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方案簡直是個三贏的萬金油方案。於樸蚊,他名義上坐上了翼族族長的位子,得到了官方認可,至於背地裏那份合同到時候自己翻臉不認人,來個死活不認賬別人也沒脾氣。


    於鬆鶴、棉鶉來說,他們盡到了長老應盡的義務,也算對廢鴕、柔蜻父子仁至義盡了。柔蜻之子年紀尚小又不宜公開露麵,由樸蚊來當擋箭牌最合適不過。待孩子成年後樸蚊早已墳頭綠草盈,屆時迴收權力易如反掌。


    最重要的屬大都督的私心,解決了翼族的矛盾才能推動五族聯盟,甚至很有可能解決他目前的燃眉之急。想到這裏,周宇恨得牙根兒癢癢,恨不得立刻把妮卡推倒狠狠來上一頓遊龍戲縫。


    “不過嘛——”


    周宇站起身,用一個長音打斷了眾人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不過什麽,卡尼大人?”


    “不過如此一來,就是擺明了對抗滅子令,忤逆天音城、厝靈和火王大人,是殺頭誅九族的重罪,你們曉得嗎?”


    議事廳的氣氛瞬間凝重了下來,長老們一個個愁雲拂麵、噤若寒蟬。卡尼的一句話讓人如同馬上要散會時接到通知,下麵要套開另外一個會,那是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的。


    “更可怕的是,這裏有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算上我一共十三張嘴。其中任意一張要是管不住的話,不用我提醒各位後果吧?”


    長老們紛紛舉頭望向自己最不信任的人,周宇看著他們覺得十分可笑,稍稍玩個心眼兒就把你們的人際關係套個清清楚楚。不過,自己現在沒心思跟他們玩《最強大腦》,盡快達成目的才是真的。


    “卡尼大人認為,我等應如何是好呢?”


    發問的依舊是樸蚊。


    “要想守住皇家的秘密,自古以來隻有兩個選擇:一是自行了斷,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嚴的。不過,我猜你們沒有這個勇氣,咱們也確實沒有這個必要;二是簽署協議,任何背叛契約的人都會被其他人無條件追殺,不死不休。我看,咱們還是選擇第二種方案比較實際。”


    鬆鶴和棉鶉率先跟左右竊竊私語起來,第二條路聽上去還是蠻可行的,怎麽也比無端奉上自己的性命劃算,哥幾個雖已暮鼓晨鍾,可誰不想多活幾年呢?


    樸蚊跟所有人確認過眼神後,鄭重其事地走到周宇身邊,恭恭敬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卡尼大人,既然在座的是十三對耳朵,十三雙眼睛。那麽恕老夫鬥膽,邀請閣下加入契約。”


    周宇怎會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自己雖然是裁判員但也是運動員,競技規則對長老們適用、對他更應該具有廣泛約束性,以至於在座每一個老不死的都認為第一個簽字畫押的應該是這黃毛小子。


    “這樣不好吧,大人、大人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都是一隻腳邁進棺材的人,可在下還有大把大把的芳華沒有去揮霍,省軍區以下部隊的文工團還沒有解散!”


    “你來吧——”


    在半推半就、柔道相撲之下,大都督很“不情願”地在一張牛皮紙上簽了字、畫了押,內容無非是剛才他自己提出的那些,誰背叛就會被弄死一類的雲雲。周宇流著眼淚仔細端詳著這份契約,十分不忍見它在自己指縫間溜走,甚至哭、哦不,笑出了豬叫聲。


    “大人也不必如此悲慟,我等亦非背信棄義、兩麵三刀的小人。若是大人能夠守口如瓶,我們自然不會去找大人的麻煩。”


    “嘿嘿、咳咳!哦,既然已經上了你們的賊船,能怎麽辦呢?咱們就合舟共濟,一起往前衝吧?不過——”


    怎麽又不過啊?十二個長老都要被周宇的不過給嚇出心梗來了。


    “不過在下眼前有個難處,需要長老們配合配合,才能緩解燃眉之急。若是各位鼎力相助,在下自然不會虧待您。若是各位袖手旁觀嘛。。。”


    “又會怎樣?”


    “那就算殺了我,我也要先把這個消息傳出去。一旦厝靈知悉,蝶城將永無您日。”


    周宇說的輕描淡寫,各位聽眾臉上卻是紅一塊、白一塊,不那麽美麗了。眾所周知,此次宣告繼承人大會上,厝靈憤然離席,這筆賬早就算在了蝶城頭上,現在不知派出多少人手羅織翼族的罪行呢。這個**要是被引爆,別說蝶城就是整個杜班西亞,都會掀起滔天巨浪和血雨腥風。


    “卡尼,你這是威脅我們嘍?”


    棉鶉拍案而起,指著周宇的鼻子嚷嚷道。


    “算是吧,嗯,就是威脅。”


    周宇也沒示弱,靠在椅背上聳了聳肩。


    “你小子也忒狂妄了些,以為你能活著走出大殿嗎?”


    圓桌周圍殺氣騰騰,一眾長老摩拳擦掌著就要衝上來。收拾一個半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用喊來衛兵,十二個老頭兒還不夠嗎?好歹也是練過王八拳的人。


    “等等,在下還得提醒各位一下,忝兒一族的大長老禍鯛死後,接替他位子的人是在下的死黨塞拉。來之前我剛剛跟他確認過眼神、泡過大澡盆、洗過鴛鴦浴、逛過大紅門,你們猜若是在下死在你們手上,那孩子,你們還找的到嗎?”


    周宇不理他們,徑直走到棉鶉的位子處,端起他麵前的茶杯一飲而盡。還別說,說了半天口幹舌燥的,果然辯論加鬥智才是最傷身費力之事。


    身後的長老們已經打成了一團,保皇派死死攔住革新派,在他們眼中那孩子是絕對不可以死的,可革新派並不在乎,反正隻要樸蚊活著就行了,孩子早死早托生,找不著更是喜大普奔。


    “行了行了,累不累啊?難道你們就不想聽聽我有什麽難處嗎?”


    對啊,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些老家夥是不是傻掉了,腦子鏽住了?人家也沒說要睡你女兒、刨你祖墳、搶你雞蛋,這麽激動幹什麽?


    “在下要求不高,就想借蝶城三天。”


    “什麽?”


    “借城?”


    “三天?”


    周宇覺得沒什麽可隱瞞的,一五一十把起義軍如何覬覦蝶城的要塞位置,自己如何落入厝靈和妮卡的連環套,那卑鄙女人怎樣扣押了人質逼自己攻城,毫無保留坦誠相告。甚至連派人去找帕裏拾求援之事,都和盤托出。翼族這群長老還是善良的,善良到值得大都督信任,若是邪惡之徒早已為了帥位兵戎相見了,等不到今天。


    “卡尼大人,這借城是如何個借法呢?”


    “咱們隻需要。。。”


    蝶沐風洗浴中心,二十四小時溫泉入戶包間內。


    這名字是周宇給人家起的,他不嫌害臊。


    “什、什麽?卡尼大人,您沒開玩笑吧?”


    “這,怎麽能開玩笑呢?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你敢我也不敢呐!”


    “你真的勸降了翼族人,把蝶城拱手相讓?”


    “你瞧瞧?是看不起在下還是怎麽?你倆要是夠膽,就跟我走一趟。蝶城宮殿開路以馬斯!”


    托森和步虻兩人翻過來調過去研究周宇拿迴來那張“降書”,上麵的確寫著割讓蝶城給卡尼大人,下麵還蓋著翼族族長的印信。


    這東西,不像是假的。況且,一般人也造不出來這麽假。


    “大人,不是末將不相信,隻是事發突然再加上茲事體大,還得請總司令親自過目才是。”


    “過,隨便過!”


    周宇拎起一串新鮮水果,骨碌碌丟進喉嚨。大集市就是好,什麽好吃好喝都能換來。不過,吃香喝辣得可著頭仨月,越是臨近節日越難熬,積壓了快一年的吃食早沒新鮮貨了。


    妮卡來到蝶沐風已經是第二天一早的事情了。盡管趕了大半夜的路來蝶城確認消息的可靠性,渾身已是香汗淋漓、風塵仆仆,可一個姑娘家還是放不開在公共場所沐浴。


    “怎麽,不洗洗嗎?這溫泉好的很呐!”


    “不了,議正事要緊。你當真勸降了翼族人?”


    “農農農,不是勸降。是割讓,翼族人自願將蝶城割讓給我,這裏不是寫著呢嘛?”


    周宇指了指羊皮紙上的白紙黑炭,上麵果然有“翼族將蝶城一隅割讓於卡尼大人,世代沿襲、不得撤悔”的字樣。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妮卡的驚訝完全不亞於昨日的步虻和托森,這是杜班西亞第二大城市,說割讓就割讓了?連仗都沒打?兵不血刃,全靠三寸不爛之舌?誰能相信?


    “這個就不勞總司令大人操心了。現在,隻要在下簽署協議把蝶城轉讓於尊駕,咱們的買賣就成了。對不對?”


    “等等,本司令總覺得此事沒有那麽簡單,在大軍入城奪權之前,你休想看到你那些手下。”


    周宇嘖了嘖舌,就知道你沒那麽大氣。不過妮卡的生性多疑,正中了周宇下懷!她不知道,等著她和起義軍的不僅不是熱乎乎的美酒香茗,而是一場足以毀滅她多年基業的彌天大阱。


    “步虻,你跟著你們總司令多久了?”


    入夜,周宇躺在大通鋪上,搓著腳丫子跟步虻聊天。他其實對這小子沒什麽偏見,畢竟都是端公家飯碗的,不能因為人家不得已就上綱上線。白天咱們楚河漢界畫清楚,晚上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


    更何況,這小子的命還是他親手救的呢,就算他跟步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步虻心裏有數、知恩圖報,從來沒有惡言相向過。


    “哎呀,話說到今年也有二十個年頭了。”


    “二十年了?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你從她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跟她混?”


    “不是、不是,大人誤會了。此事軍中也多有議論,可總司令大人好像、好像不會老的樣子。參謀將軍都換了兩茬了,您看她、她還是貌美如花。”


    “好嘛,她負責容顏不老,你們負責萬米長跑。嘖嘖,奇哉怪也啊!”


    “是呢,小的們也覺得奇怪,可是沒人敢質疑這件事。再說了,青春永駐不好嗎?我們羨慕還來不及呢,更何況總司令大人能文能武、德才兼備、上能。。。”


    “得得得,閉了吧啊!別一說起你們老大你就叭叭叭跟機關槍似的,不過作為兄弟,我還是得規勸你一句,凡事給自己留條後路。你們那個總司令大人,為達目的有些過於不在乎手段了,刀快不是好事,容易傷到自己。好自為之吧!”


    周宇翻了個身,沒幾秒種就唿嚕、唿嚕起來。借著索栗燃燒的燭光,步虻看著眼前這位既接地氣又飄飄欲仙的神秘人物,陷入了沉思。他沒必要蒙騙自己,也沒必要打啞謎,此番提醒是否意味著有大事將要發生呢?


    權力交接儀式在次日正午進行,以城防交接為始、印綬交接為止。妮卡不敢大意,幾乎出動了南部據點所有的兵力,共計八千餘人。看排兵布陣她絕非浪得虛名,禁衛軍和步兵三千餘人分四個方陣先後入城,她自己和將軍們分散在方陣中,化整為零、方便指揮。


    騎兵一字拉開,呈馬蹄型兜住城樓門口,後麵是黑壓壓的弓箭手。試問如此密不透風的擺大巴,想要突圍如何個突法?更何況,周宇猜測這古靈精怪的丫頭絕對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若他所料不錯,不遠處還埋伏有起義軍的伏兵,以備不時之需。


    翼族的十二個長老一個不落,全部畢恭畢敬地候立在城門兩側,一邊六個、對稱得很。妮卡從他們身邊走過,女扮男裝、打扮成一個小兵的她總覺得這些老賊的臉上好像缺少了些什麽。一時半會兒,又說不清楚,總之這種感覺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蝶城裏麵的狀態,準確的說是蝶城人的狀態。他們是馬照跑、舞照跳,載歌載舞、喜氣洋洋,從蘭桂坊到彌敦道,好一番繁華熱鬧的景象。


    哪裏?哪裏像投降的樣子?


    可是,長老會確確實實、卑卑服服地把他們迎入蝶城之中,甚至還在議事大廳裏堂而皇之、有板有眼地進行了其他交接儀式。其中包括,哎呀,不一一列舉了。總之,就是熱火朝天地搞了一下午,直到周宇餓得前心貼後背,張羅了三次吃飯才終止這些無聊的繁文縟節。


    晚宴在宮城的後園舉辦,翼族長老十二位無一例外全部到場,以樸蚊為馬首熱烈入席。陪同周宇出席的不用說了,除了可憐巴巴的兩個侍從傑朗和泰山,其他皆是起義軍頭麵人物。這些人看上去普通士兵打扮,但滿眼滿臉的殺伐果斷分分鍾出賣了自己,坐在他們對麵的那些都是年過半百、久經腹黑場的人精,心裏還能沒有合計?


    “哈哈哈,謝樸蚊長老款待!在下代卡尼大人,謝過長老!”


    開口說話的是潘西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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