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想過,當渴求的愛情有一天突然從天而降的時候,喜悅的同時,竟會夾雜這麽多的苦楚。眼睛再次酸澀了起來,溫暖忙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想走出去,透透氣。


    “陌大哥,我想去趟洗手間,阿鋒暫時交給你照顧了。”低著頭,擔心陌崇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睛和臉上的淚痕,溫暖匆匆地交代了一句,便逃也似地,一路小跑,開門走了出去。


    “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麽了?”一直在角落裏觀望兩人的陌崇蹙緊了眉心,他走到穆少鋒身旁,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阿鋒,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恩……”迷迷糊糊的,穆少鋒抓住陌崇的手,點了點頭。


    陌崇無奈地笑笑,扶著穆少鋒,走了出去。


    站在衛生間外,陌崇點燃了一支煙。過了片刻,穆少鋒滿臉冷水地從裏麵走了出來,醉意也醒了大半。


    “給我一支煙!”身子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穆少鋒臉色灰敗,有些無精打采。


    “怎麽了,我的穆大少爺,這樣沮喪的樣子,可不像你啊!”掏出一支煙遞到穆少鋒手上,身子向前傾了傾,為他點燃香煙,陌崇眼中有著幾分探究。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穆少鋒抬眼,看向陌崇,撇了撇嘴,“我和暖暖的事,你是清楚的。昨天,我讓她生下孩子後留下來,她……沒答應……”


    “哦……”除了“哦”一聲,陌崇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來表達自己的感覺。


    畢竟,在美國的時候,他和穆少鋒、唐宛如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也親眼目睹了穆少鋒和唐宛如是如何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在一起。


    隻可惜,上天太不眷顧這一對璧人。唐宛如那麽年輕美好的女孩子,竟然會死於車禍……


    當然,他和穆少鋒都很清楚,那並不是一場普通的車禍。車禍後,穆少鋒重傷,也險些丟掉了半條性命。


    “當然,她也沒有立刻拒絕!”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想起溫暖不喜歡自己吸煙,穆少鋒忙將剩下的煙掐滅,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阿鋒,你真的將宛如放下了嗎?畢竟,你和宛如曾經那麽相愛,而且,她又是因你而死。雖然,作為好朋友,我希望你能夠早些從傷痛中恢複迴來,更希望你能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可是,我看到出來,溫小姐的眼睛長得很像宛如。她的脾氣秉性,也許和宛如也很相似。所以,我想問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將宛如放下了,還是,你將她深深地藏在心裏,而溫暖,隻是她的替身?”說到這裏,陌崇頓了頓,見穆少鋒眼神有些躲閃,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阿鋒,我能看得出來,溫小姐她是很在乎你的!可是,如果她知道你僅僅是拿她當做宛如的替身,那麽,我想,她是不會心甘情願地留在你的身邊的!即便是將來你真的娶了她,阿鋒,你想想,你這樣對溫小姐公平嗎?”


    聞言,穆少鋒抿緊了唇,臉上的肌肉緊繃,他微眯起雙眼,低著頭,似乎陷入了沉思……


    這時,正在交談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走廊的拐角處,一個小小的身影瑟瑟顫抖。溫暖咬著小小的拳頭,才沒有哭出聲來。


    她的臉上,淚水肆意橫流。她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半響,沒有聽到穆少鋒的迴應。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向遠處走去……


    “不!她不是宛如的替身,不是!”溫暖剛剛離開不久,穆少鋒猛地抬起頭來,雙拳緊握,低吼道。


    新婚之夜,他確實以為她隻是一個愛慕虛榮,不惜出賣自己身體,出租自己子宮的女人。所以,即便是知道了那晚是她的初/夜,他還是那般粗暴地強要了她。


    後來,知道她是為了替養父還賭債才不得不來到穆家做代孕媽媽,那個時候,他似乎就沒有那麽討厭她了!


    確實,她有著一雙太像宛如的眼睛。剛開始,他也因為這個原因,忍不住想要接近她。他的心,因為宛如的死,已經變得太過冰冷,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為的也不過是汲取那一點點的溫暖。到了後來,她為他下廚,雖然做的都是些家常菜,卻讓他體會到久違的家的溫馨。


    她將他推向別的女人,他會生氣。她不想讓鄰居阿姨知道他的存在,他會鬱悶。每晚,抱著她,他才能睡得安穩。每天清晨,一睜開眼,看到她躺在自己的懷裏,他這一天都會快樂非常。


    他從來不輕易展示自己的廚藝,卻喜歡為她起早買菜,然後為她做飯吃。他腸胃不好,從來不去火鍋店那種地方,卻為了她願意紆尊降貴。結果,吃火鍋迴來的那天晚上,他拉肚子拉得臉色發青。


    母親的慘死,他從來都沒有和別人提及過,即使宛如,也不知道他的家事。可是,他竟然忍不住向她傾述這麽多年來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不!她不是宛如的替身,不是!”唿出一口濁氣,穆少鋒揉了揉微痛的額角,“雖然,她的眼睛長得很像宛如,她也會彈奏那首叫做《danceofstarsandthemoon》的鋼琴曲。但,我將她和宛如分得很清楚。宛如,她已經是我的過去式了,她是我心底永遠也抹不平的創痛。但,溫暖,她卻是我身邊唯一重要的女人!”


    “那就好!”看到穆少鋒終於重新振作了起來,陌崇欣慰地笑了笑,重重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阿鋒,你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人是要向前看的,我們還很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哩!”


    “是啊!我還有很多的時間,我和暖暖,來日方長!”想到這裏,穆少鋒釋然的笑了笑,心頭因為昨晚被拒絕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兩個多年的好友擊了一掌,兩人相視一笑,爽朗的笑聲,迴蕩在空寂的走廊中。


    ***


    跌跌撞撞地走在走廊裏,溫暖臉上已經沒有了淚水,隻是,眼神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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