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早就發現,詛咒之瞳有磁『性』。除了蘇利文那裏和幽冥山穀裏的飛船外,原產自無主之地的金屬都受之吸引。這個小秘密在他收服博拉達的時候就發現了,隻是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場。


    “卡尼,好厲害!你怎麽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薇婭兩隻小手都拍紅了。


    “這個嘛,等你長大了,我再教你。”周宇說著,不客氣地從旁邊一個侏儒手裏奪走一塊似餅非餅的東西,撕成兩半,一半自己啃著,另一半遞給小丫頭。


    既來之,則安之。至少現在沒有別的法子,隻能在杜班西亞走一步看一步了。想著想著,大都督昏昏沉沉地打起盹來。睡夢裏,他似乎聽到什麽人在爭吵。想睜開眼睛看一看,眼前卻是白蒙蒙一片,除了能看到人影綽綽,其他的分不清輪廓。


    “喂,醒一醒!”


    “喂,死豬,醒一醒!”周宇突然感覺到從耳根處傳來劇痛,仿佛被高中化學老師拎了耳朵。


    “唉、唉?誰、誰?”


    “我!”大都督腚眼一看,原來是蜥女。他皺著眉頭瞪了她一眼,正做夢娶媳『婦』呢被她給攪和了。完了,再睡也接不上劇情了,真掃興。


    “你看著我!”


    “不看,你很好看嗎?”周宇盯著窗外,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你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


    “什麽是怎麽做到的?”大都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伸脖掃視了一圈,橫七豎八躺了很多人,大部分進入了夢鄉。他把外套脫下來,給薇婭蓋上。覺得不擋風,又把邊角給她掖了掖。


    “就是那個、那個把戲啊!”


    “那不叫把戲,那叫魔術!近景魔術,懂嗎?很高雅的藝術,跟*拍得愛情動作片一樣高雅!”周宇翻了個白眼。


    “噢,好、好!魔術,就叫它魔術。能教教我嗎?”


    “不能!”周宇斬釘截鐵地否了她的提議,這種時候絕不能拖泥帶水,否則讓對方以為你態度不明會繼續緊『逼』。


    “你、你幫幫我!”蜥女慢慢垂下頭,眼裏一片黯淡。靜默、持續的靜默在二人之間拉伸。


    “你給我個幫你的理由,我為什麽幫你?天下這麽大,等著尋求幫助的人多了。我都說了,養老不能靠『政府』。對不對?你可以靠生兒子,也可以靠買房。你說你買了養老保險,那是你願意買沒人『逼』你吧?錢沒到我這兒,至於被誰挪用了,用到哪兒去了你找領導、找前任,反正我是解決不了!”


    大都督一連串連珠炮說出來,自己舒服了。無主之地之上,本來就是這樣一種生存法則——弱肉強食、優勝劣汰,跟純粹大自然沒有太大區別。沒有製度、法律和道德的約束,誰規定周宇就一定得幫助他人,就一定得扶老太太,就一定得當救世主?


    “我、我有孩子了!”蜥女依舊垂著頭,貌似不經意地抹了一把眼角,這個輕描淡寫的動作卻被大都督敏銳地捕捉到了。原來,她也不是鐵石心腸的蛇蠍女人。


    “喏,你可別賴我啊!我剛來一天,再說、再說這裏這麽多人證,你想讓我喜當爹沒那麽容易!”周宇不怕天、不怕地,卻怕被人誤認為隔壁老王,蜥女一句話就嚇得他屁股直往後挪,緊緊摟著薇婭,唯恐避之不及。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讓你把那個魔、魔術教給我。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以後傳給孩子,讓他有一技之長,可以自食其力。。。”蜥女越說聲音越小。


    “孩子,不說帶著孩子很危險嗎?”聽她說到孩子兩個字,大都督菊花一緊、坐了起來,這個命題點中了他的要害。


    “是啊,剛才為這事我還和墮落先生吵了一架。”蜥女微笑著搖了搖頭,周宇明顯看出來她臉上的是苦笑。


    “孩、孩子是他的?”周宇試探地問了一句,緊接著又想抽自己一個耳光。我多嘴問這個幹嗎?又不認我當幹爹、也不打算百天隨禮的。


    蜥女沒說話,避開他的視線看著發出昏暗燈光的牆角,應該算是默認。


    “那有什麽可吵的呢?他要認你們倆人就一起養,他要不認你就自己把孩子帶大。這有什麽的?”周宇攤了攤手,庫茲西亞的車車人、索拉西亞的草原人,哪裏不是這種走婚製?也沒見有人戴著有『色』眼鏡看待這些單親媽媽們。


    “要是有你說的那麽簡單就好了。”蜥女坐在周宇麵前,曲著膝蓋把頭搭在上麵,幽幽歎道。


    “好,那我答應教你。不過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這樣夠公平吧?”周宇看她半天沒說話、心事重重的樣子,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來安慰。


    “真、真的?”蜥女眼裏有了光彩,興奮地盯著周宇的臉,生怕他是在開玩笑,轉瞬就會改變主意。


    “看你一片真心,這個把戲爛在我肚子裏也沒什麽用途。還不如教給有用之人。也好、也罷!”這迴他自己承認是把戲了,不再喚什麽高大上的近景魔術。


    “好,隻要我知道的,你隨便問。”蜥女收迴腿,蹲在地上雙手拄著下巴看著周宇,靜候他的精彩表演。


    “其實呢,這個戲法兒很簡單,重點在於這個道具。”周宇說著從左手上褪下一枚紫紅『色』的小戒指。蜥女的前半生見過無數種飾品,男人帶飾品的也不在少數,所以根本沒有留意過他手上的這一小物件。


    “這個、這個戒指有什麽稀奇?”


    “喏!”周宇把戒指湊到她耳邊,還沒挨上就聽到叮的一聲脆響,耳環被吸了過來,拽得蜥女稍有疼痛。


    “這、這個戒指有古怪?”蜥女瞪圓了眼睛看著周宇手上的東西,寸光不得離開。


    不是廢話嘛,我說也說了、你看也看了,不是戒指有古怪難道屋子裏麵有鬼啊!周宇實在不想接她這句廢話,繼續演示下去。


    “喏,這是碗,把耳環放進來。”周宇把碗遞到她麵前,蜥女麻利地摘下耳環放了進去。


    他眼看著周宇把碗翻過來,用戴著戒指的手抬起碗,地上什麽都沒有。放下來,用不戴戒指的手抬起碗,耳環在地上。如此反複試驗了兩遍。


    “等一下!請讓我看一下碗裏麵。”周宇用左手握住木碗抬起來,碗內朝著蜥女,她清晰地看見碗底兒粘著自己的耳環。


    “這個、這個也太神奇了吧?”蜥女一把搶過碗,上下左右翻看著。碗沒『毛』病,碗是你們的碗。大都督悻悻地把手上的戒指褪下來,遞給她。


    “喏,戴上這個。試一試,練幾遍就會了。簡單得很!”


    蜥女愛不釋手地捧著泛著紫『色』光暈的戒指,果然女人對於寶石類的天然飾品毫無抵抗力,轉瞬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來幹嘛地了,竟然戴上詛咒之瞳愛不釋手。


    “不是玩戒指,是練魔術!哎呦喂!”周宇一拍自己腦門,真是服了。


    看見她在自己眼前練習,周宇感到很欣慰。管你什麽原因呢,隻要喜歡鑽研、愛學習都是好的。曾經有一個名人說過:如果站在一個很高的角度向下俯視的話,喜歡讀史記跟喜歡讀金瓶梅是一樣的。那個名人是誰?我隻能告訴你那個名人現在隱匿於鄉間田壟,跟陶淵明差不多。


    “那個、那個誰。。。”試了幾遍,蜥女已經徹底掌握了這門技術,戰戰兢兢地靠了過來。


    “什麽誰啊?我有名字,不是說了叫卡尼嘛!”周宇從前世開始就不喜歡聽別人管自己叫“那個誰”,偏偏單位裏很多老同誌和女同誌喜歡這樣稱唿自己。


    “噢、噢,卡尼。請問卡尼,這個道具哪裏才能獲得呢?”


    “這個,我手裏就這麽一枚。磁石的話,庫茲西亞和索拉西亞應該都有產,因為有人識得此物。至於你們杜班西亞有沒有,恕在下直言,真不知道。”


    “那你這不是等於沒說嘛!”蜥女跺了跺腳,轉過身去。


    嘿,你還撒上嬌了是吧?周宇對於這種濃妝豔抹的風塵女子撒嬌還是有些抵抗力的,所謂撒嬌女人最好命那是前世的調調了。此地的主流是撒潑女人最好命,撒潑可能都不行,估計得是拋頭顱灑熱血的豪放娘們兒才有市場。


    “行行行,先借你用行了吧?等我找到磁石給你,再把戒指換迴來總可以吧?”周宇思忖了半天,反正離開庫茲西亞以後還沒發現神兵巽的聖物有什麽卵用,帶在身上無非是牽扯精力的細軟貨。正所謂出門在外講究一個輕裝簡從,能減負就減負是急行軍的必備常識。


    等找到磁石,再把詛咒之瞳換迴來也不遲,畢竟跟蠅村收費站、巫妖池拆遷騰退指揮部還有協議要履行。周宇這個人什麽都好忘,就是答應過人家的事情不好意思忘。


    蜥女捧著詛咒之瞳歡天喜地地去了,周宇心想這迴可以睡個囫圇覺了吧,關於孩子的那些問題可以等大家都睡醒了再問不遲。沒想到,他剛要閉眼的空兒,哈哈哈的大笑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吵得薇婭都驚醒了,『揉』著眼睛往周宇懷裏鑽。


    怎麽了這是?觸電了,還是大樂透搖獎開始了?正納悶之間,他看到蜥女在一群人簇擁下,微笑著向自己和薇婭走來。原來這些人剛才都是在裝睡。


    什麽意思?周宇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怎麽樣,異鄉客?”蜥女臉上泛起一絲狡黠。


    “你是在騙我嘍?”周宇話裏話外的意思,你們這是合起夥來演繹一出好戲來著。不愧是馬戲團、噗喜團,個頂個的好演員。難道她的目的就是這詛咒之瞳嗎?如果隻是為了這個,還不如一擁而上把大都督洗劫一空來得簡單。


    “騙?不是騙,是你心甘情願給我的。”


    周宇哼哼悶笑了兩聲。唉,也罷也罷,本來也沒什麽值錢東西,你要是有用就拿去算了,他突然發現自從上了這趟風輪後自己的心態佛係了很多,也許是因為前路未卜,更多的可能是因為失去的多了,自己已然麻木。


    眾目睽睽之下,他臥在牆角,把頭側過去繼續睡覺。這個動作仿佛對蜥女一夥兒是極大的侮辱,這女人左右看了看掩嘴偷笑的同伴,怒不可遏地走到大都督身前,用腳踩他的腳踝。


    疼,鑽心的疼。被用力踩過腳踝的人都知道,這是極為毒辣的一種對下盤的攻擊方式,輕則失足幾日重則骨斷筋折,一些強力機關會在訊問中對拒不交代的犯人使用此招。


    大都督忍著劇痛,仍然不吭氣,頭不抬眼不睜,假寐在原地。他已經輸了物件兒,不能再輸了骨氣。如果現在卑躬屈膝、下跪求饒或者三叩九拜,以後在噗喜團這節車廂他就得給人家倒夜壺去。


    “我讓你裝睡、讓你裝睡!”蜥女用力跺著周宇的腳踝,一隻腳不夠兩隻腳跳起來踩,直到聽到哢吧一聲骨裂的聲音,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巴掌,準備去踩他另一條腿。


    “夠了,鬧夠了沒有?”一聲厲喝從眾人身後傳來,把頭埋在角落的周宇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昏厥過去,傳入耳膜的是墮落先生的聲音。還好他及時製止,否則自己這兩條腿可就交代在這裏了。


    “蜥女,你有完沒完?”


    “先生,我。。。”從蜥女迴答的語調判斷,她十分忌憚這位團長大人。


    “我有沒有說過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欺淩弱小。你們為什麽就是聽不進去呢?”躺著的周宇微微睜開眼睛,眼縫兒裏四十多歲的男子正在挨個戳著這些設計構陷自己的人的腦袋瓜兒。


    “可是先生,他、他可是一塊肥肉來的。咱們不切,自然會有旁人來切。好事、好事就飛了!”蜥女巴巴地在一旁給自己辯解,仿佛在說這有一個大傻子快來揍他啊,咱們不揍一會兒別人來了也會揍,把他揍死了就沒得玩了。


    “卡尼老弟,抱歉抱歉!”墮落先生一把搡開蜥女,蹲在大都督身旁,關切地看著他。


    “沒、沒關係,先生。無所謂了,在下行走江湖也不是一天兩天,遇到些是非、好壞、正邪實屬再正常不過。隻不過、隻不過我這隻腳好像斷了,麻煩先生。。。”周宇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右腳腳踝。


    墮落先生伸手『摸』在大都督的腳腕上,皺著眉頭輕輕『揉』捏著。突然,哢嚓一聲巨響,周宇感覺好像被人用鐵鍬楔在腳上一樣,疼得他忘了喊叫,張開嘴嗚咽個不停,豆大的汗珠刷地從額頭上流下。


    薇婭看他受欺負,又如此疼痛,躲在他懷裏嗚嗚哭了起來。大都督微笑著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金『色』的頭發,示意自己沒事。


    “好了,卡尼老弟。我幫你把骨頭正過來了,不過若要恢複正常行走可能還需要一兩個月。在下代表百鬼噗喜團,向你賠個不是。若不是我管教無方,兄台也不會遭此磨難。”說著,墮落先生迴頭看了一眼蜥女。


    “過來!”一聲厲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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