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依舊在圓柱體內舉行。周宇感覺,這裏是個多功能廳,集接待會客、升堂辦案、追逐嬉戲、寢臥梳妝多項功能於一身。


    長條石桌兩側分別侍奉著幾個奴婢,按照安東尼的安排周宇和薇婭是主賓,由仆人伺候在對麵,他自己、豔後和腓力三人端坐於主位、輔位。


    整餐飯就隻有五個人享用,卻擺了滿滿一桌子食物。有火烤的飛禽、煙熏的火腿、帶血的肉排、香噴噴的麵包和紫紅紫紅的葡萄酒。


    大都督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吐沫,坐在石凳上久久不敢下手。地下城、杜班西亞,如此物資匱乏的冰原之下,安東尼居然準備了這麽豐盛的一餐飯,簡直可以用極盡奢華來形容。暫且不說他有多麽好客,單說這些原材料的獲取經過了怎樣的血雨腥風,就值得好好揣摩揣摩。


    “指揮官大人,這些、這些都是您準備的?”周宇不敢貿然造次,如此美食擺在麵前就如同一種信仰,保持靜默是對上帝恩賜的頂禮膜拜。


    “哦,信使大人,請用餐。招待不周,多包涵!”安東尼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豔後為他和自己紮好餐巾。二人用餐的習慣是用一把餐刀輔助慣用手來食用餐品,周宇覺得納悶,你們不該用叉子的嗎?


    轉念他又想抽自己一個嘴巴,人家是公元元年前後的西人。叉子直到十四世紀才開始在意大利盛行,十五世紀演變成為三齒叉後正式被搬上餐桌成為西餐禮儀的重要工具之一。


    周宇掃了一眼腓力,此人依舊麵不改『色』心不跳,視線始終避免與自己交融,安靜地望著遠方等待著主人率先開餐。


    “指揮官大人,這些食材的獲得您是。。。”


    “哦,哈哈,這些食材乃是用戰爭換取,托勒密皇後不喜食用本地食物,皆是一些蛇蟲鼠蟻,見不得光的東西。”安東尼說著伸手從巨大的烤火雞上切下一塊雞肉,遞給豔後。


    周宇知道他口中所說的托勒密皇後就是克裏奧佩特拉本人,因為她所處的時代叫做古埃及托勒密王朝。不過,他想問的是如何獲取的這些食物,自己掌握後以後也好發家致富,不至於見天地去啃噬“白條兒”。


    “呃,我是說,如何。。。”


    “信使大人,請用餐!”腓力很合時宜地打斷自己,別有用心地盯著大都督的眼睛頓了兩秒,十分紳士地端起酒壺,為豔後斟滿葡萄酒。


    整間多功能廳彌漫著烤肉的香氣和葡萄酒醉人的氣息,周宇酒不醉人人自醉,這才是文明的味道。


    既然不方便發問,那就甩開膀子吃吧。周宇也不客氣,頭不抬眼不睜,手裏餐刀上下翻飛,一會兒自己麵前的餐盤就摞成了一座小山。他一邊大口吃肉喝酒,一邊幫薇婭添菜,生怕小丫頭吃不飽。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信使大人,請問大帝還有什麽交代的沒有?”安東尼假意跟周宇碰杯,眼神卻飄忽不定,顯然在設計著什麽。


    “沒有了,除了那句話,沒有別的。唔,好吃!”周宇還不知道他的心思,當年愷撒和豔後本來是一對兒,當然豔後最早跟她親弟弟是夫妻,為大帝生下一個“小愷撒”也就是托勒密十五世是後來的事情了。


    愷撒遇刺後,豔後雖然委身於安東尼,但兩人在一起的政治因素遠大於情感因素,所以這種平衡能持續多久是一個未知數。讓周宇驚奇的是,延續了這麽多年,包括在地獄第九層經曆了無數個哀鴻遍野的夜晚,二人居然仍然能夠在自己對麵你儂我儂、攜手共進晚餐,不得不說緣分真奇妙。


    當安東尼提起“大帝”兩個字的時候,周宇借機偷偷觀察了一下豔後的反應,她膚如凝脂、麵映桃花,玉指在美食美酒之間穿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但是,聰明的大都督發現她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


    她還是心裏有觸動的,周宇猜測她是不想讓安東尼覺察到自己對愷撒舊情未了,怕這種幹柴烈火死灰複燃,才會假裝一切都無所謂。盡管世人對她的評價是“任『性』而不專情的女人”,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麽可能說忘就忘記呢!


    此時桌上的幾人各懷鬼胎,並不隻有大都督一人腦子裏飛速運算著,仿佛賽揚333處理器超頻以後的強度。


    安東尼也想借機試探一番,豔後對自己是不是死心塌地、情有獨鍾,所以眼神時不時“照顧”一下那女人;腓力將軍似乎對周宇的用心更為關切,皺著眉頭向他傳遞著“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不要『亂』說話”的指令。


    這都是些什麽人,鴻門宴嗎?大都督感覺到頭很疼,雖然食物很美味,可是這一餐的用餐心情實在是太糟糕了。


    “指揮官大人,是這樣子。小的隻是一個送信兒的,我跟大帝、您、夫人和將軍大人都不是很熟,所以這裏麵的事兒啊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您別再問我什麽啦,小的也不知道。”周宇幹了一杯葡萄酒,砸吧著嘴說。


    這酒不應該是用舌頭卷起來品的嗎?怎麽被大都督喝出了雪碧的感覺。


    “呃,小兄弟這是說的哪裏話!哈哈、哈哈,多慮了、多慮了!”安東尼放下手裏餐刀,老臉一紅。他被“提醒”,信使已經意識到了他在利用這頓飯試探豔後在情感上是否專一不二。


    “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呢,就老老實實把自己手裏這攤活兒幹好。讓你打印你就別複印,讓你寫報告你別寫請示,對不對?擅自做主的後果很嚴重的,板子打在屁股上是疼的,不是享受。對不對,腓力將軍?”


    周宇幹脆用麻布擦了擦手,不吃了。


    豔後和安東尼同時順著周宇的眼神望向腓力,不知道信使這段話說的是什麽意思。腓力頭也不抬,眼神不與任何人互動,仿佛如入無人之境一般。不過大都督確信,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哈哈,沒事兒!沒事兒哈!小的喝醉了,好酒、好酒啊!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呀!”


    “好一個古來征戰幾人迴!信使大人高才,安東尼佩服、佩服!”


    “您先別佩服了,我這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有什麽好佩服的?”


    “信使大人這是什麽話說的,既然到了我這裏自然就由我來照應。衣食住行、全然不用擔憂,對不對,腓力?”安東尼說著哈哈大笑一番,伸手拍了拍腓力的肩膀。


    “大人定奪就好。剛才信使大人不是說了嘛,我們這些下人,不便替主子拿主意的。”


    “嘿,你小子居然學會現學現賣了!”安東尼這叫一個氣,這段飯吃的,一個個不是陰陽怪氣就是笑裏藏刀,怎麽著?老子掏錢不落好是嗎?


    “指揮官大人,小的腳上未愈,著實是想再叨擾幾日。不過,在下乃是東鐵營街道十大傑出青年候選人之一,怎也幹不出來白吃白喝的事情。小的打工,您說有什麽活吧。挑最難的、最危險的、最肝腦塗地的交代,沒問題。幹不好我還幹不砸嗎?”


    周宇可能確實喝醉了,幹好和幹砸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嘛,這話怎麽繞也沒把人家繞進來反而把他自己繞進了一個大坑。人家真要是交代給他一個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的活計,您老接是不接?


    安東尼跟左右確認了一下眼神,三人異口同聲地說到:“還真有一件事!”


    哎呦我的姑『奶』『奶』,怎麽還真有啊?大都督這叫一個熬淘。酒桌上吹的牛皮,酒桌上了結多好,為什麽要當真?為什麽要作數!


    “嗯,飯不能白吃,『藥』不能白抹。你們放心交代,隻要不是殺人放火、坑蒙拐騙、打砸搶燒、『摸』爬滾打、千裏奔襲、走街串巷、高接抵擋、手蹬腳刨的活兒,我接了!”


    這不等於沒說嗎?除了這些剩下的叫活兒嗎?那叫理想了好不好!安東尼把頭皮都要抓破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張這個嘴。此時,反倒是豔後出麵比較合適。


    “信使大人,我們發現了一個神秘之所,那裏似乎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不知道您能否為我們開啟通往彼岸之門。”豔後飲了些酒後,雙頰緋紅、目如流水,那份狐媚妖冶之氣更加澎湃地湧過來,籠罩著整個多功能廳。


    行了、行了,別對老子放電了。可能他們兩個老雜『毛』、小雜『毛』吃你這一套,大都督我可不好這口。什麽,你們說周宇不食人間煙火?說他心無七情六欲?那可是大錯特錯了,他比誰都想睡上這妖『婦』一睡。


    不過,他是個聰明人。人,幹什麽都要考慮後果,一定要管好自己的“三巴”,至於“三巴”是什麽各位看官可以自行腦補。管好了,命就長一些;管不好,就是短命鬼!你問他是怎麽知道的?曆史書上每一頁都有因為管不好“三巴”而翹辮子的人物。哪個不是指點江山、哪個不是縱橫四海、哪個不是鐵骨錚錚,到頭來哪個不是不得好死!


    不過,按照豔後所介紹的這幾句話來判斷,他們想要委派給自己的任務似乎並不危險。笑話,他們要是不傻就不會說請你幫我們一統杜班西亞、絞殺火王熾一類,不僅卑職做不到、臣妾做不到,少林寺駐武當山大神父王喇嘛也做不到。這點兒自知之明,雙方都有。


    “哦?什麽神秘之所,又是什麽彼岸之門呢?”周宇又把酒樽端了起來,早有一個奴婢快步湊過來給他斟滿。


    掛壁的葡萄『液』,在一望無際的冰原之下,可能比金子還要貴。如果賣,得論克稱。


    “信使大人既然與我們所出無二,自然並非無主之地人士。汝又言大帝並不在此,那閣下是否揣摩過如何返迴出生之地向大帝複命呢?”安東尼擦了擦嘴,把探討引上正題。


    你個老狐狸,你就直說找路迴家不就得了嗎?這個安東尼看上去一團和氣,可心機卻是深不可測,比吉爾伽美什和薛西斯一世要危險得多。周宇心中暗忖,可要提防緊了。


    “哦,既來之、則安之,我看無主之地也挺好,總比地獄第九層要強上百倍。”


    “什麽?你也來自於地獄第九層?”三人同時拍案而起,嚇得周宇杯子都掉桌子上了,葡萄酒灑了一身。


    “幹嘛這是?不至於吧?”周宇連忙彎下腰,用舌頭猛『舔』桌子上的殘『液』。這可是好東西,別浪費了,浪費可恥,小學作文裏有這一篇。


    “閣下也從。。。”


    “嗯,不用說了,魔王盧奇菲羅的厲害我也領教過了。”周宇『舔』完桌子,心滿意足地坐迴了位置。酒是不錯,石頭桌子有點兒涼,舌苔都給粘掉了一層。


    一個盧奇菲羅如當頭棒喝,令對麵三人同時觸電,目光呆滯、表情浮誇地望著周宇。此人既然是從魔王手下逃出,又經曆過地獄第九層的殘酷折磨,必然是個響當當的人物。正所謂ig不斬無名之輩,魔王也不收散碎銀兩。


    “信使大人,請問高姓大名?”安東尼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聊到現在才想起來問人家的名字。大都督覺得十分可笑,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怎麽沒說到這件事的時候沒有人關心自己叫什麽呢?信使大人跟喂、唉沒什麽大區別。


    “小的滄海一粟、鏡花水月,一介書生何足掛齒?”不知道怎麽介紹自己,他一概以書生之名一筆帶過。書生絕對沒錯,從學前班開始到大學畢業,一共讀了十七八年書還不叫書生嗎?上班以後也讀啊,不僅讀還得抄呢,有些書讀後還得寫讀後感,讀後感也要評比、張榜、上牆,比小學生還認真,真算得上返璞歸真、腳踏實地呢。


    看他無意打開天窗,安東尼也不追問,訕訕一笑後站起身,繞著石桌踱步過來,熱情洋溢地把大都督從石凳上拽起來,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就來了個熊抱。


    怎麽了這是?我什麽地方做的不好,讓他以為我是gay了嗎?周宇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哪裏知道,安東尼如此委身示好,完全出於兩個目的:第一,同樣來自於地獄第九層,此人絕對有過人之處,正是用人之際須得好生培養,千萬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第二,吃了我的飯、喝了我的酒、做了我的兄弟,您老不好意思不幫我點兒忙吧?神秘之所、彼岸之門,是不是可以走起了?


    “指揮官大人,小的不知道什麽神秘之所、彼岸之門,但我十分理解你們想要迴去的迫切心情。想當初,我比你們還要迫切一百倍、一千倍,仿佛馬上就要噴湧而出的時候發現茅坑都被占著那種感覺。”


    “但時過境遷、光陰荏苒,一晃我們已經到了第十三個五年計劃。我突然發現,迴去也沒什麽奔頭,在這裏也沒什麽好失去的。反正都是多活一輩子,在哪裏混吃等死不是一樣呢?我不妨告訴你們,現在那裏已經是兩千年以後的時代,如果想迴去再造輝煌、重頭再來,簡直如同癡人說夢、毫無可能。隻有一個結局,就是被無數個警察按倒在地,一頓胖揍後投入監獄。”


    三人麵麵相覷,雖然信使所說的話中有一些專有名詞不太明確,但大體上還是聽得懂的,也就是說迴去以後不是他們的天下,早已由別人稱王稱霸了。


    “請問信使大人,那現在的天下霸主是誰呢?”


    “是誰?我說你們聽好了,千萬別趴下啊!現在那裏的主人是紐科利爾!”


    “紐科利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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