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慕天翊一愣,急忙抬腕看表,江詩丹頓的手表上顯示著今天的日子,片刻的皺眉沉思,慕天翊猛地記起,這一日正是慕芷萱的生日。


    “往常都會有媽咪記得,可是她現在整日都活在慕況生和那個女人的陰影之下,還哪裏會記得這些無聊的日子?”說到此,慕芷萱又是抬頭,給了慕天翊一個模糊不清的眼神……


    “我知道,因為我是個女生,從我生下來,慕況生就不喜歡我,他隻喜歡男孩子,可是,我已經很努力的在討他的歡心,在向他證明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優秀,可是卻沒有什麽好的結果……”慕芷萱抿了抿嘴唇,打了個冷戰,冷水不斷滲入進皮膚,讓她幾乎是刺骨的冷。


    慕芷萱的眼神依舊模糊不清,卻看得慕天翊分外的心疼,這些年來慕芷萱的遭遇,他亦是看在眼裏痛在心上,一個人無論做多少努力,甚至都沒有辦法得到自己父親最為基本的認可,大抵都是內心淒楚的吧。


    “既然好的不行,我就做壞的……”慕芷萱兩條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隱忍在內心許多年的話語,終於可以一吐為快。


    “我總是不斷的闖禍,沒想到,慕況生終於開始注意我了,隻是,方式慘烈!”慕芷萱苦笑一聲,看著慕天翊。“這麽多年,我是有多狼狽,你一定最清楚了,根本就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麽嘍,慕芷萱坐在浴缸裏攤了攤手,眼神之中又有了些昔日的桀驁不馴。


    “第一次,我不過是不小心打破了大廳的花瓶,就惹來了慕況生的兩個耳光,第二次,牛奶明明是蘇媚芝碰翻在沙發上的,卻誣賴給我,不是很大的事由,卻又惹來慕況生的暴打,再再然後……”慕芷萱抽噎了一下,定定的看著慕天翊,目光悠遠“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特別特別特別的惹人討厭?”


    慕天翊的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世間諸多細微的美好總是讓人內心淒楚,並且起伏不定,而滄桑人世,就算如風席浪卷,依然可以無懼無畏,隻是這失望,對於慕芷萱,卻總是無可迴避...


    麵對她的提問,他有些不知所措,深深的吸了口氣,他認真的搖了搖頭,“芷萱,你……你是個可愛的姑娘,”平日裏陰冷沉默慣了,冷不防,竟說不出一些可以暖人心脾的句子……


    “哼哼,慕天翊,知道我為什麽一直恨你麽!”慕芷萱死死的盯著慕天翊的臉,冷笑著問道。


    望著眼前這個抱成一團,蜷縮在浴室一角的柔弱女孩,他突然覺得她就像一個謎,十幾年來他和她這樣貼近,知道她的每一個狼狽瞬間,卻從來沒有了解過她的內心。


    “我一直和你針鋒相對,是因為……是你……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父愛……”慕芷萱一字一頓的說著,定定的看著慕天翊,眼中的仇恨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慕天翊不可置否的看著她,一語不發,他隻是不知道究竟該對她說些什麽,憑心而論,慕況生多年來對他悉心栽培,的確比對慕芷萱這個親生女兒要好得多,不然也不會在他剛剛二十出頭的年紀便把家族的一半生意交給他來打理……


    “你來慕府的時候,我還很小,我曾經還暗自高興自己以後就有了一個哥哥,可是然後呢……?同樣一件事情,你做了便是對的,可是我,就算做的比你好上千倍萬倍,得到的依舊是他慕況生的冷嘲熱諷。”慕芷萱笑著看了慕天翊一眼,感慨萬千,分貝不由得提高了許多,因為是女子,她失掉了太多原本應該屬於她的寵愛。


    不能否認,慕芷萱的確是卓有才情,隻是從始至終得不到她父親的認可,而她的媽媽洪敏,在生了她今年之後,本是又一次的有孕在身,卻不幸小產,本就身體孱弱,這樣的重創之下,沒法生育,至此洪敏便被慕況生直接“打入冷宮”不予理會,而當年她心生憐憫收留的閨蜜蘇媚芝卻在此時走進了慕況生的視線,逐漸的取代了洪敏的位置。


    這幾年更是風頭一時無兩,直逼洪敏,而洪敏隻剩自怨自艾,哪裏還顧得上慕芷萱!?


    “芷萱……”慕天翊手裏握著花灑,定定的站著,他印象裏的慕芷萱總是一臉倔強的和他針鋒相對,而眼前這個女生,卻是這般的脆弱,似乎一碰即碎,讓他不忍傷害。


    “現在你成功了,我又一次成了個笑話!”慕芷萱依舊保持著一個團的姿勢,抬頭看著慕天翊,一臉苦笑。“不過還好,你看我多招人喜歡,有兩個傻瓜還因為我打架呢!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還真想看看他們兩個人究竟哪一個更厲害一點!”慕芷萱的表情變化不定,看不出喜悲,隻是目光悠遠,似是沉浸在剛剛被人欣賞的瞬間之中,這樣一個缺乏溫暖的孩子,可憐到隻能在那樣可笑的瞬間,攫取片刻的屬於自己的榮耀。


    慕天翊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隻是心裏暗流湧動,他知道,這丫頭今天打扮成這樣跑來泡吧,定是壓抑到了極致,需要有人肯定自己,命運弄人,誰知道這慕府大小姐,這樣光鮮的名號成後背後,是怎麽樣的百轉千迴?


    “慕天翊,你成功了,明天去慕況生麵前告我一狀,我一定比現在還要慘。”慕芷萱不住的打著哆嗦,一麵還要在慕天翊麵前逞強,其實她心裏清楚,很多時候若不是他在背後幫忙,自己的禍端恐怕也沒有那樣好收場,隻是這些,和她這麽多年遭到的蔑視和冷漠相比,她還是選擇了繼續憎恨下去。


    因為冷水的刺激和酒精的作用,她覺得頭變得愈發的重,而身體卻輕了許多,周身的冷水爭先恐後的鑽進她的皮膚和身體,她隻覺得冷,冷進了骨頭裏,不禁死死的抱住自己,仍是不住的打著寒戰,這是她最為通常的姿態,自我安慰,自我取暖,她還是個孩子,她能做的也僅限如此。


    “慕……慕天翊……你得……得意了吧……”慕芷萱的聲音漸漸的小了許多,除了言辭之間還帶著些許的犀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氣焰。


    身體在不停的下沉,她隻覺周身的冷愈發的劇烈,整個人像是被掩蓋在冰麵之下,而頭卻是在火中炙烤,熱的幾乎欲裂,冰火兩重天,她的意識逐漸的有些模糊,整個人似乎是輕飄飄的飛了起來,眯著眼睛,身體止不住的朝著浴缸深處滑去……


    “芷萱……!”,慕天翊驚慌的喊道,一把將她從冰冷的浴缸之中抱了出來。


    “慕芷萱,你快點睜開眼睛,你還沒有罵完!這麽快就認輸了麽!”慕天翊緊緊的抱著雙目緊閉的慕芷萱,幾步衝到了臥室,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


    “慕芷萱,你給我睜開眼睛,不要讓我看不起你!”慕天翊慌了手腳,這個丫頭往日裏挨耳光,挨鞭子都是一聲不吭,眉頭不皺一下,今天竟然這般的脆弱,想來一定是心裏淤積了太多的悲傷,無處宣泄……


    慕天翊的心裏已經開始慌亂,卻仍然不會柔聲細語的和她說話,依舊是冰冷的不帶一絲的溫度。


    慕芷萱隻覺的慕天翊的聲音很是遙遠,眯著眼睛,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努力的想要張開嘴巴繼續和他對峙,卻沒有辦法發出任何的聲音。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被放在一片柔軟的天地之間,動作很輕很溫柔,有鬆軟妥貼的被子蓋在身上,那些惱人的緊裹著自己的冰冷潮濕的衣服也被人溫柔的褪下,身上細密的水珠也被細心的擦拭掉,隻留給她一片溫暖,這樣極度的寒冷過後讓這些溫暖來包裹自己,讓她很是滿足。


    隻是她覺得頭愈發的沉了,如有千斤重,她亦是有些累了,沒有辦法讓自己睜開眼睛,隻是任由他們緊緊閉著,緊皺在一起的五官隨著身體感官的逐漸舒適而漸漸舒展開來,隨即便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這樣模糊的瞬間帶來的幸福感足夠她迴味許久,帶著這樣的滿足,緩緩的,進入了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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