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上
宮瑞淵一行人在大廳坐了兩刻鍾左右，閻六和閻一就一起迴來了。
閻六神色略顯凝重，上前稟報，“王爺，我們抓住了十幾個黑衣人，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在口中含了劇毒，在我們抓住的瞬間就咬破毒藥自殺了。有三個我們及時攔下的人，結果，他們根本就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
“不會說話？不會寫字？”宮瑞淵眼底神色沉暗，聲音亦是沉沉。
若是如此，還真難辦。
洛瑄滿臉思索，“那些人並不像是隻針對玥兒，這次連本殿和崔羽桐也沒放過。”
他們那衝自己而來時，滿身濃重的殺意，明顯的說明，自己也是那個目標。
“這樣的話，他們並沒有針對本少主的意思。背後之人肯定是朝廷的人。”
宮瑞淵眸色變換，想著有可能會對幾人同時下手的人。
四皇子不會這麽做，他現在和秋丞相應該還不想惹怒洛皇。
七皇子也不可能，他不會對這幾人出手。
二皇子的外祖？應該沒那個本事。
他們手中若是有這樣一夥人，估計早就用上了。
何況，他現在已經臥病在床，也算走到了盡頭。
剩下的那些皇子也不可能。
都還是十歲出頭的年紀，背後也沒有什麽強大的外祖家支持。就算有心，恐怕也沒那個勢力。
如此一排除，就剩下宮中的人了。
太後的人他已經摸清，絕對不會有隱藏。
然後就是皇上或者皇後了。
應該也不是皇上，若真是他的人，就算對玥兒下手，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絕對不會對洛瑄和崔羽桐下殺手。
最後的話，隻有皇後和魏國丈了。
他們......
是因為皇後發現太後控製了七皇子，不甘心，然後想挑起內亂或讓整個京城混亂，趁機幫七皇子擺脫太後的掌控嗎？
是有可能，但是，總覺得不像。
宮瑞淵擰了擰眉，眸子微眯，看向下麵的閻六，“這三人先關著，別動刑，本王好好想想怎麽從他們身上找線索。”
隻要他們活著，多少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是主要針對玥兒他們，那就多抓一些人，不可能沒有一個會說話的。
有了突破口，背後那人很快就能浮出水麵了。
“是，屬下先讓人將他們送迴京城。”
“嗯，去吧。”
閻六行禮退下，宮瑞淵站起身朝後麵院子的方向而去。
“等一下，宮瑞淵，我們幾個要做什麽？”遊昕昊拉住要出門的賢王。
他們現在有些無所事事的感覺。
來京城是要找太後出氣的，皇宮那邊他們進不去，也就等著宮瑞淵這邊準備好之後和他一起對付太後的人。
隻是，現在出了這樣的插曲，他們也不能坐視不管。
宮瑞淵轉眸，清淡的視線劃過幾人，“隨便。”
丟下兩個字，出門。
“隨便？去皇宮殺人也可以嗎？”遊昕昊撇撇嘴，而後又重新做迴椅子上，喝茶，“本少主看，咱們可以帶那個女人多出去幾次，那樣的話，每次都可以打架。”
“你不怕太後發現你沒受傷的事？”慕雲神色悠然的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調侃著遊昕昊。
“這又不是太後的人，怕什麽。咱們在荒郊野嶺的，難道太後還能派人來這種地方溜達？”
況且，就算是太後的人他也不怕，全都殺光他們，沒有一個可以迴去報信的，她能知道才怪。
再說了，就算她知道又怎麽樣？再派七皇子過來嗎？難道自己就沒人嗎？
“你想的太簡單了，他們又不是傻子，明知是陷阱還往裏跳。”
這次的全軍覆沒就足夠讓幕後之人警醒了，若是經常這樣做，說不定吃虧的是誰呢。
“本少當然知道，我這不是閑的快發黴，想著活動活動筋骨嘛。”
最近呆在賢王府，不能出門，不能被人看到，麵對這兩張臉......咦？
“謝應宏，你是在發呆？”
“嗯？”慕雲也被這話吸引，轉頭，“嘖嘖，好像是，和平常的裝酷表情不一樣，這是明顯的在走神。”
“快說，在想什麽呢？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娘子了？”
謝應宏眼簾微動，被兩人擠兌，表情變化也不大，起身，冷冷丟下兩個字，出門。
“無聊。”
“我看是被誰家小娘子迷住了吧。”
“很有可能，要趕緊寫信給應宏他爹娘，二老最近兩年可是一直擔心這兒子會孤獨終老呢。”
“對對，這可是個好消息。”
“值得慶賀，值得慶賀。”
洛瑄挑著眉看那兩人靠臆想幫人家找媳婦，也是無語，忍不住的插一句，“你們是不是應該先確定他喜歡的人是誰。”或者，有沒有喜歡的人。
遊昕昊和慕雲同時轉頭，“對，有道理。”
洛瑄無語的聳聳肩，他還是去換身衣服吧，估計賢王去叫玥兒一起迴京了。
後院中，秋玥兒和崔羽桐都換了衣服，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我好餓~”秋玥兒捂著肚子坐在椅子上，看這天色，已經過了午時，他們不在這邊用膳，要直接迴京。
爰柒剛好提著食盒進門，聽到秋玥兒喊餓，拿出一碟點心，“郡主先吃些點心墊一下肚子，等會坐上馬車再吃裏麵的飯菜。”
秋玥兒眼角帶著笑意，捏了一顆放進嘴裏，笑眯眯看著爰柒，“我都聞到飯菜的香味了，你就讓我吃點心啊。”
“這個，咱們馬上出發，用膳的話可能來不及，所以還是直接帶上馬車，郡主和小姐都不用著急。”
秋玥兒看她迴答的認真，笑了幾聲，轉頭看向崔羽桐，“羽桐，你的丫頭也太單純了吧。”
不過是開個玩笑，翠柳和翠琴兩人現在基本上可以分辨出她話中真假了。
崔羽桐微微搖頭，輕聲道，“玥兒，我這丫鬟是敬著你郡主的身份，又不敢看你表情，你就別逗弄她了。”
“好好好，看在點心的份上，我就放過她了。”秋玥兒一手端起盤子，遞到崔羽桐跟前，“對了，你這丫鬟名字很好聽，是你幫著取的？”聽上去就高大上。
崔羽桐順手拿了點心，掃到自己幹淨的手背，眼神微動，點頭，“是，我幫她取的。”
“很好聽。”
爰柒低頭笑笑，她不懂什麽意思，但很喜歡這個名字。
“姑娘，崔小姐，王爺過來了，說是準備出發了。”
“好，咱們迴京。”
秋玥兒將盤子遞給翠柳，拉著崔羽桐一起出門。
一共準備了三輛馬車，秋玥兒和崔羽桐自然一起。
宮瑞淵和洛瑄上了同一輛，剩下的遊昕昊三人一起。
午膳都是在馬車上簡單用的。
一路迴京，因為雪天，馬車走的非常慢。
秋玥兒和崔羽桐兩人用完膳以後就躺在馬車裏說著私密的話題，氣氛很是和諧。
另外一輛馬車上的氣氛卻截然不同。
宮瑞淵嘴角掛著邪肆的笑，眼中卻不帶絲毫笑意，甚至有些沉涼。
洛瑄一副悠然的表情，懶散的躺在馬車另外一側，眸底神情似笑非笑。
車廂裏非常安靜，兩人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許久之後，閉目養神的宮瑞淵一聲輕笑，帶著些幾不可聞的冷意。
洛瑄轉眸，視線定格在宮瑞淵臉上。
雖未睜開眸子，洛瑄還是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不滿。
那種不滿，是對他的。
因為自己和玥兒走的太近，那種關心讓賢王覺得礙眼卻又無法提醒秋玥兒。
因為在秋玥兒眼中，洛瑄就是兄長，一個可以關心她的親人。
自己不好和秋玥兒說這些，以那個女人的精明，他如果稍微提及。說不定秋玥兒就會慢慢發現什麽不對勁。
與其那樣，還是一輩子不要知道的好。
“宮瑞淵，玥兒選擇嫁給你，本殿可就把她交給你了。”
“不需你交代。”這是他和秋玥兒之間的事，無需別人操心。
“好歹玥兒也是本殿的表妹。說真的，若是可以選，我真的不會讓玥兒嫁給你。”
洛瑄唇角勾著，笑意不達眼底，看著宮瑞淵的眼神幽深，難辨。
宮瑞淵緩緩睜開眸子，眼中一瞬的危險劃過，看著洛瑄的眸子盈滿涼意，語調涼涼淡淡，“收起你那不該起的心思。就算玥兒嫁不了本王，也絕對不會嫁給你。”
況且，秋玥兒除了他，也不可以嫁給任何人。
“嗬~”洛瑄眸色一變，“玥兒若是與你沒關係了，她嫁給誰是她的自由。”
“本王不是指這個。”
“嗯？”
宮瑞淵視線從洛瑄身上移開，眸色悠遠，“玥兒曾經說過，表兄妹之間不能成親。否則，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這些話他一直記得，也是因為這點，宮瑞淵很放心秋玥兒對洛瑄的感情。
洛瑄聞言，眸子緊縮一下，抿唇，半響後，不染任何情緒的聲音從嗓子裏擠出來，“這是玥兒說的？”
“嗯。若不信，你可以親自去問。”
“是嗎？”
“本王雖然覺得有些不可能，但是對這些話還是深信不疑的。想想你們洛熙國表兄妹成親的，是不是像玥兒所說那樣。”
洛瑄沉默，垂眸，遮住眼底不斷變換的神色。
宮瑞淵淡淡勾唇，緩緩閉眼。
他最好認清楚現實，將這心思給收了。
好在沒有幾日他和玥兒就會成親，趁這個時候，讓洛瑄打消那種心思，安心迴洛熙國，省得以後有事沒事的來打擾他和玥兒。
洛瑄對秋玥兒的好，宮瑞淵都看在眼裏。
吃醋是一方麵，心裏卻也存在一些感激。
秋家人對玥兒已經夠絕情，不能連一個對她好的親人都沒有。
馬車晃晃悠悠，不緊不慢的進了京城，直接往賢王府而去。
秋玥兒直接迴了秋府，洛瑄下馬車後別有深意的看了宮瑞淵一眼，跟著進了秋府。
宮瑞淵什麽都沒說，神色淡然，徑直迴府。
丞相府
秋玥兒一行人剛迴，秋丞相那邊就接到了信息，立刻吩咐秋天磊帶著奶娘過去。
秋天磊推辭不下，隻好點頭，帶上奶娘，再一次前往秋府。
秋玥兒到主院後，直接進了自己房間，躺倒。
今天被那些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嚇到了，加上滑雪之類的，簡直累個半死，渾身的力氣都用光了。
崔羽桐同樣的疲累，今日的驚嚇和恐慌就讓她身心俱疲，也顧不得什麽禮儀了，直接迴自己房間休息。
洛瑄跟著進府，在暖亭中坐著，喝了幾杯茶，遲疑著要不要去問問玥兒有沒有說過那些話？
想著，自嘲一笑，問了又如何？
玥兒已經有了喜歡的男子，不管答案是與不是，他和玥兒都不可能了。
“殿下，咱們迴去嗎？”脫脫看洛瑄喝茶像喝酒似的，埋頭悶灌，有些擔心的上前，謹小慎微的問出這句話。
洛瑄轉眸，看向脫脫，“玥兒歇下了？”
“是，翠柳說，郡主累壞了，這會兒已經睡著了。”
“那咱們......”
話還未落，洛瑄眼間的看到守在門口的護衛經過，看樣子是去主院的方向。話鋒一轉，“脫脫，讓那個護衛過來。”
“是。”
轉眼的功夫，脫脫出去，又迴來，身後跟著守門的護衛。
“奴才見過洛二皇子。”
“嗯，起來吧。”洛瑄將用過的杯子往桌上一放，看向那護衛，“你是去找玥兒嗎？”
“迴殿下，是的。”
“找玥兒什麽事？”
“是這樣的，秋大人在門口帶著一個婆子求見姑娘，說是有事找姑娘。”護衛如實稟報。
“是嗎？玥兒現在正在休息，你讓他晚點再來。”
“這......”護衛有些為難，“殿下，秋大人今日早上已經來過一趟，那時候姑娘剛出門，這已經是，來的第二趟了。”
“哦？”
洛瑄聽了心下有些奇怪，這是什麽著急的事情找玥兒，一天跑兩趟。
“那你將他們帶到這裏，本殿先幫著接待，讓玥兒多睡一會兒。”
“這，是。”護衛猶豫一下之後，行禮退下。
洛瑄看著護衛走遠，眸子閃了閃，“脫脫，讓人沏壺茶過來，本殿和秋大人好好聊聊天。”
“是。”
大約一刻鍾
護衛帶著秋天磊和一個五十來歲的婆子進了暖亭。
“見過洛二皇子。”
“嗯。”洛瑄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抿茶。
秋天磊就這麽彎著腰等著。
他身後奶娘知道洛二皇子身份的時候就緊張了一下。
如今跟在秋天磊後麵行禮，更是大氣不敢出，把頭也埋得低低的。
“秋天磊。”
“在。”
“坐下吧。”
“這，我就不坐了，等玥兒過......”秋天磊麵對洛瑄有些不自在。
這還是第一次單獨和洛二皇子麵對麵的坐著，他這心裏有股說不出的緊張感呢。
“玥兒在睡覺，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了，你還是先坐下吧。”
“睡覺？”這個時辰？
“怎麽？玥兒累了就休息了，難道還要挑時辰不成？”洛瑄挑眉看著秋天磊蹙眉的樣子，語調輕揚。
“不，不是。我找玥兒真的有急事。所以，現在，能叫醒她嗎？”最後一句，秋天磊看著洛瑄那陰下來的臉色，問的極輕。
“嗬~”洛瑄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朝他招了招手，“秋大人坐下吧，咱們好好聊聊。”
“聊，聊聊。”
“對呀。不管怎麽說，從名份上，你是我的姑父，這麽算起來，咱們也是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
“......呃。”秋天磊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尷尬的笑了兩聲，也沒敢上前去坐。
“坐下。”洛瑄聲音柔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秋天磊身子微微一抖，心也提到半截，趕緊上前幾步，坐洛瑄對麵的凳子上。
“秋大人，你還記得本殿姑母的忌日嗎？”
“這個......玥兒生辰的八天後。”
“是嗎？沒幾日了。”洛瑄心底突然生起一股疼悶。
無法想象，剛剛八天大的玥兒就失去了母親的庇護，那時候她是被誰照顧著的？
幾句話，讓暖亭中氣氛沉寂下來。
站在門口處的奶娘眼眶不由泛紅，垂著腦袋，說不出的心情。
洛瑄沒有在意跟來的奶娘，他的注意力都在秋天磊身上。
何況，洛潯竹的奶娘，他根本未曾見過。
亭子裏的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主院中，翠柳從下人那裏得知秋天磊帶著一個奶娘過來的事，想到之前秋玥兒提過一嘴關於長公主奶娘的事，猜想著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人。
糾結了許久，還是進了秋玥兒的臥房。
“姑娘，姑娘......”
“嗯？”秋玥兒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間聽到喊聲，一隻眼睛眯開一條縫，“怎麽了？”聲音中滿是沒睡醒的低啞。
“姑娘，秋大人帶了一個婆子過來找您，奴婢猜想，那人很可能是姑娘母親身邊的奶娘。”翠柳輕聲道。
“嗯？洛潯竹的奶娘？”秋玥兒無意識的重複，而後，睜開眸子，用胳膊撐起身子，“你說，洛潯竹的奶娘？”這次的聲音高了許多。
翠柳點頭，“是。奴婢隻是猜想。”
“趕緊。”秋玥兒猛的從床上坐起，掀開被子，“帶她過來見我。”
“是，姑娘您別著急，他們現在和洛二皇子正在暖亭中坐著，肯定不會離開，姑娘您先穿衣服。”
翠柳慌忙的拿出衣服給秋玥兒穿上，可不能讓姑娘感冒了。
“哦，在暖亭那邊呢？”秋玥兒動作緩下，沒有那麽匆忙了，“那，讓人將奶娘叫過來吧，我想見見她。”
關於韓家的事，別人不清楚，洛潯竹的奶娘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奴婢這就讓人過去，姑娘您別著急。”
“好。”秋玥兒坐在床上，點頭。
翠柳出去吩咐了人，然後又迴來幫著秋玥兒更衣。
暖亭中，洛瑄正在向秋天磊問各種問題，主院一個丫鬟過來，說秋玥兒找那個跟著秋天磊過來的奶娘。
奶娘？
洛瑄這才將注意力放到那奶娘身上。
看上去也沒什麽特殊，打扮的比普通人家的奶娘還要低調。
“她是誰的奶娘？”怎麽沒聽說過這號人物？而且，玥兒還挺在意的樣子。
秋天磊低頭，摸摸鼻子，不知該不該說。
“嗯？”
“是你姑母的奶娘。”感覺到洛瑄語氣中的不耐，秋天磊果斷應聲。
洛瑄聽言，這次打量奶娘的眼光鄭重了許多。緩緩站起身，走近奶娘。
奶娘感覺到洛瑄的視線，緊張的口幹，咽了好幾次口水來緩解。
隨著洛瑄的靠近，奶娘頭也越來越低。
“你是洛熙國的人？”
“是。”奶娘聲音緊繃，還是恭敬的對洛瑄行禮，“老奴是洛熙國人，祖籍就是皇城。承蒙太後看重，當年得以進府做公主的奶娘。”
“當年......”洛瑄剛出聲，秋玥兒的聲音就遠遠傳來。
“真是磨磨唧唧，讓你們找個人過來怎麽那麽久？”
秋玥兒一身淺紫色襖裙，外麵是純白披風，頭上隻有一根簡易的簪子，頭發也是簡單的挽著。
走過來的架勢有些風風火火，但是那張臉，映在奶娘的眼中，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與洛潯竹相像的地方隻有眉眼之間的幾分，若說像，別的地方又完全不同。
洛潯竹是溫婉可人的氣質，而秋玥兒則是靈動，俏皮，與所有的大家閨秀都是不同的。
奶娘看著秋玥兒的眼神是複雜的，歎息的，還有一抹說不上的想念，疼惜。
“小姐可還記得老奴？”奶娘在秋玥兒進亭子後對她行了大禮，跪地，叩首。
秋玥兒身子一轉，眼神掃過地上的人，錯過身子，走到暖亭裏麵。
“翠柳，將她扶起來。”
“是。”
吩咐完這些，秋玥兒轉向洛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聲音也透著低沉，“表哥，我要帶奶娘去主院問話，您要跟著去嗎？”
剛剛來的路上，秋玥兒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奶娘的出現不是一個巧合，是有人故意安排。
而帶她過來的人是秋天磊，就說明這些年，秋丞相都是知道奶娘的下落的，也可能一直在控製著奶娘。
之前宮瑞淵曾經說過最好找到洛芸熙的奶娘。
她覺得，應該不止是為這件事，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若僅僅因為韓家的一些話，宮瑞淵根本不會在意，直接處理了就是。
避開洛瑄不是有意，而是怕牽扯到別的事情，洛瑄知道會有什麽影響。
洛瑄眼神閃了閃，不明白秋玥兒突然的嚴肅因何而來。
但是他大概知道秋玥兒的意思，緩緩搖頭，“不用了，玥兒去吧。”
“好。”
淡淡的一個字落下，秋玥兒轉身欲離開，秋天磊追了幾步上來。
“玥兒，玥兒，等一下。”
“怎麽了？”
“那個啥。”秋天磊靠近秋玥兒，壓低聲音，“玥兒，這個嬤嬤是你祖父讓我帶過來的，我不知道什麽意思，你要小心點。”
秋玥兒聽了，眸光微晃，“我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
秋玥兒勾唇，點點笑意流出，“父親大人在這稍坐，我先迴去。”
“好，你去吧。”
秋玥兒點頭，當先一步離開。
奶娘對洛瑄行了一禮，轉身跟上秋玥兒。
主院中
秋玥兒坐在主位，讓奶娘坐在下麵的椅子上，沏了兩杯茶，翠柳就站在秋玥兒旁邊。
奶娘看了秋玥兒一眼，又看了翠柳一眼，沒有說話，輕輕歎了口氣。
秋玥兒看著，眼睛微轉，側目，“翠柳，你出去吧，將主院封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姑娘......”翠柳不放心的看看奶娘。
這個人雖是姑娘母親的奶娘，但是，這麽多年，誰能保證她的心還是向著姑娘的。
“去吧，沒事的。”
“是。”
奶娘坐在下首，聽著主仆的對話，半垂著眸子，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待翠柳出去，她才抬頭，看向秋玥兒，眸底又是各種複雜與感慨。
“小姐長大了，比七年前......”
“我已經不記得七年前的事情了。”秋玥兒清冷的聲音打斷奶娘的話。
八歲，按理說應該什麽都記得。
隻是，她不是原來的秋玥兒，記憶中隻是模模糊糊，一些不確定的人影，她還是幹脆的說不記得吧。
奶娘聞言，一笑，也不在意，“老奴......”之後是長長的沉默，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
“嬤嬤不妨說說母親為我訂的那戶娃娃親，都有誰知道。”秋玥兒問出自己相知道的事情。
“除了秋天磊，秋丞相和丞相夫人都知道。”
“是嗎？那這次，秋丞相讓你過來做什麽？”
“想讓我告訴小姐，你一定要嫁到韓家。”
秋玥兒扯了扯嘴角，“母親的原話也是這個嗎？”
奶娘搖頭，“不是。公主的原話是，若將來小姐不喜歡那公子，可自行決定。”
“嗬~”秋玥兒不在意的笑了一聲，“奶娘可能告訴我，你這些年在何處？又為何聽秋丞相的吩咐？”
聽到秋玥兒的問話，奶娘唇角動了動，抬眸看了秋玥兒一眼，又垂下，遮住眼底的一絲無奈與擔憂。
側身，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送到嘴邊。
良久，才道，“這個，要從小姐剛出生時說起。”
“是嗎？不急，咱們時間多的是，奶娘慢慢說。”
“當年，小姐剛出生不久，公主過世。秋家準備將小姐送去祖籍養著。”奶娘迴憶著，歎氣，“那哪是送迴去養著啊，分明就是拋棄小姐了。”
秋玥兒眼簾垂下，沒出聲，靜靜聽著。
“老奴不忍心小姐就這樣被送到鄉野間，於是就求到秋丞相麵前。也不知是那句話說錯了，透露了什麽信息，秋丞相答應下來。”
“之後，小姐就由老奴來照顧了。隻是......”
奶娘深吸口氣，繼續道，“隻是呀，秋丞相一直派人監視著老奴的院子，後來，還將老奴那最小的孫子抓走，逼問公主的身份。那時候老奴才知道，我在求情的時候無意間說到小姐以後肯定會對丞相府有大的用處。”
“也就是這句話，秋丞相他放在了心上。然後派人去查了公主的娘家人。隻不過，他手下的人到的時候，太上皇等人早就離開。這也更加讓秋丞相懷疑。”
“於是，他拿了公主當時嫁入秋府時的幾樣嫁妝讓人看，其中一塊錦帛有人說，這好像是皇室的東西。也就是這句話，讓秋丞相起了心思。”
“那之後，他就用老奴的孫子......”
奶娘眼眶濕了，嘴唇微顫，抹了下眼睛，繼續道，“秋丞相用老奴的孫子威脅老奴說出公主的身份，老奴無法，隻好，隻好......”
話未說完，人已跪在地上請罪，“小姐，老奴對不住公主，對不住小姐您。”
秋玥兒不為所動，麵上表情毫無起伏，聲音更是冷淡，“這麽說的話，秋丞相早就知道母親和我的身份。”
“......是。”
“那麽，七年前你留在錦州也是秋丞相的安排？”
“是。”
“為何？”
“因為小姐開始記事。秋丞相在小姐五歲的時候就想讓老奴離開的。後來是老奴百般求情，才又多留了三年。”
秋玥兒聞言，抿唇，緩緩開口：“奶娘先起來吧，坐。”
“不！老奴背叛了公主和小姐，沒臉起來。”奶娘搖頭。
“奶娘的孫子呢？現在何處？”秋玥兒突然問起了她的孫子。
“在丞相府，就是守在秋丞相書房的小廝。”奶娘迴話的聲音滿是苦楚與無奈。
若不是秋丞相這般做，她也不可能說出公主一直以來隱瞞的身份。
奶娘能明白，公主是不讓丞相府利用小姐的身份做什麽。
當時一直貼身跟在公主身邊的除了她還有兩個丫鬟。
公主去世以後，那兩個丫鬟因為沒有家人的牽製，不好控製，也都被秋丞相弄死了，隻留下她這個還有用處的老婆子。
秋玥兒聽得眸色沉重幾分，“奶娘這些年都在京城嗎？”
“是，一直在丞相府的一個莊子上，這次過來，是秋丞相吩咐的。”奶娘說著，從袖口裏拿出一封信和一個玉佩，“這是秋丞相偽造的，說是讓老奴告訴小姐，這些都是公主留下的東西，讓小姐必須按照公主遺願嫁進韓家。”
秋玥兒接過，並沒有看，既是假的，她也不必多此一舉。
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前將奶娘扶起來，讓她坐在椅子上，秋玥兒眸色清透，沉涼，“奶娘告訴我這些，就不擔心秋丞相會對你的孫子下毒手嗎？”
奶娘聽言，眸中盡顯無力與傷感，“若真是如此，那也是他的命。老奴已經對不起公主和小姐，這次不能再錯下去。”
秋丞相若真的不能放過她的孫子，那，黃泉路上，他們祖孫做個伴也行。
“對了，小姐，還有一事。這是公主當初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交給您的。”
奶娘話落，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秋玥兒看著，眼簾微動，擰眉，卻沒說話。
不一會兒，奶娘從最裏麵的一件衣服上縫著的口袋中拿出一個荷包，荷包的口是用針線縫死的。
奶娘將荷包放到秋玥兒手中，長長舒了口氣，邊將衣服穿好邊道，“總算交出去了，這十多年我做夢都不敢合眼。”
公主當時可是說過，這東西比她性命還重要。若不是身體不行，公主真的想親手交到秋玥兒手中。
秋玥兒視線落在荷包上，還能感覺到上麵的體溫以及看的到的褪色的荷包，周圍幾個角已經被磨平了。
秋玥兒看了看縫合的地方，沒有打開過的痕跡，抬眸，看著奶娘鬢角花白的發絲，還有臉上清晰的褶皺，垂眸。
“奶娘可能說出你孫子的長相？”
“啊？說？”
“對，說。”秋玥兒點頭，叫了翠柳進來，讓她準備筆墨紙硯。
然後在奶娘的口述下畫出了一個年輕男子。
“小姐畫的真好，太像了。”奶娘捧著畫紙不舍得放下，秋玥兒看清了模樣，也不再需要，直接就給了奶娘。
秋玥兒將眼睛揉的紅紅的，讓奶娘留在主院，自己出去晃悠了一圈。
秋天磊和洛瑄都被打發，奶娘留在了秋府。
丞相府
“你說秋玥兒將奶娘留在了府中？”秋丞相奇怪的問。
“是啊，玥兒說了，和奶娘七年未見，非常想她，就直接將奶娘留在身邊，玥兒哭的眼睛都紅了。父親，您這次還真的是幫了玥兒一個大忙啊。”
秋丞相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秋天磊那透著心疼又有些想不通的眼神，微微垂眸。
既然要留在身邊，那就留著吧。隻要她孫子在府中，以後用起來說不定更順手。
“好了，事情辦完了，你迴去吧。”
“爹，您看我這次事情辦好了，能不能給點銀子用用啊？”秋天磊顛顛的湊近秋丞相，舔著臉的要銀子。
沒辦法，他最近真的太窮了，玥兒的生辰再有三日就到了，他連禮物都沒準備呢。
秋丞相看著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的秋天磊，胸口一悶，真想將這個兒子一巴掌拍成殘廢，讓他永遠躺在床上。
最近這段時間，隔三岔五的要銀子，一點也不為他想想。
“滾！沒有！”
“爹，您就在給我一點，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玥兒生辰快到了，您總不能讓我丟丞相府的臉吧。”
“你這幾日都已經拿走七千兩銀子了，再這麽下去，老子去貪汙也給不起。”
“那您就把貪汙的銀子都給......”
一句話沒說完，被秋丞相扔出的茶杯砸出去。
“滾！老子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嘴上越來越沒有把門的，什麽話都能拿出來說，真是越來越不知分寸了。
有這麽一個兒子，還真是他人生一大敗筆！
秋天磊撇撇嘴，被秋丞相那兇狠的瞪眼嚇到，不甘不願的出門，在門口踟躕了片刻，看這次是真的沒希望要到銀子了，才甩著袖子，揪著眉頭離開，想著去哪個哥哥那裏弄點銀子去。
宮瑞淵一行人在大廳坐了兩刻鍾左右，閻六和閻一就一起迴來了。
閻六神色略顯凝重，上前稟報，“王爺，我們抓住了十幾個黑衣人，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在口中含了劇毒，在我們抓住的瞬間就咬破毒藥自殺了。有三個我們及時攔下的人，結果，他們根本就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
“不會說話？不會寫字？”宮瑞淵眼底神色沉暗，聲音亦是沉沉。
若是如此，還真難辦。
洛瑄滿臉思索，“那些人並不像是隻針對玥兒，這次連本殿和崔羽桐也沒放過。”
他們那衝自己而來時，滿身濃重的殺意，明顯的說明，自己也是那個目標。
“這樣的話，他們並沒有針對本少主的意思。背後之人肯定是朝廷的人。”
宮瑞淵眸色變換，想著有可能會對幾人同時下手的人。
四皇子不會這麽做，他現在和秋丞相應該還不想惹怒洛皇。
七皇子也不可能，他不會對這幾人出手。
二皇子的外祖？應該沒那個本事。
他們手中若是有這樣一夥人，估計早就用上了。
何況，他現在已經臥病在床，也算走到了盡頭。
剩下的那些皇子也不可能。
都還是十歲出頭的年紀，背後也沒有什麽強大的外祖家支持。就算有心，恐怕也沒那個勢力。
如此一排除，就剩下宮中的人了。
太後的人他已經摸清，絕對不會有隱藏。
然後就是皇上或者皇後了。
應該也不是皇上，若真是他的人，就算對玥兒下手，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絕對不會對洛瑄和崔羽桐下殺手。
最後的話，隻有皇後和魏國丈了。
他們......
是因為皇後發現太後控製了七皇子，不甘心，然後想挑起內亂或讓整個京城混亂，趁機幫七皇子擺脫太後的掌控嗎？
是有可能，但是，總覺得不像。
宮瑞淵擰了擰眉，眸子微眯，看向下麵的閻六，“這三人先關著，別動刑，本王好好想想怎麽從他們身上找線索。”
隻要他們活著，多少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是主要針對玥兒他們，那就多抓一些人，不可能沒有一個會說話的。
有了突破口，背後那人很快就能浮出水麵了。
“是，屬下先讓人將他們送迴京城。”
“嗯，去吧。”
閻六行禮退下，宮瑞淵站起身朝後麵院子的方向而去。
“等一下，宮瑞淵，我們幾個要做什麽？”遊昕昊拉住要出門的賢王。
他們現在有些無所事事的感覺。
來京城是要找太後出氣的，皇宮那邊他們進不去，也就等著宮瑞淵這邊準備好之後和他一起對付太後的人。
隻是，現在出了這樣的插曲，他們也不能坐視不管。
宮瑞淵轉眸，清淡的視線劃過幾人，“隨便。”
丟下兩個字，出門。
“隨便？去皇宮殺人也可以嗎？”遊昕昊撇撇嘴，而後又重新做迴椅子上，喝茶，“本少主看，咱們可以帶那個女人多出去幾次，那樣的話，每次都可以打架。”
“你不怕太後發現你沒受傷的事？”慕雲神色悠然的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調侃著遊昕昊。
“這又不是太後的人，怕什麽。咱們在荒郊野嶺的，難道太後還能派人來這種地方溜達？”
況且，就算是太後的人他也不怕，全都殺光他們，沒有一個可以迴去報信的，她能知道才怪。
再說了，就算她知道又怎麽樣？再派七皇子過來嗎？難道自己就沒人嗎？
“你想的太簡單了，他們又不是傻子，明知是陷阱還往裏跳。”
這次的全軍覆沒就足夠讓幕後之人警醒了，若是經常這樣做，說不定吃虧的是誰呢。
“本少當然知道，我這不是閑的快發黴，想著活動活動筋骨嘛。”
最近呆在賢王府，不能出門，不能被人看到，麵對這兩張臉......咦？
“謝應宏，你是在發呆？”
“嗯？”慕雲也被這話吸引，轉頭，“嘖嘖，好像是，和平常的裝酷表情不一樣，這是明顯的在走神。”
“快說，在想什麽呢？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娘子了？”
謝應宏眼簾微動，被兩人擠兌，表情變化也不大，起身，冷冷丟下兩個字，出門。
“無聊。”
“我看是被誰家小娘子迷住了吧。”
“很有可能，要趕緊寫信給應宏他爹娘，二老最近兩年可是一直擔心這兒子會孤獨終老呢。”
“對對，這可是個好消息。”
“值得慶賀，值得慶賀。”
洛瑄挑著眉看那兩人靠臆想幫人家找媳婦，也是無語，忍不住的插一句，“你們是不是應該先確定他喜歡的人是誰。”或者，有沒有喜歡的人。
遊昕昊和慕雲同時轉頭，“對，有道理。”
洛瑄無語的聳聳肩，他還是去換身衣服吧，估計賢王去叫玥兒一起迴京了。
後院中，秋玥兒和崔羽桐都換了衣服，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我好餓~”秋玥兒捂著肚子坐在椅子上，看這天色，已經過了午時，他們不在這邊用膳，要直接迴京。
爰柒剛好提著食盒進門，聽到秋玥兒喊餓，拿出一碟點心，“郡主先吃些點心墊一下肚子，等會坐上馬車再吃裏麵的飯菜。”
秋玥兒眼角帶著笑意，捏了一顆放進嘴裏，笑眯眯看著爰柒，“我都聞到飯菜的香味了，你就讓我吃點心啊。”
“這個，咱們馬上出發，用膳的話可能來不及，所以還是直接帶上馬車，郡主和小姐都不用著急。”
秋玥兒看她迴答的認真，笑了幾聲，轉頭看向崔羽桐，“羽桐，你的丫頭也太單純了吧。”
不過是開個玩笑，翠柳和翠琴兩人現在基本上可以分辨出她話中真假了。
崔羽桐微微搖頭，輕聲道，“玥兒，我這丫鬟是敬著你郡主的身份，又不敢看你表情，你就別逗弄她了。”
“好好好，看在點心的份上，我就放過她了。”秋玥兒一手端起盤子，遞到崔羽桐跟前，“對了，你這丫鬟名字很好聽，是你幫著取的？”聽上去就高大上。
崔羽桐順手拿了點心，掃到自己幹淨的手背，眼神微動，點頭，“是，我幫她取的。”
“很好聽。”
爰柒低頭笑笑，她不懂什麽意思，但很喜歡這個名字。
“姑娘，崔小姐，王爺過來了，說是準備出發了。”
“好，咱們迴京。”
秋玥兒將盤子遞給翠柳，拉著崔羽桐一起出門。
一共準備了三輛馬車，秋玥兒和崔羽桐自然一起。
宮瑞淵和洛瑄上了同一輛，剩下的遊昕昊三人一起。
午膳都是在馬車上簡單用的。
一路迴京，因為雪天，馬車走的非常慢。
秋玥兒和崔羽桐兩人用完膳以後就躺在馬車裏說著私密的話題，氣氛很是和諧。
另外一輛馬車上的氣氛卻截然不同。
宮瑞淵嘴角掛著邪肆的笑，眼中卻不帶絲毫笑意，甚至有些沉涼。
洛瑄一副悠然的表情，懶散的躺在馬車另外一側，眸底神情似笑非笑。
車廂裏非常安靜，兩人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許久之後，閉目養神的宮瑞淵一聲輕笑，帶著些幾不可聞的冷意。
洛瑄轉眸，視線定格在宮瑞淵臉上。
雖未睜開眸子，洛瑄還是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不滿。
那種不滿，是對他的。
因為自己和玥兒走的太近，那種關心讓賢王覺得礙眼卻又無法提醒秋玥兒。
因為在秋玥兒眼中，洛瑄就是兄長，一個可以關心她的親人。
自己不好和秋玥兒說這些，以那個女人的精明，他如果稍微提及。說不定秋玥兒就會慢慢發現什麽不對勁。
與其那樣，還是一輩子不要知道的好。
“宮瑞淵，玥兒選擇嫁給你，本殿可就把她交給你了。”
“不需你交代。”這是他和秋玥兒之間的事，無需別人操心。
“好歹玥兒也是本殿的表妹。說真的，若是可以選，我真的不會讓玥兒嫁給你。”
洛瑄唇角勾著，笑意不達眼底，看著宮瑞淵的眼神幽深，難辨。
宮瑞淵緩緩睜開眸子，眼中一瞬的危險劃過，看著洛瑄的眸子盈滿涼意，語調涼涼淡淡，“收起你那不該起的心思。就算玥兒嫁不了本王，也絕對不會嫁給你。”
況且，秋玥兒除了他，也不可以嫁給任何人。
“嗬~”洛瑄眸色一變，“玥兒若是與你沒關係了，她嫁給誰是她的自由。”
“本王不是指這個。”
“嗯？”
宮瑞淵視線從洛瑄身上移開，眸色悠遠，“玥兒曾經說過，表兄妹之間不能成親。否則，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這些話他一直記得，也是因為這點，宮瑞淵很放心秋玥兒對洛瑄的感情。
洛瑄聞言，眸子緊縮一下，抿唇，半響後，不染任何情緒的聲音從嗓子裏擠出來，“這是玥兒說的？”
“嗯。若不信，你可以親自去問。”
“是嗎？”
“本王雖然覺得有些不可能，但是對這些話還是深信不疑的。想想你們洛熙國表兄妹成親的，是不是像玥兒所說那樣。”
洛瑄沉默，垂眸，遮住眼底不斷變換的神色。
宮瑞淵淡淡勾唇，緩緩閉眼。
他最好認清楚現實，將這心思給收了。
好在沒有幾日他和玥兒就會成親，趁這個時候，讓洛瑄打消那種心思，安心迴洛熙國，省得以後有事沒事的來打擾他和玥兒。
洛瑄對秋玥兒的好，宮瑞淵都看在眼裏。
吃醋是一方麵，心裏卻也存在一些感激。
秋家人對玥兒已經夠絕情，不能連一個對她好的親人都沒有。
馬車晃晃悠悠，不緊不慢的進了京城，直接往賢王府而去。
秋玥兒直接迴了秋府，洛瑄下馬車後別有深意的看了宮瑞淵一眼，跟著進了秋府。
宮瑞淵什麽都沒說，神色淡然，徑直迴府。
丞相府
秋玥兒一行人剛迴，秋丞相那邊就接到了信息，立刻吩咐秋天磊帶著奶娘過去。
秋天磊推辭不下，隻好點頭，帶上奶娘，再一次前往秋府。
秋玥兒到主院後，直接進了自己房間，躺倒。
今天被那些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嚇到了，加上滑雪之類的，簡直累個半死，渾身的力氣都用光了。
崔羽桐同樣的疲累，今日的驚嚇和恐慌就讓她身心俱疲，也顧不得什麽禮儀了，直接迴自己房間休息。
洛瑄跟著進府，在暖亭中坐著，喝了幾杯茶，遲疑著要不要去問問玥兒有沒有說過那些話？
想著，自嘲一笑，問了又如何？
玥兒已經有了喜歡的男子，不管答案是與不是，他和玥兒都不可能了。
“殿下，咱們迴去嗎？”脫脫看洛瑄喝茶像喝酒似的，埋頭悶灌，有些擔心的上前，謹小慎微的問出這句話。
洛瑄轉眸，看向脫脫，“玥兒歇下了？”
“是，翠柳說，郡主累壞了，這會兒已經睡著了。”
“那咱們......”
話還未落，洛瑄眼間的看到守在門口的護衛經過，看樣子是去主院的方向。話鋒一轉，“脫脫，讓那個護衛過來。”
“是。”
轉眼的功夫，脫脫出去，又迴來，身後跟著守門的護衛。
“奴才見過洛二皇子。”
“嗯，起來吧。”洛瑄將用過的杯子往桌上一放，看向那護衛，“你是去找玥兒嗎？”
“迴殿下，是的。”
“找玥兒什麽事？”
“是這樣的，秋大人在門口帶著一個婆子求見姑娘，說是有事找姑娘。”護衛如實稟報。
“是嗎？玥兒現在正在休息，你讓他晚點再來。”
“這......”護衛有些為難，“殿下，秋大人今日早上已經來過一趟，那時候姑娘剛出門，這已經是，來的第二趟了。”
“哦？”
洛瑄聽了心下有些奇怪，這是什麽著急的事情找玥兒，一天跑兩趟。
“那你將他們帶到這裏，本殿先幫著接待，讓玥兒多睡一會兒。”
“這，是。”護衛猶豫一下之後，行禮退下。
洛瑄看著護衛走遠，眸子閃了閃，“脫脫，讓人沏壺茶過來，本殿和秋大人好好聊聊天。”
“是。”
大約一刻鍾
護衛帶著秋天磊和一個五十來歲的婆子進了暖亭。
“見過洛二皇子。”
“嗯。”洛瑄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抿茶。
秋天磊就這麽彎著腰等著。
他身後奶娘知道洛二皇子身份的時候就緊張了一下。
如今跟在秋天磊後麵行禮，更是大氣不敢出，把頭也埋得低低的。
“秋天磊。”
“在。”
“坐下吧。”
“這，我就不坐了，等玥兒過......”秋天磊麵對洛瑄有些不自在。
這還是第一次單獨和洛二皇子麵對麵的坐著，他這心裏有股說不出的緊張感呢。
“玥兒在睡覺，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了，你還是先坐下吧。”
“睡覺？”這個時辰？
“怎麽？玥兒累了就休息了，難道還要挑時辰不成？”洛瑄挑眉看著秋天磊蹙眉的樣子，語調輕揚。
“不，不是。我找玥兒真的有急事。所以，現在，能叫醒她嗎？”最後一句，秋天磊看著洛瑄那陰下來的臉色，問的極輕。
“嗬~”洛瑄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朝他招了招手，“秋大人坐下吧，咱們好好聊聊。”
“聊，聊聊。”
“對呀。不管怎麽說，從名份上，你是我的姑父，這麽算起來，咱們也是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
“......呃。”秋天磊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尷尬的笑了兩聲，也沒敢上前去坐。
“坐下。”洛瑄聲音柔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秋天磊身子微微一抖，心也提到半截，趕緊上前幾步，坐洛瑄對麵的凳子上。
“秋大人，你還記得本殿姑母的忌日嗎？”
“這個......玥兒生辰的八天後。”
“是嗎？沒幾日了。”洛瑄心底突然生起一股疼悶。
無法想象，剛剛八天大的玥兒就失去了母親的庇護，那時候她是被誰照顧著的？
幾句話，讓暖亭中氣氛沉寂下來。
站在門口處的奶娘眼眶不由泛紅，垂著腦袋，說不出的心情。
洛瑄沒有在意跟來的奶娘，他的注意力都在秋天磊身上。
何況，洛潯竹的奶娘，他根本未曾見過。
亭子裏的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主院中，翠柳從下人那裏得知秋天磊帶著一個奶娘過來的事，想到之前秋玥兒提過一嘴關於長公主奶娘的事，猜想著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人。
糾結了許久，還是進了秋玥兒的臥房。
“姑娘，姑娘......”
“嗯？”秋玥兒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間聽到喊聲，一隻眼睛眯開一條縫，“怎麽了？”聲音中滿是沒睡醒的低啞。
“姑娘，秋大人帶了一個婆子過來找您，奴婢猜想，那人很可能是姑娘母親身邊的奶娘。”翠柳輕聲道。
“嗯？洛潯竹的奶娘？”秋玥兒無意識的重複，而後，睜開眸子，用胳膊撐起身子，“你說，洛潯竹的奶娘？”這次的聲音高了許多。
翠柳點頭，“是。奴婢隻是猜想。”
“趕緊。”秋玥兒猛的從床上坐起，掀開被子，“帶她過來見我。”
“是，姑娘您別著急，他們現在和洛二皇子正在暖亭中坐著，肯定不會離開，姑娘您先穿衣服。”
翠柳慌忙的拿出衣服給秋玥兒穿上，可不能讓姑娘感冒了。
“哦，在暖亭那邊呢？”秋玥兒動作緩下，沒有那麽匆忙了，“那，讓人將奶娘叫過來吧，我想見見她。”
關於韓家的事，別人不清楚，洛潯竹的奶娘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奴婢這就讓人過去，姑娘您別著急。”
“好。”秋玥兒坐在床上，點頭。
翠柳出去吩咐了人，然後又迴來幫著秋玥兒更衣。
暖亭中，洛瑄正在向秋天磊問各種問題，主院一個丫鬟過來，說秋玥兒找那個跟著秋天磊過來的奶娘。
奶娘？
洛瑄這才將注意力放到那奶娘身上。
看上去也沒什麽特殊，打扮的比普通人家的奶娘還要低調。
“她是誰的奶娘？”怎麽沒聽說過這號人物？而且，玥兒還挺在意的樣子。
秋天磊低頭，摸摸鼻子，不知該不該說。
“嗯？”
“是你姑母的奶娘。”感覺到洛瑄語氣中的不耐，秋天磊果斷應聲。
洛瑄聽言，這次打量奶娘的眼光鄭重了許多。緩緩站起身，走近奶娘。
奶娘感覺到洛瑄的視線，緊張的口幹，咽了好幾次口水來緩解。
隨著洛瑄的靠近，奶娘頭也越來越低。
“你是洛熙國的人？”
“是。”奶娘聲音緊繃，還是恭敬的對洛瑄行禮，“老奴是洛熙國人，祖籍就是皇城。承蒙太後看重，當年得以進府做公主的奶娘。”
“當年......”洛瑄剛出聲，秋玥兒的聲音就遠遠傳來。
“真是磨磨唧唧，讓你們找個人過來怎麽那麽久？”
秋玥兒一身淺紫色襖裙，外麵是純白披風，頭上隻有一根簡易的簪子，頭發也是簡單的挽著。
走過來的架勢有些風風火火，但是那張臉，映在奶娘的眼中，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與洛潯竹相像的地方隻有眉眼之間的幾分，若說像，別的地方又完全不同。
洛潯竹是溫婉可人的氣質，而秋玥兒則是靈動，俏皮，與所有的大家閨秀都是不同的。
奶娘看著秋玥兒的眼神是複雜的，歎息的，還有一抹說不上的想念，疼惜。
“小姐可還記得老奴？”奶娘在秋玥兒進亭子後對她行了大禮，跪地，叩首。
秋玥兒身子一轉，眼神掃過地上的人，錯過身子，走到暖亭裏麵。
“翠柳，將她扶起來。”
“是。”
吩咐完這些，秋玥兒轉向洛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聲音也透著低沉，“表哥，我要帶奶娘去主院問話，您要跟著去嗎？”
剛剛來的路上，秋玥兒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奶娘的出現不是一個巧合，是有人故意安排。
而帶她過來的人是秋天磊，就說明這些年，秋丞相都是知道奶娘的下落的，也可能一直在控製著奶娘。
之前宮瑞淵曾經說過最好找到洛芸熙的奶娘。
她覺得，應該不止是為這件事，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若僅僅因為韓家的一些話，宮瑞淵根本不會在意，直接處理了就是。
避開洛瑄不是有意，而是怕牽扯到別的事情，洛瑄知道會有什麽影響。
洛瑄眼神閃了閃，不明白秋玥兒突然的嚴肅因何而來。
但是他大概知道秋玥兒的意思，緩緩搖頭，“不用了，玥兒去吧。”
“好。”
淡淡的一個字落下，秋玥兒轉身欲離開，秋天磊追了幾步上來。
“玥兒，玥兒，等一下。”
“怎麽了？”
“那個啥。”秋天磊靠近秋玥兒，壓低聲音，“玥兒，這個嬤嬤是你祖父讓我帶過來的，我不知道什麽意思，你要小心點。”
秋玥兒聽了，眸光微晃，“我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
秋玥兒勾唇，點點笑意流出，“父親大人在這稍坐，我先迴去。”
“好，你去吧。”
秋玥兒點頭，當先一步離開。
奶娘對洛瑄行了一禮，轉身跟上秋玥兒。
主院中
秋玥兒坐在主位，讓奶娘坐在下麵的椅子上，沏了兩杯茶，翠柳就站在秋玥兒旁邊。
奶娘看了秋玥兒一眼，又看了翠柳一眼，沒有說話，輕輕歎了口氣。
秋玥兒看著，眼睛微轉，側目，“翠柳，你出去吧，將主院封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姑娘......”翠柳不放心的看看奶娘。
這個人雖是姑娘母親的奶娘，但是，這麽多年，誰能保證她的心還是向著姑娘的。
“去吧，沒事的。”
“是。”
奶娘坐在下首，聽著主仆的對話，半垂著眸子，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待翠柳出去，她才抬頭，看向秋玥兒，眸底又是各種複雜與感慨。
“小姐長大了，比七年前......”
“我已經不記得七年前的事情了。”秋玥兒清冷的聲音打斷奶娘的話。
八歲，按理說應該什麽都記得。
隻是，她不是原來的秋玥兒，記憶中隻是模模糊糊，一些不確定的人影，她還是幹脆的說不記得吧。
奶娘聞言，一笑，也不在意，“老奴......”之後是長長的沉默，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
“嬤嬤不妨說說母親為我訂的那戶娃娃親，都有誰知道。”秋玥兒問出自己相知道的事情。
“除了秋天磊，秋丞相和丞相夫人都知道。”
“是嗎？那這次，秋丞相讓你過來做什麽？”
“想讓我告訴小姐，你一定要嫁到韓家。”
秋玥兒扯了扯嘴角，“母親的原話也是這個嗎？”
奶娘搖頭，“不是。公主的原話是，若將來小姐不喜歡那公子，可自行決定。”
“嗬~”秋玥兒不在意的笑了一聲，“奶娘可能告訴我，你這些年在何處？又為何聽秋丞相的吩咐？”
聽到秋玥兒的問話，奶娘唇角動了動，抬眸看了秋玥兒一眼，又垂下，遮住眼底的一絲無奈與擔憂。
側身，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送到嘴邊。
良久，才道，“這個，要從小姐剛出生時說起。”
“是嗎？不急，咱們時間多的是，奶娘慢慢說。”
“當年，小姐剛出生不久，公主過世。秋家準備將小姐送去祖籍養著。”奶娘迴憶著，歎氣，“那哪是送迴去養著啊，分明就是拋棄小姐了。”
秋玥兒眼簾垂下，沒出聲，靜靜聽著。
“老奴不忍心小姐就這樣被送到鄉野間，於是就求到秋丞相麵前。也不知是那句話說錯了，透露了什麽信息，秋丞相答應下來。”
“之後，小姐就由老奴來照顧了。隻是......”
奶娘深吸口氣，繼續道，“隻是呀，秋丞相一直派人監視著老奴的院子，後來，還將老奴那最小的孫子抓走，逼問公主的身份。那時候老奴才知道，我在求情的時候無意間說到小姐以後肯定會對丞相府有大的用處。”
“也就是這句話，秋丞相他放在了心上。然後派人去查了公主的娘家人。隻不過，他手下的人到的時候，太上皇等人早就離開。這也更加讓秋丞相懷疑。”
“於是，他拿了公主當時嫁入秋府時的幾樣嫁妝讓人看，其中一塊錦帛有人說，這好像是皇室的東西。也就是這句話，讓秋丞相起了心思。”
“那之後，他就用老奴的孫子......”
奶娘眼眶濕了，嘴唇微顫，抹了下眼睛，繼續道，“秋丞相用老奴的孫子威脅老奴說出公主的身份，老奴無法，隻好，隻好......”
話未說完，人已跪在地上請罪，“小姐，老奴對不住公主，對不住小姐您。”
秋玥兒不為所動，麵上表情毫無起伏，聲音更是冷淡，“這麽說的話，秋丞相早就知道母親和我的身份。”
“......是。”
“那麽，七年前你留在錦州也是秋丞相的安排？”
“是。”
“為何？”
“因為小姐開始記事。秋丞相在小姐五歲的時候就想讓老奴離開的。後來是老奴百般求情，才又多留了三年。”
秋玥兒聞言，抿唇，緩緩開口：“奶娘先起來吧，坐。”
“不！老奴背叛了公主和小姐，沒臉起來。”奶娘搖頭。
“奶娘的孫子呢？現在何處？”秋玥兒突然問起了她的孫子。
“在丞相府，就是守在秋丞相書房的小廝。”奶娘迴話的聲音滿是苦楚與無奈。
若不是秋丞相這般做，她也不可能說出公主一直以來隱瞞的身份。
奶娘能明白，公主是不讓丞相府利用小姐的身份做什麽。
當時一直貼身跟在公主身邊的除了她還有兩個丫鬟。
公主去世以後，那兩個丫鬟因為沒有家人的牽製，不好控製，也都被秋丞相弄死了，隻留下她這個還有用處的老婆子。
秋玥兒聽得眸色沉重幾分，“奶娘這些年都在京城嗎？”
“是，一直在丞相府的一個莊子上，這次過來，是秋丞相吩咐的。”奶娘說著，從袖口裏拿出一封信和一個玉佩，“這是秋丞相偽造的，說是讓老奴告訴小姐，這些都是公主留下的東西，讓小姐必須按照公主遺願嫁進韓家。”
秋玥兒接過，並沒有看，既是假的，她也不必多此一舉。
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前將奶娘扶起來，讓她坐在椅子上，秋玥兒眸色清透，沉涼，“奶娘告訴我這些，就不擔心秋丞相會對你的孫子下毒手嗎？”
奶娘聽言，眸中盡顯無力與傷感，“若真是如此，那也是他的命。老奴已經對不起公主和小姐，這次不能再錯下去。”
秋丞相若真的不能放過她的孫子，那，黃泉路上，他們祖孫做個伴也行。
“對了，小姐，還有一事。這是公主當初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交給您的。”
奶娘話落，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秋玥兒看著，眼簾微動，擰眉，卻沒說話。
不一會兒，奶娘從最裏麵的一件衣服上縫著的口袋中拿出一個荷包，荷包的口是用針線縫死的。
奶娘將荷包放到秋玥兒手中，長長舒了口氣，邊將衣服穿好邊道，“總算交出去了，這十多年我做夢都不敢合眼。”
公主當時可是說過，這東西比她性命還重要。若不是身體不行，公主真的想親手交到秋玥兒手中。
秋玥兒視線落在荷包上，還能感覺到上麵的體溫以及看的到的褪色的荷包，周圍幾個角已經被磨平了。
秋玥兒看了看縫合的地方，沒有打開過的痕跡，抬眸，看著奶娘鬢角花白的發絲，還有臉上清晰的褶皺，垂眸。
“奶娘可能說出你孫子的長相？”
“啊？說？”
“對，說。”秋玥兒點頭，叫了翠柳進來，讓她準備筆墨紙硯。
然後在奶娘的口述下畫出了一個年輕男子。
“小姐畫的真好，太像了。”奶娘捧著畫紙不舍得放下，秋玥兒看清了模樣，也不再需要，直接就給了奶娘。
秋玥兒將眼睛揉的紅紅的，讓奶娘留在主院，自己出去晃悠了一圈。
秋天磊和洛瑄都被打發，奶娘留在了秋府。
丞相府
“你說秋玥兒將奶娘留在了府中？”秋丞相奇怪的問。
“是啊，玥兒說了，和奶娘七年未見，非常想她，就直接將奶娘留在身邊，玥兒哭的眼睛都紅了。父親，您這次還真的是幫了玥兒一個大忙啊。”
秋丞相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秋天磊那透著心疼又有些想不通的眼神，微微垂眸。
既然要留在身邊，那就留著吧。隻要她孫子在府中，以後用起來說不定更順手。
“好了，事情辦完了，你迴去吧。”
“爹，您看我這次事情辦好了，能不能給點銀子用用啊？”秋天磊顛顛的湊近秋丞相，舔著臉的要銀子。
沒辦法，他最近真的太窮了，玥兒的生辰再有三日就到了，他連禮物都沒準備呢。
秋丞相看著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的秋天磊，胸口一悶，真想將這個兒子一巴掌拍成殘廢，讓他永遠躺在床上。
最近這段時間，隔三岔五的要銀子，一點也不為他想想。
“滾！沒有！”
“爹，您就在給我一點，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玥兒生辰快到了，您總不能讓我丟丞相府的臉吧。”
“你這幾日都已經拿走七千兩銀子了，再這麽下去，老子去貪汙也給不起。”
“那您就把貪汙的銀子都給......”
一句話沒說完，被秋丞相扔出的茶杯砸出去。
“滾！老子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嘴上越來越沒有把門的，什麽話都能拿出來說，真是越來越不知分寸了。
有這麽一個兒子，還真是他人生一大敗筆！
秋天磊撇撇嘴，被秋丞相那兇狠的瞪眼嚇到，不甘不願的出門，在門口踟躕了片刻，看這次是真的沒希望要到銀子了，才甩著袖子，揪著眉頭離開，想著去哪個哥哥那裏弄點銀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