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看到大飛的“柔蜓”滿良驚恐,仿佛看到妖怪一般。


    “稟告主上大人、族長大人,小的是柔蜻姐弟府上的更夫,名叫大飛。”


    “好,大飛,你有什麽冤情盡管說出來,主上大人在這裏,相信他會為你做主的。”


    廢鴕果然是人精,一顆重磅手**拉了撚兒拋給厝靈。


    “哼!你的地盤你做主。”


    厝靈白了他一眼,顯然識破了這老鬼的奸計。唉,都是狐狸,玩什麽聊齋。周宇看在眼裏,慨歎在心。不過厝靈大人,此事你想撇開幹係,卻也沒那麽容易吧?


    “老爺,是不是看到我很驚訝啊?”


    大飛本來就一副尖嘴猴腮的肺癆鬼模樣,此時此刻賊眉鼠眼質問過來的樣子看上去更加猥瑣。半臥在地上的“柔蜓”被嚇得渾身篩糠一般,散落的雲鬢遮住美目,瑟瑟不敢抬頭與其對視。


    “是不是發現死人複活了?”


    “是不是開始懷疑人生了?”


    “是不是後悔自己這一係列操作了?”


    “柔蜻,你到底錯在哪一步了呢?”


    周宇扶了扶低階士兵才佩戴的麻布帽,蹲了下來。一連幾問拋出來,擲地有聲、鴉雀無聲。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這家夥終於招了。


    大都督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環視一周。刁蠶、伏蟒、碎鱟和銀狡的關切,墮落先生的咬牙切齒,廢鴕的怒火中燒和厝靈的陰風陣陣,盡收眼底。不過,他毫無懼意,依舊擺出一副狄仁傑的造型。


    “元芳,你怎麽看?”


    這句不對,請看官們腦補現場畫麵。


    “百密一疏,或許這個詞對你來說有些高調了。你是一無是處,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麽。你的第一個破綻,蟲族如果想幹掉奇蜂,完全沒必要把他蠟封起來,還放在一個任誰都會發現的明處,不是畫蛇添足嗎?他們要是忌憚奇蜂接替族長之位,完全可以毫無聲息地殺掉他,不留任何痕跡。這種刻意挑起戰爭的行為,與兵臨城下有什麽區別?所以答案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對,我就說嘛!”


    圍觀的刁蠶一拍大腿,這時候他又事後諸葛亮起來。


    “你殺死奇蜂、嫁禍刁蠶隻是第一步。接下來,你要做的是製造自己失蹤或者死亡的假象,如此一來你姐姐就名正言順地成為了族長繼承人。如何取代你姐姐呢?一母同胞的你們相貌如此相似,你對她的言談舉止、舉手投足、生活習慣又了如指掌,隻要軟禁了她再男扮女裝,輕易不會有人識破你的奸計。”


    “可惜你萬萬沒想到,居然會被一個更夫發現了馬腳。他尾隨你找到了囚禁柔蜓的山洞,甚至獲取了你殺害奇蜂的證據。”


    說著,周宇從懷裏掏出那塊黿門碎片,叮的一聲一個彈指,碎片翻著花兒掉在柔蜻身前,骨碌碌又滾出去好遠。所有在場之人,都認出了那物事——翼族族長的象征。


    “當你發現他企圖出賣這個秘密,哦不對,無論他出賣與否,你都會除掉他滅口。此時,你的第二個破綻暴露出來,那就是粗心大意。高高在上的你絕對不會對一個下人關心有加,因此當我花錢買通一個酷似大飛的流浪漢頂包替他打更的時候,你完全沒有發現那是一個冒牌貨。草草地把他幹掉,以為一了百了了。其實,真正的大飛活的好好的。”


    大飛呸地朝柔蜻吐了一口吐沫,險些“被死亡”的下人死裏逃生,是怎樣的一種快意恩仇隻有他自己清楚。


    “接下來對我來說,最難的部分出現了。那就是,要想粉碎你的陰謀、揭穿你的謊言,光靠誘導你說出一兩句模棱兩可的話肯定不足以服眾。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她!”


    周宇伸手一指真正的柔蜓。是的,隻有讓真假柔蜓對簿公堂,謊話才會不攻自破,陰謀才會徹底瓦解。


    “你很奇怪我是怎麽找到她的吧?這是你的第三個破綻,雖然殺死假大飛後你把你姐姐轉移到了你自認為十分安全的地方。但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的懶惰和高傲。你可以親自給她送飯,但你不會親自給她端屎端尿。隻需要稍稍動動腦子,給挑夜壺的下人一點小小的恩惠,就會知道你宅子裏什麽部位出現了新增的‘工作點’。那裏,自然就是你的藏人之所。”


    柔蜻停止了顫抖,幽幽歎了口氣,把垂在眼前的長發向耳後別了別。還別說,這娘炮男扮女裝的樣子真有些邪魅,若是在場的哪位有龍陽之好,沒準真會被他勾了魂魄去。


    “哈哈,哈哈哈!”


    突然,柔蜻大聲笑起來,笑聲狂妄的很,又夾雜著些許淒厲。


    “無知、卑鄙,你更是一個卑劣的走狗。你為廢鴕賣命,可曾知道他父子的醜惡嘴臉?當年,我父親為什麽會禪位於他?難道僅僅是因為病屙?你們、你們!”


    刷的一聲,一枚羽箭透胸而出,正在控訴著的柔蜻低頭看了一眼胸口,嘴巴一張一翕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幾秒後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喉嚨裏湧出來。他驚恐地望著箭射來的方向,緩緩躺了下去,手指抬了抬,食指始終翹著。


    “弟弟、弟弟!”


    柔蜓發瘋了一般推開周宇和大飛,一把撲了上去,把柔蜻抱在懷中,用力拍打著柔蜻的麵頰,淚水撲簌簌地從臉上滑落,落在柔蜻的臉上,和著血淅瀝瀝地淌到地麵,蜿蜒成了一條粉色的小溪。


    “姐、姐姐,我、我並不想這樣對你。隻是、隻是我們過得太苦了,我想、想讓。。。”


    “嗚嗚嗚,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我知道。”


    周宇順著來箭的方向望過去,果然是從主席台上射來的。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射箭之人並非廢鴕或者廢鴕的親兵,而是厝靈的衛隊長。那位五大三粗的蒙麵壯漢,手裏的彎弓還沒有收迴,弓弦仍在嗡嗡作響。


    他身旁的厝靈翹著二郎腿,滿臉的不屑一顧,似乎讓手下殺個人無非是替你們解決了麻煩,眾人還需對他感恩戴德似的。


    廢鴕的臉色卻是十分難看,也許他也不希望柔蜻把話說完,畢竟自己的家事是美是醜,都不該抖落到台麵上來說。當年那些塵封的往事,就算攤在桌麵上說,又能分出幾分對錯?又能彌補幾個來迴?


    周宇全都明白了,不單單是柔蜻如此操作的初衷,甚至連厝靈在整個事件中扮演的角色都一清二楚。好一個歹毒的挑撥離間之計,利用柔蜻為父報仇、反抗奇蜂霸淩的心思,輔佐他上位,煽動翼族與蟲族爆發衝突,從而削弱五族中最具實力的兩族,確保自己可以高枕無憂,專心致誌地剿滅起義軍和忝兒。


    “走,我們走!廢鴕,你好自為之!”


    眼見眼前的棋子斷了氣,雖然沒能陰謀得逞但了卻了後顧之憂。厝靈長袖一揮,冷冷地甩出一句話後,領著自己的衛隊大搖大擺地向殿門走去。


    確實,他沒有任何留下來繼續享受尷尬的必要。厝靈甚至還會馬上啟程返迴天音城,破天荒地自上任以來頭一次不參加“歸巢之日”活動。因為,他在a計劃失敗後必須馬上啟動b計劃,否則自己的王位很難保全。


    在與周宇擦肩而過的瞬間,老狐狸刻意放慢了腳步,讓自己的視線在大都督身上停留了兩秒鍾,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記住壞了他好事這小子的模樣。這個過碼,咱們記下來了。


    來日方長,希望你能活到我們再見麵。這是周宇從厝靈口部讀出的唇語。大都督也不示弱,大聲迴了他一句:“fuck off!”


    跟著厝靈一並退場的還有墮落先生。沒問題,人家擺明了是抱主上大人大腿的,主人離席了哪有狗兒還坐著的道理。不過,周宇十分理解,在無主之地上,要抱就抱最粗的大腿,那樣才最有長命百歲和飛黃騰達的機會。


    對著呢,墮落先生識時務得很。


    隨著厝靈的離場,宣布繼任者大會的現場逐漸恢複了秩序。下人們把柔蜻的屍體處理好,快速清理了地麵。廢鴕對於受到驚嚇的各位嘉賓公開發表了致歉信,並依依鞠躬表示招待不周。原來的主席台重新調整了一下座次,廢鴕上座、柔蜓居次席,大都督忝陪末座。


    周宇知道自己能夠撈得一個席位不僅仰仗於幫助廢鴕斷了官司、報了兒仇,更因為他有一個千金不換的新身份——帕裏拾大人的心腹。杜班西亞的亂局,暫時還沒有一方有實力獨大。而不希望大陸實現統一,蓄意陷她於戰火之中的人卻層出不窮。


    在這之中,厝靈和帕裏拾無疑是最有實力的兩股勢力。厝靈希望杜班亂是為了加強統治,因為一個混亂的大陸所需要的維穩經費會大幅減少。什麽,你說會降低生產力和gdp?你覺得厝靈關心這些嗎?


    而帕裏拾製造混亂局麵是為原主重奪控製權做鋪墊,無論原主何時歸來,對他們來說麵對幾小撮不成氣候的武裝遠比麵對鐵板一塊要輕鬆容易得多。


    “不好意思,各位。因為在下的家事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煩,還望各位見諒、包涵!”


    說到最後兩個詞,廢鴕是朝著刁蠶的。雖然倆人並非同輩,老爺子沒必要向小崽子道歉,但錯了就是錯了,大都督佩服老人家的這份坦誠。刁蠶倒也大度,極富有深意地朝主席台點了點頭,示意接受這份戴著麵紗的道歉。


    短短十分鍾,如同電影大片。意得誌滿的柔蜻本以為翼族族長之位毫無懸念落入己手,可沒想到被橫空出世一小兵無情打破,甚至還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世事難料,周宇並不是恨人有笑人無的性子,要不是身負廢鴕重托,他才懶得管這些閑事來的。


    端坐在周宇右手邊的柔蜓毫無表情,她的心思似乎早已隨著柔蜻伏誅那一刻停留在了剛才,任時光如何流轉也難將她拉迴現實之中。正在全場賓客等待新任族長慷慨陳詞之時,又一幕讓人瞠目結舌的景象發生了。


    柔蜓突然起身,拔出身後衛兵的佩刀,一刀砍在廢鴕脖頸之上。骨碌碌、骨碌碌,一個腦殼不規則地滾動在地板上,轉了幾個圈後停在地上,廢鴕的兩隻眼睛似乎還眨了眨,而從脖子動脈上湧出來的鮮血噴的到處都是,周宇不得不起身向外側快跑幾步,才避免被塗成大紅臉。


    站在噴射血漿中心的柔蜓微笑著,心滿意足地用廢鴕的鮮血擦了擦臉,抹的到處都是。眼看著翼族衛隊衝上來要把她壓倒在地,美女反手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安靜、騷動,再安靜、再騷動。圍觀人群經曆了幾次反複,伏蟒和碎鱟差點吞掉自己的拳頭。怎麽著這是?那邊剛剛將殺害繼承人的賊子就地處決,這邊就有姐姐替弟報仇然後來了個買一送一?


    第一幕、第二幕,就用了兩幕,翼族族長就落得了家破人亡的田地。好嘛,這迴不用費心選繼承人了,無人可繼了。不過不用大都督擔心,輪到誰也輪不到他。


    她還是放不下。


    周宇搖了搖頭,在解救柔蜓後他與這位苦命的人有一次深談。大都督很納悶,初次見麵的她會向一個陌生人說出那麽多天大的秘密。


    自從歸巢以後,失去了父母的柔蜻、柔蜓被廢鴕收養,原本二人還將叔父當做父親一般尊重孝敬,可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得知自己的父親並非死於疾病,而是被廢鴕害死,目的十分簡單,就是為了族長之位。


    此後,姐弟二人逐漸疏遠廢鴕一家,甚至有出走他族謀生的想法。得知此事的廢鴕把二人軟禁起來,讓奇蜂負責看守和“**”他們。可誰知道奇蜂是個變態,更是個雙性戀,他不僅性侵了柔蜓,甚至還在每次施暴時讓柔蜻在旁邊觀看,強迫柔蜻作畫記錄下來。自己在事後看著這些畫,邊喝酒邊向下人吹噓。


    這些事情,廢鴕都是知道的,但他年過半百隻得獨子,除了溺愛就是規勸,再無嚴厲家法施身,最後親手造就了整個一家子的噩夢。


    世間事,因果輪迴、福禍輪轉,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口辭無非是統治階級愚民的慣用伎倆罷了。成佛還是成魔,得等報了仇再說。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年來才會層出不窮地發生小攤販殺死暴力執法城管、貨車司機交警隊內殺死一家三口、滴滴司機運管處喝農藥自殺等事件。


    得饒人處且饒人,千萬別把人往死路上逼。你永遠不知道誰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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