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美的戰地求婚儀式為中篇開了個好頭,哭的稀裏嘩啦的五月花和小人得誌的老蝮實在無力站好最後一班崗,不得不交出話筒,由伏蟒和碎鱟接替出任主持人。


    倆人平時就懟來懟去的,如今現場作業、本色出演,措辭幽默、笑點頻頻,引得鼓掌聲和笑聲交替發生、甚囂塵上。


    中篇的文藝匯演總共安排了十七八個節目,節目單如下:


    1.小合唱《讓我們蕩起雙鏟》(演唱者:炊事班)


    2.相聲《救不救》(表演者:醫療隊領隊、副領隊)


    3.朗誦《誰是最可愛的馬》(表演者:養馬大隊甲乙丙)


    4.小品《我不是尿神》(表演者:夜間巡查隊)


    5.魔術《大變活人》(表演者:聯軍紀律檢查委員會)


    。。。。。。


    18.合唱《難忘金鍬》(演唱者:工兵隊代表)


    三萬多人幾乎是在眼淚和笑聲中完全度過了兩個小時。眼淚,也是笑出來的。


    這些節目來自於戰場上的方方麵麵、來自於生活中點點滴滴、來自於心坎內的邊邊角角,再由那些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經曆了多少次的士兵代表毫無違和地演繹出來,原汁原味、耐人尋味。


    果然,最好的演員就是一線指戰員。


    隨著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中篇結束,末篇《莽漢全席》閃亮登場。老蝮也在草草激發了新婚第一彈後迅速返迴自己的崗位,主抓末篇的工作落實。


    場地打散了重新組合,十人一桌、席地而坐,確保桌上五族、帕裏拾和起義軍都有代表。周宇希望借此機會增進大家對互相的了解,加深戰鬥友誼、打造戰場互信、營造和諧氛圍、優化工作模式。


    夥委會三百多人如穿花蝴蝶一般,一輪輪、一遭遭、一遍遍、一套套地往上上菜。什麽烤肉、熏肉、醃肉、燉肉、炒肉、涮肉;什麽酸湯、甜湯、辣湯、心靈雞湯;什麽餑餑、饃饃、饊子、排叉、切糕、年糕、打糕、馬拉糕。


    喝的最讓人頭疼了,老蝮派人幾乎搬空了虹城所有的酒精飲料也無濟於事,對於三萬大軍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盡管醉殤人有著強大的殺傷力,可它還是抵不住虎狼之師的鯨吞豪飲。不出三巡,六百多壇酒一掃而空。


    關鍵時刻,還得狂風女王的忝兒一族來救場,一百多輛馬車拉著上萬壇酒從最近的忝兒基地——19號基地送過來。周宇驚得長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當問起她為什麽囑咐下屬屯這麽多酒的時候,凱茜那張俏臉粉的好似金達萊。


    “難安忘、金恩鍬、難忘金恩鍬——”


    “五無掄、忝兒呀與孩兒叫——”


    周宇左擁右抱、香豔逼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同時找迴了ktv的感覺,他對自己親自操刀改編的這首《難忘金鍬》歌詞十分滿意。


    左擁右抱的分別是塞拉和伊巴密濃達。再看主席台這邊,桌子上趴著碎鱟,腳底下踩著伏蟒,攤在椅子上如爛泥一般的潘西尼口中念念有詞,一臉壞笑的托森舉著酒壺順著丫喉嚨往裏麵灌,嗆的那老小子哏嘍哏嘍的。


    凱茜撲在妮卡懷裏哭的呀,跟死了親爹親媽似的。哦,對了,她是死了爹媽的,哭吧哭吧不是罪。妮卡看不得這一幕,陪著她抹淚。


    麻鴣跟特斯拉劃拳,還小蜜蜂嗡嗡嗡呐!他哪裏弄得過特斯拉啊,腳底下幹了三四壺了,睡眼惺忪裏麵全是小星星,139不得不伸出機械臂,時不時推一推才確保麻鴣不立刻睡著。


    離晚會現場最近的敵軍仍舊是墮落先生的黑盔武士一部,此時斥候已經把這邊人聲鼎沸、歌舞升平的情況報到了他麵前。


    “什麽,你再說一遍?”


    墮落揉著自己的麵皮,自從臉上被黥字以後,他的習慣性動作從扶眼鏡變成了揉麵皮。此時揉的那一部分是“轟轟轟”那幾個字。


    “大、大人,我說聯軍那邊仿佛在搞慶祝活動。有歌舞表演,天上放什麽雷炮,還拉去了上百車的酒!”


    “墮落大人,真乃天賜良機啊!此刻偷襲聯軍,定能一雪前恥、重振雄風啊!”


    說話的是裂虎原來的副將,傻大個死了後他順理成章地接了位子。不過聽說話就知道,又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否則能用“重振雄風”這種極度侮辱男人自尊的話來激勵主帥嗎?我跟你說,跟領導說話必須非常小心,絕對要謹慎使用不行、不舉、不男人、不陽剛這些詞匯,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墮落先生白了他一眼,潛台詞是這話還用你說嗎?你當我腦袋被門弓子抽了嗎?不過,他在周宇手裏吃過大虧,丟了蜥女是第一次;蝶城受辱是第二次;折了裂虎是第三次;中反間計是第四次。


    都四次了,他還會輕易出手嗎?對於現在的墮落先生來說,他寧肯相信有一天太陽會重新照進杜班西亞,也不相信收拾了自己四次的那個人會門戶大開,輕而易舉地讓自己得手。


    “大、大人,還有一件事!”


    “哦,什麽是?快說,你能不能不拖拖拉拉?”


    斥候首領腆著一張苦瓜臉,我是想一次說完啊。您打斷我、先鋒官又打斷我,我能扛住了繼續叭叭叭說個不停嗎?當我是江南皮革廠老板和小姨子跑了還是兩塊兩塊全兩塊?


    “那邊好想知道咱在監視似的。”


    “何以見得?”


    “也有一隊斥候,焦急地站在我們平時必經之路上。屬下帶兵剛抵達那裏,就被他們截住了!”


    “你是說,跟他們交手了?”


    墮落先生緊張得坐直了起來,斥候與斥候之間交手十分少見,一般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搜集情報的單位,向來是你幹你的、我幹我的,很少有交集。雙方就算在站場上相遇,都該遵守國際慣例,擦肩而過片葉不沾。


    “那倒是沒有,起初屬下也很緊張,跟兄弟們做好了戰鬥準備。可誰成想,他們好像在專門等著我們似的。交給我一個錦囊,轉身就走了。”


    “走、走了?”


    墮落站起身,快步走到斥候隊長麵前,逼得那人退後了兩步。


    “是啊,走的幹幹淨淨。嘴上說著什麽,一會兒我還要上場,早點迴去造型什麽的鬼話,聽不懂。”


    “錦囊呢?”


    墮落揪起斥候隊長的脖領子,表情好像要咬人。


    那人顫顫巍巍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皮袋子,墮落鬆開手一把奪過來,迫不及待地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張牛皮紙。


    展開紙來,上麵隻寫了一個字。


    滾!


    湊過來把眼兒的副將和斥候隊長看清字後,同時撲哧一聲,噴了墮落一臉蒜泥,中午可能吃的韭菜餡餃子。馬上,兩人又覺得笑得時機不妥當、方式不科學、動作不美觀、氣質不優雅。


    墮落用力撕扯著牛皮紙,這東西韌性太足,費了半天勁也沒撕爛,氣急敗壞地他把紙團成球丟在地上用力地踩、用力地踩。歇斯底裏地喊到:“滾!都給我滾!”


    別人都被趕走後,墮落一個人思考了半天。此前,那小子有千載難逢的機會幹掉自己都沒有動手,說明他想玩貓抓老鼠的遊戲。如今搞什麽慶祝活動,又明目張膽地給自己遞紙條,若說裏麵沒有坑、沒有包、沒有剪子沒有刀,鬼才信呢。如果此時派兵去打,可能又會中了他的奸計,被他滅了幾個團營不是大事,被他當眾羞辱就太難堪了。況且就現在這士氣、這兵力,打也隻能騷擾騷擾外圍,死磕硬剛是沒可能的,那純屬自取滅亡。


    滿臉詩詞歌賦的男人輕輕摘下金絲邊眼鏡,麵露憊色地揉著自己太陽穴。在他心裏,真的無法接受一次次被那人當眾侮辱,抓了放、放了抓,恨不得與他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


    骨碌碌,一個酒壺畫著歪歪扭扭的曲線滾過來,倚在熟睡著的老漢手邊停下來,那老漢怎麽也有五十多歲的年紀,半坐著打盹,一手捏著長矛、一手耷拉在地上。他打了個激靈,警惕地坐直了身子,長矛向前傾斜,用力眨著眼皮,努力看清是什麽“偷襲”了自己。


    原來是不遠處一個砸吧嘴的二趕子睡覺不老實,翻身踢倒了空瓶兒,嚇得老漢以為敵襲呢。


    整個莫平川河穀,三萬多人席地而睡。這下麵應該是有溫泉或者火山,躺在上麵舒坦得很。就連周宇都沒迴中軍大帳宿寢,把那寬闊舒服的木床留給了一對新人。


    瞾節晚會、戰地婚禮、黑夜焰火、酒精考驗,在炊煙中消失殆盡,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當墮落先生的斥候隊長再次抵達這裏查探的時候,一個人、一匹馬、一個碎餑餑都沒有留下。隻有河穀上用索栗油寫著的一句話,在火中獵獵燃燒,經久不息。


    勇敢是唯一不會褪色的美。


    經過這一夜,很多事情都在微妙的改變著。例如,整體士氣和配合意識、具體目標和宏觀方向、專業技術和實操方法。最主要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單單是帥將之間、將將之間,更重要的是兵卒之間、各部之間。他們仿佛更加了解對方、更加體諒對方、更加關心對方,哪怕隻有幾分,卻讓人心裏暖洋洋的。


    更多的隱藏改變,會在後麵一點點體現出來。自我約束靠嚴管,聚攏人心靠宣傳,越大的領導對戰鬥在最基層、最一線的戰士應該越關心才是,而不是越漠視、越冷淡。領導應該提防和警惕的是你業務的敵人,而不是專心致誌、一門心思搞窩裏鬥,勞民傷財、損人不利己。人格魅力,不是體現在有多少下屬怕你,而是體現在死的時候來出殯的有多少人。


    一個跟著一個,腳尖貼著腳跟,三萬多人綿延十幾裏抄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向天音城行去。大都督管那叫——長征。這些長征路上的士兵,誰不想擁有一個浪漫的婚禮,誰不想帶著勝利的喜悅迴到家鄉,誰不想永遠跟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必忍受滅子令的殘酷暴戾。


    周宇認為,他的目的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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