薄唇含住她的唇。


    很甜的味道。


    良久之後司南梟才把時桑榆放開,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我走了。”


    他在時桑榆身上浪費了一個下午。


    時桑榆垂眸,輕輕頷首:“知道了。”


    時桑榆本來就瘦,四天的高燒,更讓她整個人又瘦了一圈。整個人看上去嬌小得很。


    司南梟看著她,怔了半晌,這才離開了。


    離開之後,司南梟在心底裏想,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越來越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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