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茶樓,依舊是一排穿著伶俐地姑娘在前方候著,隻等客人進門,便拿著菜單在一旁伺候,隻是這些姑娘與妓館酒肆裏的不同,是絕不允許上手輕薄的,這是她前世定下的死規矩。


    隻是看如今這鶯鶯燕燕的做派,隻怕早就不是當初那麽迴事了吧。


    “這位客人好麵生,恐怕是第一次來我們茶館吧,有什麽吩咐沒有?”連待客的都從原本的男管家,變成了如今這老鴇一般的少婦,這杜文宇還真是會出主意!


    她好好一個茶樓,專請王公貴族喝茶品酒的地方,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成為供人賣笑取樂的場所了。


    杜茗剛想找個茬準備鬧事,眼角卻忽然瞥見一個卻看見了一個出乎意料之外的身影。


    竟然是他!杜茗的身子止不住地在打顫。


    她一手抓住了那個老鴇一般的接待,“你們茶樓如今的主人可還是杜文宇?現在的主人又是誰?”


    “杜大人三年前就已經把小店給盤出去了,至於現在的主人是誰,奴……奴家不知。”還未等她說完,杜茗就已經鬆開了手,把她撇在了一邊。


    他竟把她的茶樓給賣了!這是杜茗萬萬沒有想到的。


    三年前,在她的打理下,這茶樓儼然就是個下蛋的金母雞,按杜文宇那性格是絕不舍得賣出去的,這背後肯定又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交易。


    隻怕,這裏已經不是什麽她能招惹得起的地方了。


    思及至此,杜茗斷了原本想要鬧事的念頭,而是帶著煙青,直接上了二樓,她倒是很想會一會,這如今的杜大人。


    “杜大人,請受小人一拜!”杜茗高聲大嗓的,對著杜文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抬頭起來的時候,滿臉是笑。


    杜文宇還好好的等她迴來複仇,她可是由衷的高興呢。


    如今的杜文宇仗著當年輔佐那位的功勞,連跳幾級,雖然官不至一品,卻也是朝中從二品的大員,她這一拜,倒也沒讓杜文宇有多詫異,隻當是遇見哪個欲攀高枝的小官。


    杜文宇慣會做表麵功夫,見有人行禮,也急忙起身滿臉堆笑,做出禮賢下士那一套,“這是哪位大人,竟然如此客氣,免禮免禮。”


    隻是等看清杜茗本人之後,杜文宇內心疑惑了一下,看這模樣,分明還是個未入科的書生,他又毫無印象,怎麽會拜起他來了。


    莫非他如今學術盛名在外,連這些個學子都在崇拜?


    杜茗似乎一早知道杜文宇在想什麽,一開口,就給杜文宇送了滿滿一口糖,“杜大人的聲名如今在我們這些個學子心中,可是盛得很呐!在下實在崇拜,特意前來拜訪。”


    杜茗本來就有心,聲音自然是不小,她這一嗓子,許多在一旁喝茶的客人也都紛紛把目光探了過來。


    這其中就包含一道鋒利冰冷的目光。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咱好容易出趟宮,是什麽事惹得您這樣不舒坦。”在茶樓最高端地包廂內,一個麵白無須的男人一邊注意著男子逐漸鐵青的臉色,一邊小心伺候著。


    盛淵祈輕輕磕著手中的茶蓋,冰冷的嗓音使人渾身打顫,“趙福全,你看說話那人,像是醉了嗎?”


    趙公公從欄杆上往下瞅了一眼,隻見一身形頗肥壯的書生站在杜文宇大人身前,那人雖看起來笨拙,但一雙剪水秋瞳,有神得緊,哪有什麽醉意。。


    “迴主子爺,那人沒醉呢。”趙公公心裏有些奇怪,主子怎麽問他這奇怪事。


    “那就對了!”青玉碎瓷的茶碗在男子手中發出一聲輕響,竟生生崩碎了!


    杜茗此刻對眼前這場無意間遇見的無妄之災自然是毫不知情,她一雙眼中盛滿了笑意,隻等著杜文宇這草包上套。


    “是嗎?”聽見杜茗這番誇讚,本身就虛榮的杜文宇,愈發端不住了,一雙三角眼裏頓時盛滿了笑意,在大堂裏匆匆掃了一圈,挺直身子,拔高了音量問道,“你們學子推崇本官所為何事啊,莫非是因本官的文墨?”


    杜茗聽了這話,心裏唯有一聲冷哼,竟然提及文墨,他還真有膽量,三年前的杜文宇自然文采斐然,堪稱京師一絕,不過這三年,他早該封筆了吧。


    強忍下心中的鄙夷,杜茗繼續給杜文宇塞糖,“杜大人的文章思路精奇,下筆如行雲流水,寫得實在是好,不過小生並非因此而來。”


    “不是為文墨,那又是什麽?”被連灌了兩勺糖水的杜文宇,已經頗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對杜茗竟沒有一絲警惕,實在可悲。


    她竟被這樣一個人陷害致死,杜茗心裏不由微微犯惡,但麵上諂媚之色卻更盛,一個大大的笑容浮現在臉上,“大人當年殿試失利未能入榜不過一介貢士,卻能因一闕《臨江仙》獲得先帝讚賞,破格封入翰林,又恰好封為新皇近侍,到如今一路官位亨通。這運氣,實在令學生太過敬仰,一定讓學生拜上三拜,或許將來也無需殿試,便可成為朝中大員。”


    杜茗這話剛說完,旁邊一桌吃飯的人就沒兜住笑,一口麵全噴了出來,大約是怕被杜文宇秋後算賬,一邊笑著一邊結賬走了。


    再看剛剛周圍那一圈湊熱鬧的,臉上都憋成了豬肝色,還要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隻有說這荒唐話的杜茗,反倒是一臉虔誠,當真對著杜文宇深深地拜了下去,似乎是當真想從他這裏沾點運氣。


    而此刻的杜文宇,緊咬著腮,氣得臉都白了、氣得肝疼,卻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盛王朝非進士不得入翰林,他這個翰林身份來路不正是真,投機取巧輔佐當今皇上也是真,可他本以為這些年過去,以他如今地位是絕不會有人提及,可這個人卻是一上來就揭了他的老底啊!


    偏這個渾子態度恭謹,語氣誠懇,自己方才又已經拿出了禮賢下士的態度,若此時翻臉,隻怕會在京城鬧成更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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