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不快起來跟上!”小德子在兩人耳邊低聲喝道。


    魏凝兒和若研相視一眼,隻得跟上了。


    到了上書房外,公主並未進去。約莫一刻鍾後,見還未有人來,她小臉上滿是不耐煩之色:“大阿哥他們今日為何還不來書房?”


    “公主,奴才派人去打聽打聽!”小德子彎下腰媚笑道。


    “去吧!”和敬公主隨意揮揮手。


    “是!”


    看著小德子那張諂媚的臉,魏凝兒和若研恨不得給他一巴掌,若不是他在公主麵前多嘴,她們二人也不會被公主拉出長春宮了,眼下兩人隻盼望著不要遇到宮中的娘娘們。


    過了一會兒,小德子又跑迴來了,氣喘籲籲地笑道:“公主,奴才打聽到了,今兒個下午阿哥們去箭亭練習射箭了!”


    和敬公主聞言眼前一亮:“好,咱們也去!”


    魏凝兒與若研雖有些無奈,卻也隻得跟了上去。


    遇上刁蠻的小公主,她們做奴婢的隻能順從。


    眾人跟在肩輿後麵又是一陣子小跑,才到了皇子們練習射箭的地方。


    “大阿哥,巴爾珠爾,把你們的小宮女叫出來!”公主一進門就高聲喊道。


    正在射箭的大阿哥聽到她喊聲,心中一顫,手一抖,箭飛了出去,脫離了靶子。


    “梨梨,你怎麽來了?”大阿哥永璜將手裏的弓遞給一旁的奴才,隨即一臉無奈地走了過來。


    “皇阿瑪可是特許我和你們去上書房以及來箭亭騎馬射箭的,我自然能來了,你的宮女呢?”公主迫不及待地問道,隨即看著大阿哥身邊的伴讀色布騰巴爾珠爾,“巴爾珠爾,你的宮女呢?”


    大阿哥永璜今年十四歲,而他的伴讀色布騰巴爾珠爾與之同歲,乃是科爾沁草原上的蒙古王公之後,係出名門,他九歲便入宮做了大阿哥的伴讀,養於宮中,皇帝也異常喜歡他。


    可和敬公主卻嫌他名字繞口,總是叫他巴爾珠爾,久而久之大家也習慣這麽稱唿他了。


    “公主,臣將茉莉送給公主!”巴爾珠爾有些頭疼地說道,早知公主又要拿那個宮女說事,他早早便送與她了,省的惹公主不高興。


    “不必了,本公主身邊有了更好的,凝兒,若研,過來給他們瞧瞧!”公主有些得意地喊道。


    “是!”兩人微微福身,隨即走了過來。


    “奴婢給大阿哥請安!”兩人硬著頭皮跪了下去。


    “起來吧!”大阿哥也後悔了,早知妹妹會如此執拗,他也忍痛割愛了。


    “抬起頭來,讓大阿哥和巴爾珠爾瞧瞧,是不是比他們的梅兒啊、茉莉的強!”公主有些得意地說道。


    “那是自然!”大阿哥和巴爾珠爾立即笑道,滿是討好之意,實則他們根本沒心思瞧魏凝兒和若研,隻希望快些將公主送走。隻是當大阿哥的目光落到了公主身邊的魏凝兒身上時,微微一怔,隨即又恢複如初了。


    “哼……本公主也要去射箭,凝兒,若研,過來,我教你們!”公主此時興奮極了,自己帶的兩個宮女把人家比下去了,那可是給她這個做主子的長臉了。


    “大阿哥、巴爾珠爾,咱們來比試!”


    “妹妹……不必比了,我認輸!”一聽說要比試,大阿哥臉都白了。


    “公主,臣也認輸了!”巴爾珠爾心有餘悸地說道。


    想上次和公主比試射箭,公主高興壞了,一不小心射偏了,險些射到了人。若是和她比試,就得擔心小命能否保住。


    大阿哥給巴爾珠爾使了個眼色,兩人便要溜,可公主怎麽會讓他們得逞。


    大阿哥和巴爾珠爾自小學習騎射,斷然不是“半路出家”的魏凝兒和公主可比的,兩女自然是輸了,至於若研,她是不會射箭的。


    “大阿哥,巴爾珠爾,你們就不知道讓讓梨梨嗎?”公主輸了,很是委屈地看著他們,眼睛紅紅的。


    “公主,臣知罪!”巴爾珠爾大驚。


    “不理你們了!”公主說罷拉著魏凝兒掉頭就跑。


    “終於走了!”大阿哥鬆了一口氣,笑道。


    “大阿哥,公主她……”巴爾珠爾一臉擔憂。


    “巴爾珠爾,你進宮不是一日兩日了,梨梨就是這個脾氣,她不是生氣,隻是麵子上過不去罷了,那丫頭隻是愛使使小性子,不礙事,保準明兒個一早在上書房看見她,她遠遠地就會衝著咱們跑過來!”大阿哥似乎很了解妹妹,滿臉笑意地說道。


    “是!”雖還有些不放心,可巴爾珠爾強忍著了。


    “巴爾珠爾,你該不會是看上梨梨了吧!”大阿哥突然揶揄道。


    “這……大阿哥說笑了,公主千金之軀,是我大清的明珠,巴爾珠爾不敢高攀!”巴爾珠爾臉色微紅,幹咳兩聲後笑道。


    “哈哈哈,走,咱們騎馬去!”大阿哥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是!”巴爾珠爾此時也恢複如常。


    兩人年歲相當,大阿哥雖然是皇子,可巴爾珠爾出身也很高貴,因此大阿哥並未將他當作是伴讀,而是當成好兄弟一般。


    公主拉著魏凝兒奔出了箭亭,又跑出了好遠才停了下來。


    “公主您……”魏凝兒萬萬想不到剛剛還泫然欲泣的公主此時竟然笑了。


    “哎呀,本公主哪裏會那麽小氣,隻是輸了有些不好意思罷了。凝兒,往後咱們常常來這箭亭練習騎馬射箭,今兒個輸了不打緊,等皇阿瑪到木蘭圍場狩獵時,本公主也要跟著去,到時定要讓他們刮目相看!”公主說到此眼中閃著亮光。


    “是!”魏凝兒可不敢拒絕她。


    “走,本公主帶你們去玩玩!”和敬公主有些興奮地拉著魏凝兒走在前頭。往常跟在公主身邊的宮女太監們見了,臉色都有些難看。


    魏凝兒走在前頭自然未曾察覺,可若研在後麵可瞧得清清楚楚的,心想著迴去要提醒凝兒小心這些奴才。


    箭亭是皇帝及皇子皇孫們練習騎馬射箭的地方,在皇宮西麵,靠近南三所,原本公主是想帶著眾人繞過南三所偷偷去筒子河邊的,可記起上次險些跌到水裏,心有餘悸,因此打消了這個念頭,直奔禦花園而去。


    “公主,您慢點跑……”眾宮女太監們,一邊低聲喊著,一邊滿頭大汗地跟了上去。


    魏凝兒和若研卻是鉚足了勁兒陪著公主,原本覺得漫長無比的宮道此刻看來也不那麽可怕了。


    “凝兒,若研,本公主帶你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公主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跑了許久還不覺得累。


    “公主先歇息片刻!”魏凝兒恭聲道。


    “不必了,你們瞧瞧小德子他們,真像一隻隻呆呆的大笨鵝!”公主指著還在後麵跑著的小德子等人,笑得臉都紅了,就連魏凝兒和若研也忍俊不禁。


    “走,咱們去踩石子!”和敬公主歡唿一聲拉著她們就往前走。


    禦花園的通道上,到處都是以各種顏色的小石子砌嵌而成的不同圖案,共有九百幅。這些圖案分別為人物、風景、花卉、建築、飛禽、走獸、曆史故事等等。


    上次魏凝兒來采集晨露時,並未注意到,此時一瞧,頓覺得太精美了。


    “本宮打小就喜歡走這石子路,瞧瞧這裏麵都有哪些圖案,可好玩了,你們看,那裏是一隻狗,那是房子……前麵還有荷花呢!”


    魏凝兒心中唏噓不已,原本以為天家的公主定是端莊無比的,可和敬公主卻天真活潑,也沒有很大的架子,對身邊的人都極好,讓人打心眼裏喜歡,都說皇上最寵公主,這樣的可人兒又有誰會不喜歡呢。


    就在魏凝兒看著公主露出笑容時,若研卻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臉驚恐地看著前方,隨即一把拉著她跪了下去。


    “咦……”和敬公主瞧著突然冒出來的眾位娘娘們,也是一愣,心道,她們怎會無聲無息地跑出來。想到此,她收斂起笑容,微微屈膝道:“和敬給各位娘娘請安!”


    “公主萬福!”愉嬪、怡嬪、陸貴人等也立即問安。


    和敬公主乃是嫡出的大公主,有固倫公主的封號,妃位以下者見了她都要行禮問安。


    “眾位娘娘不必多禮!”和敬微微一笑,有些稚嫩的臉上再也尋不出剛剛那股子瘋樣來。


    一身紫袍的貴妃立於眾人前麵,額頭上的金步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將她那張原本就美得令人窒息的臉兒襯托得越發高貴了。她莞爾一笑,脆聲道:“公主這是要去哪兒?”


    “啟稟貴娘娘,梨梨正想去慈寧宮向皇祖母請安!”和敬公主語中滿是恭敬之意,隻因皇額娘告訴她,見著貴妃要守禮數。


    “哦……本宮也正想去慈寧宮向太後請安,公主便與本宮一道前去吧!”貴妃說罷對身邊的拂柳道,“派人把本宮的肩輿抬來!”


    “是!”拂柳立即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了。


    眾位娘娘們是要同去的,也吩咐身邊的人去讓人抬肩輿來。


    公主聞言,明亮的大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目光便落到了眾位娘娘們腳下踩著的高底鞋上,微微竊喜道:“貴娘娘,梨梨想走著去給皇祖母請安,不知貴娘娘意下如何?”


    貴妃聞言,微微一愣,隨即道:“那便依公主的,來人啦,讓他們不必抬肩輿過來,本宮要和公主一起走著去慈寧宮問安!”


    “是!”立即有小太監應道。


    眾嬪妃一聽要走著去,臉色微微變了,從禦花園到慈寧宮有些遠,原本就不大愛走動的娘娘們若是走著過去定會兩腿發軟。


    公主雖小,卻知曉這些娘娘們均不是省油的燈。別的不說,就說這眼前的貴妃吧,眼巴巴地盯著皇額娘的皇後寶座呢。宮裏上上下下就她敢在皇額娘麵前放肆,皇額娘不和她計較,可公主看在眼中,不知不覺便對貴妃異常地厭惡。


    加之四年前哥哥重病夭折之時,還年幼的她卻在無意之中聽見了貴妃那得意的笑聲,至今她還記得,貴妃當時說:死得好,最好全都死了!


    那時她不敢向傷心欲絕的皇額娘說,慢慢長大後便深知其中的厲害,便沒有講出去,但心中卻對貴妃厭惡至極。


    此時,便想捉弄她們,隻見她衝著魏凝兒和若研使了個眼色便拉著她們跑,嘴裏還叫道:“我們跑快些!”


    “大膽奴婢!”後麵的純妃一聲嗬斥倒是嚇了眾人一跳,就連貴妃也迴過頭去冷然地瞥了她一眼。


    純妃雖然不怕貴妃,可被她這麽一瞧,心中也咯噔一下。


    “純娘娘這是怎麽了?”公主停下腳步迴過頭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而魏凝兒和若研卻知曉了公主的用意,兩人眼中滿是駭然之色,公主小小年紀便知曉算計旁人了,當真是……讓她們害怕。


    純妃走上前笑道:“公主,你是千金之軀,怎能拉著兩個小宮女跑?”純妃說到此臉色微變,厲聲喝道:“你們兩個賤婢,還不快跪下!”


    當初眾人因魏凝兒和若研被禁足一個月,可是將她們恨極了。眾位娘娘忍不下這口氣,但她們身在長春宮奈何不得,可如今呢,兩人還敢在外頭瞎晃悠,這不是送上門來嗎?


    魏凝兒和若研聞言雖百般不願,可也不敢反抗,便要跪下去,但公主卻死死拽著她們的手不放,硬是不讓兩人跪下去。


    “公主!”純妃看著公主眼中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和敬公主雖然還不到十一歲,但常於宮中耳濡目染,自然知曉這些娘娘們的手段,若是旁人便被嚇到了,可是她嘛,倒是從來未將這些人放在眼中,即便眼前這位是皇阿瑪如今極寵愛之人。


    “純娘娘,她們是梨梨的奴婢,不勞純娘娘管教!”公主稚氣的臉上有著一絲淩厲之色。


    純妃看著小公主仿佛就像看著威嚴的皇後般,原本囂張的氣焰頓時被滅了大半。


    就在此時,貴妃笑道:“公主,宮中規矩便是如此,純妃也是好心提醒公主罷了,公主你尚且年幼,不知深淺,可這兩個宮女卻不懂規矩,理應受罰,便罰她們跪半個時辰吧!”


    雖說半個時辰並不長,可在這石子路上跪上半個時辰,魏凝兒和若研定會半個月都爬不下床。


    公主聞言,臉上甜美的笑容蕩然無存,冷笑道:“貴娘娘是否覺得梨梨還小便不知深淺?梨梨的確不知深淺,可貴娘娘您更是如此,她們是本公主的奴婢,要打要罰還不勞貴娘娘費心。再則,即便本公主不知深淺,也不勞貴娘娘您來管教,本公主這就迴長春宮向皇額娘請罪……不,來人啦,擺駕養心殿,本公主要向皇阿瑪請罪!”


    “是,公主!”小德子等人立即跟在公主身後走了。


    貴妃氣得渾身顫抖,本想嗬斥於她,卻生生地忍住了,隻是拂柳知道,主子這次當真動怒了。


    “蠢貨!”貴妃深吸一口氣,瞪了一眼身邊的純妃,拂袖而去。


    “你……”純妃本想反唇相譏,卻忍了這口氣,見貴妃已走,這才對身邊的嫻妃道,“姐姐您瞧瞧她那副得意勁兒!真是讓人氣憤,姐姐您早年可是先帝欽賜給皇上的側福晉,她不過是個侍女,仗著母家的人立了功才被扶上去的罷了,如今卻被尊為貴妃,力壓姐姐您一籌,妹妹真是為姐姐感到不值,姐姐您才是德才兼備啊!”


    “妹妹說笑了,姐姐宮中還有事兒,先行迴宮了!”嫻妃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不足以在她平靜的心中掀起絲毫的波瀾,隻是眼底卻悄然閃過一絲嘲諷。


    “妹妹今夜還要侍寢,先行迴宮準備了!”純妃說到此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在眾人略帶羨慕的目光中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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