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周宇吐了吐舌頭。這下裝的有點兒過,如果從生命長度來論呢,人家活了至少一千多歲,叫妹妹確實過分了點兒。可如果從生命寬度來論呢,大都督經曆了數十個文明代的疊替,叫她妹妹也無可厚非。


    “走吧,小梁。”


    坐在巨大龍頭上的周宇拍了拍小家夥的鼻孔,迴身朝普瑪等人揮手告別。三五個猛子過後,桃花村卻已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


    一路上,妮卡沉默不語。大都督也不想自討沒趣,跟小梁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家常。


    “你叫什麽名字?”


    “嗯、嗯?”


    “我說你叫什麽名字?”


    周宇險些從龍頭上跌落下去。好嘛,咱倆同生共死這麽多迴,你問我叫什麽名字?除了沒一起嫖過娼,能幹的咱們都幹了,怎麽跟陌路人似的。


    “你愛叫什麽就叫什麽。原來你不是叫我大駙馬、大都督、大主任嗎?隨你大小便。”


    周宇有些不悅,這些、妮卡都看在眼裏。


    “我知你有些惱我,不過這也不該全算在我的頭上。畢竟,畢竟我是有故事的人。”


    “得了吧,你的故事比澡堂老板家的男人都長,排成片子能出三四十季。”


    “我們、我們極早就識得對方?”


    沉默,除了劃水聲。


    周宇望向漆黑的遠方,心馳神往。豈止是識得對方,數次的舍身相救、舉手投足、一笑一顰,讓他永生難忘。雖不是戀人,卻勝似戀人。


    忘記,哪有那麽容易。如果健忘是一種病,世界上的人早各個都希望自己病入膏肓。


    “你、你是怎麽認識我的?能不能給我講一講?”


    “嗨,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不許急眼啊?不管講到什麽,你就當是在聽故事,若是動怒、動粗我便不說下去了。”


    妮卡銀牙緊咬,半天才點了點頭。身下的小梁竟然也跟著歡快地吐了吐泡泡,仿佛對於有故事聽歡喜得不要不要。


    周宇捋了捋思路,從在庫茲西亞怎麽與妮卡相遇、如何被解救講到二人相約探險命運輪,險些命喪鳩巴卡,找到隱藏在機關深處的大青蛙。


    口若懸河、激情燃燒。大都督本來口才就好,再加上講述的本就是親身經曆,聽得妮卡蓮口囁喏、香汗淋漓。尤其是當聽到這小子把自己撲倒,二人從塔上跌落卻被吞食天地一口叼住的時候,驚悚之餘竟然還有些心動,心動之後自己差點衝上去給這個登徒子兩個嘴巴。


    “唉、唉?別動手啊,咱們醜話不是說在前頭了嗎?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咬我都行,別打!”


    “你、你!”


    “我怎麽了?你聽不聽?”


    “我、我聽!”


    妮卡氣的想打人,卻無奈受製於承諾下不了手。


    “聽就好好聽,你鬆開我脖領子行不行?”


    妮卡發現自己的確有些失態,訕訕一笑退後了兩步。


    大都督摸了摸小梁的鼻梁,小家夥很受用地咕嚕了兩聲,作為迴應。


    “後來我們就一同前往崤嶢之海。在那裏,我第一次看到了你的雕像。現在迴頭想想,妮卡怎麽會不知道那些雕塑是自己呢?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知道被敲掉另一半是fall in love的你。”


    “fall in love?是什麽意思?”


    周宇沒有講明,隻是把妮卡如何做法渡海、自己如何根據旦雅密碼打開巽王神殿,拔下翅膀後神殿垮塌自己三人漂流到了索拉西亞簡單敘述了一番。


    “真的有這樣一座神殿?我怎麽不知道呢?崤嶢之海我是知道的,那裏曾經、曾經是。。。”


    妮卡欲言又止,周宇歪著頭看了半天,讀懂了她的微表情。她是有難言之隱,啊呸,又拿這句來糊弄讀者。


    “不想說就不要說,不要吞吞吐吐的,告訴你句實話,我對那些不敢興趣。我隻想講跟自己有關的故事。”


    周宇似乎真的完全不在乎妮卡的感受,他背對著她,麵朝分流奔開的河水,隨著小梁的巨頭上下起伏。從在半人馬部落遇到草原上最後一個薩米爾,到那丫頭因為吃醋在客棧客房裏練了一夜的刀法,嚇壞了班布爾和瑪夏。


    “那後來、後來呢?”


    幽冥山穀裏的傷心欲絕說出來,大都督已經不再流淚了,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脖頸,想起那些黃色晶石。離開她太久了,是該迴去了。身後的,肯定不是她。


    “你就這樣丟光了所有的*,也沒能救她出來?”


    妮卡好不想聽到這樣的結尾。女人都是一樣,對於愛有著無限憧憬,無論是不是屬於自己的。但也正是因為她們博愛的弱點,經常會被卑鄙之人套路。


    “嗯,沒有。我到現在還在後悔自己沒有盡全力,也許再堅持一下、再想想辦法,她就不會。。。”


    “如果她活著,我可能就不會活過來。”


    一句話讓周宇陷入了沉思。是的,正因為失去了那個妮卡他才遇到了第二個妮卡,而第二個妮卡死而複生變成了老妮卡。我怎麽覺得這麽繞啊?


    燒腦、太燒腦了。


    “如果讓我選擇,我寧可她活下去。”


    “那我呢?”


    “你什麽?”


    “如果在她和我之間選擇一個人活下來,你會做怎樣的選擇?”


    “哈哈,這個問題我迴答不了。人生沒有迴頭路,走岔了就是走岔了,沒有第二種選擇。”


    “那你是怎麽遇到複活前的我?”


    周宇實在有些累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可是慮及到一會兒出去了,還要讓她保持克製、平靜麵對狂風女、蝮青紅和一眾下屬,有些事情必須要交代清楚。


    光是讓妮卡記住這些人的體貌特征和脾氣秉性就廢了大都督好大心血,更遑論講清楚人與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和大事小情的來龍去脈了。


    “行了行了,就這麽多,你讓我休息休息行嗎?就算是頭騾子,你也得讓它吃喝拉撒吧!”


    “騾子是什麽?”


    “我、你?唉!”


    迴到周宇跌落的那處洞窟,小梁奮力舉著腦袋掙脫出去。這裏有風吹進來,對於皮膚敏感的龍來說很容易找到。再加上身軀之龐大、爆發力之驚人,三兩下之後洞窟被破壞成原來的十倍,二人一龍成功逃出生天。


    龍真的是會飛的。


    出了洞口,小梁撲騰了幾下,周宇赫然發現它的背脊處原來收納了一雙巨大翅膀,水底用不到的時候折疊起來收在背上凹槽之內。也許是很多年沒有嚐試過飛行,起初的幾下它撲閃著翅膀,雙足卻沒有離地。


    “哎呦呦,你慢點兒,這風把我扇一跟頭。去那邊練去,去去!我跟你說啊,給你五分鍾時間,要是飛不起來咱們就走路迴去,你別跟我說你累讓我背你噢!”


    周宇噻了一句,轉過身去不再看小梁。


    “你這人,怎地連龍都不顧忌?”


    妮卡嗔道。的確,對龍唿來喝去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難道說,一千多年過去了,無主之地的規矩變了?


    “顧忌?有什麽可顧忌的?我就是拿它當兄弟才會熊它。不給它幾句,它不知道事態緊急、火燒眉毛。”


    “哦?你不說我還沒意識到,我真的該見識見識我的這些新戰友了。”


    “走吧。前麵等你嘍,小梁!”


    周宇打了個響指,大踏步向紮營之處走去。頭都不迴。


    “唉,你等等!”


    “幹嘛?”


    周宇迴過頭,疑惑地望著妮卡。這人真是奇怪,她怎麽總是這事那事的,還能不能幹點兒正事兒了?


    “你還沒說,我該怎麽稱唿你呢?”


    “你就叫我橡皮擦吧!”


    “橡皮擦?怎麽這麽奇怪的稱謂!”


    大都督想到了曾經看過的一部韓國電影,妮卡擦掉了她與自己所有的迴憶,可是這些真的消失不見了嗎?並沒有,牢牢地印在了自己心房裏。


    她腦海中的橡皮擦,卻是自己心頭永遠的痛。


    聽到斥候迴報大都督和總司令迴來的消息後,老蝮帶著步虻、潘西尼、托森等一眾僚將喜迎出來。隔著老遠的距離,周宇就聽到了五月花的大嗓門。


    哎呦,頭疼。一個女人就夠頭疼的了,更何況、更何況還看了她身後的狂風女凱茜。


    不出他所料,人家起義軍的將士們圍著妮卡噓寒問暖、端茶倒水,反倒把自己晾在一邊。不過也好,他的確需要靜靜,靜靜在哪裏?


    “嘟嘟,你迴來啦?”


    “嗯,139你還好嗎?”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哈哈,你小子倒是會現學現賣。特斯拉,sta ima novo?”


    大都督問他的意思是,有什麽新聞沒有。


    “一切進展得井井有條。一是幾路人馬都已經就位,帕一方麵軍、帕二方麵軍分別從東西兩側包抄而至,截住了厝靈援軍的救援之途。二是起義軍主力在老蝮的帶領下,厲兵秣馬、枕戈待命,牢牢扼製住了天音城前後的必經之路,確保一個蒼蠅都飛不出去。第三個消息您絕對猜不到。”


    “哦?那我倒要試試了,是不是墮落先生有口訊傳來?”


    “什麽?jebem!真是什麽都逃不出您的法眼。大都督,我算是服了,哈哈!”


    周宇用力拍了拍特斯拉的肩膀,他從來沒有把在這小子當下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整個無主之地上除了帕裏拾以外,沒有任何人或者機器比這小子更有殺傷力。


    他對爆炸學的研究,早已超越了登峰造極那個水平。所以,自己從來不會對他有所隱瞞。更主要的是,他對與他同樣來自前世的特斯拉絕對信任。


    “不僅墮落先生捎來了口訊,還有一個人也派人送來了消息。”


    “哦?可是一個叫但澤的將軍?”


    “大都督神機妙算,正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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