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小老弟。這些人。。。”克津看著滿屋子被摁著跪在原地的百十號人,詢問處置意見。尤其是那親眼看見自己父親被吊死的蘇拉錫,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滿眼的怒火,死命掙紮著要衝出來與大都督殊死搏殺。


    “克津大人,放虎歸山的道理你比我懂吧?”周宇拉著長音兒問他,克津沒敢點頭。畢竟,這是一百來條人命。


    “那斬草必須除根的道理你更應該清楚嘍?”周宇再次點他命門,顯然在提示他若是有朝一日這小子羽翼豐滿了,第一個來複仇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你克津。


    “呃,在下明白了。”克津皺著眉頭,用力地點了一下頭。要想坐穩位子,必要的殺戮是不可能避免的,而今天的殺戮就是為了來日他能夠活得更久。比起死,他更希望的是活下去。


    克津招唿著家族武裝和安塞等人,驅趕著這些或謾罵、或哭泣、或求饒、或攀親帶故的俘虜,出了城去。不一會兒,卡茲克迴報說,安塞他們把每個人身上綁了一個大石頭,給所有人沉湖了。一個不剩,包括蘇拉錫。


    好嘛,你個老不死的比老子還狠。一百多人就這麽浸了豬籠,眼睛都不眨一下嗎?不過,要想幹大事絕對不可以有『婦』人之仁,這不就是他提示克津的嗎?


    “哪個湖?告訴咱自己人,別喝那湖裏的水。”周宇一想就特麽有些反胃,差點把剛喝進去的酒吐出來。


    清理整頓不過夜,這是工作傳統。所有宣誓效忠蘇威誓死不改的軍士一律活埋,沉湖貴族和祭司的家中男丁女胞全部臉上刺字、流放雨林。而終日裏被像牛馬一般使喚的奴隸被班布爾釋放出來,參軍還是恢複自由身任他們選擇。


    周宇站在宮城門口,看著巍峨的宮殿門口佇立著足有五米高的雨神像和水王像陷入了沉思。如果說那些被沉湖的人是命運所迫、跟錯了人,他們的家人被墨刑流放實屬有些殘忍。可戰爭就是這樣,在你死我亡中選擇,沒有憐憫的空間。這是一個判斷題,不是選擇題。以暴製暴是取勝的唯一法則,非暴力不合作那些隻有在文明時代才有些作用,而且是改變不了結局的。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一點讓他想起了大寬四兄弟的死。


    “小老弟,辛苦你了。”一隻熊掌拍在大都督肩膀上。


    “不辛苦,克津大人才辛苦。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能夠忍辱偷生這麽多年而隱忍不發,小弟佩服之至!”周宇說的自然是他外甥女被戕殺一事。


    “如此一來,伊萊克城的蘇威餘毒就被徹底肅清了。這未來的城主之位還望老弟。。。”


    “別,克津大人。你可別。小弟我家裏砂鍋裏還燉著排骨呢,可沒心思當這什麽城主。”周宇的確不是在客氣,而是確實有要事在身,想想要是撇清一切塵世間的紛紛擾擾,找個城邦逍遙自在地當個城主終老,也是美哉妙哉。


    “那在下、在下。。。”


    “別再下去了,就你吧。公主那邊你放心,隻要我為你說說好話,官宣很快就來。”想到這裏,他突然想到了妮卡,也不知道交代給她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老弟你也別怪我多嘴,你、你拉這麽個隊伍是想闖個天地出來?”克津顯然對他有一支如此訓練有素的隊伍刮目相看。此前二人設計計劃之時,他還以為昨夜免不了一通廝殺,就算得勢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麵。哪知來的不是一群流氓草寇,而是殺氣騰騰的正規軍。


    “天地?沒想那麽遠。就是看不慣奴隸製度,小弟想挑戰一下奴隸主的底線。”


    “老弟,別怪老哥沒提醒你。你所看到的不過是滄海一粟,索拉西亞的局勢遠比你我想象中要複雜得多。”克津指了指身後一籮筐大大小小的鈴鐺。那些是從沉湖的貴族祭司脖子上摘下來的,人死鈴鐺不死,還要有人繼續戴下去,繼續每天早午晚搖三遍,否則伊萊克城很快就會招致滅頂之災。


    是啊,悲傷的源泉不是來自於自相殘殺,也不是來自於奴隸製度,而是來自於屠夢城的那幾位。他們才是始作俑者,才是主宰這些螻蟻的大神。


    等等,悲傷的源泉?大都督為自己突然想到這個詞感到驚訝,誰說悲傷的源泉一定是水了呢?可以是任何東西,我看這個鈴鐺就有匹配悲傷源泉的潛質。可是,這麽多的鈴鐺,索拉西亞至少有上萬個鈴鐺。哪個才是悲傷的源泉呢?這讓大都督絞盡了腦汁。算了,也許自己考慮的方向不對。


    “籲!”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身後響起,由快到慢。周宇迴頭望去,一個一身戎裝的英俊少年從馬上翻身而下,動作一氣嗬成,英姿勃發。


    “呦嗬,這不是薩米爾嘛!”周宇把克津扔在一邊,直勾勾地向少年擁去。


    “滾開,流氓!”少年一掌推在他胸口。倆人相視一眼,撲哧笑出了聲。


    “事情辦得怎麽樣?”


    “都辦妥了。”


    “公主上路了?”


    “嗯?算是吧,你說的是哪個上路?黃泉路還是歸路?”妮卡緊了緊頭巾,生怕克津看出自己是女兒身。有外人在,還是一切謹慎些為妙。


    “啊哈哈,不用問。你辦事,我放心。克津大人,您先忙著。小的去滾個床單先。”克津再抬頭時,兩人已經行出老遠。


    滾床單,是什麽意思?克津納悶地搖了搖頭。


    “蘭斯洛特肯幫你嗎?”


    “廢話,他不肯幫我,我是怎麽活著迴來的?”妮卡對於他沒話找話的本事徹底折服。


    “就毫無保留地借兵給你?”周宇瞪大了眼珠子。


    “啊,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無利不起早嗎?普天之下,還是有些正義之士的!”迴到客棧後,妮卡換迴了女子衣衫,用浸濕的『毛』巾擦著風塵仆仆的秀發。


    “給我講講、講講哈!”大都督喜歡聽故事,尤其是別人被戲弄的故事。其實人與人之間勾心鬥角跟爾虞我詐,並沒有那麽難以理解,跟動畫片貓和老鼠差不多。貓想吃『奶』酪,老鼠也想吃『奶』酪,但是『奶』酪就這麽多。怎麽辦呢?打。實力決定命運,當自己的實力不如別人時就得截住外力來搬倒強敵,比如說那隻大狗,或者各種陷阱、圈套、假象。


    所以啊,沒事多看看動畫片,別總刷抖音。改變世界和推動人類進步的力量,全都在動畫片裏麵。


    “不講,等以後見到你的小情人。讓美豔不可方物的公主殿下給你講個夠吧!”妮卡一甩頭發,後腦勺對著他繼續擦拭著。


    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你又不是我老婆,幹嘛每天都跟吃了*桶似的?再說就算是,老子也沒出去拈花惹草啊?老子跟公主是純潔的男女關係,*『裸』的。


    “那你告訴我,蘭斯洛特是如何驅使那些斷頭騎士為自己賣命的總行了吧。”


    “他那身盔甲,誰穿戴那身具裝甲騎誰就是無頭騎士之首。”


    “噢,原來如此。那身盔甲還有如此強大的號召力,虧得是你出麵。要是我去啊,打死那老小子也不會幫我。”


    “何止是幫,他還把盔甲借給我穿呢!”


    “什、什麽?”周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蘭斯洛特莫非瘋了不成?要是妮卡痛下殺手,率眾把他絞殺在密林深處,那可真是哭都找不著調了。


    “別把人想那麽齷齪,人家是堂堂正正的騎士。他說了,隻要女士遇險,他會毫不猶豫出手相助。幫我,實際上就是救公主。他說在他的字典裏,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周宇則是那個既有遠慮又有近憂的人。通過向克津了解,他發現整個索拉西亞被割裂成為四個大的板塊。東南西北分別劃歸老國王的三女一子治理。克津說,實際上老國王已經糊塗到不知道吃飯睡覺了,大都督覺得那是阿茲海默症的中後期,命不久矣。


    霏琳娜在姐弟四人中排行老二,大姐卡淑潔掌管北方、三妹福莉嘉掌管西方,最小的弟弟西瑪負責東方。這種劃分是在老國王還清醒的時候做出的決斷,目的是讓四人權力分散,可以互相製約,不至於一人獨大。沒想到,卻為後麵的自相殘殺埋下伏筆。


    說到遠慮,不用多說自然是庫茲西亞那邊的形勢。盡管法希爾和冉閔他們兵強馬壯、將遇良才,但是土王大軍絕非等閑之輩。從之前差點兒破了卡曼城來看,此時雙方應當激戰正酣,己方就算堅守也一定損失慘重。如果搭建長城的工程進度能夠加快,說不定未來還有的一打。


    而近憂呢,就直接擺在紙麵上了。拔掉了布魯諾和蘇威,還有萊哈爾等五個領主,一旦五城聯手,就算伊萊克可以頂上個十天半月,終歸還是會落個寡不敵眾的下場。況且,萊哈爾此時應該尚不知曉愛子已歿,一旦消息傳出去老賊還不傾城出動,與克津拚個你死我活?


    這種局麵下,何去何從著實讓周宇有些難辦。天牧狩大賽的決賽將於三個月後在醉花城拉開帷幕。留給他的時間也隻有這麽多,能否把整個大陸南部抓在手裏,為霏琳娜解除後顧之憂,跟西瑪王子掰一掰腕子,就看他此時做出的決定是否切中要害。


    幾天來,周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頭紮在屋子裏研究那副地圖。南部大陸以精靈草原為中心,四周皆是雨林。七個領主封地全部建在草原邊際,想來是要與精靈劃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和架勢。地圖上半人馬部的位置與實際位置有很大差距,看來是多年來有過遷徙。那麽,其他精靈所處的位置應該也不能作數,不能完全依賴地圖。


    周宇問克津的第二個問題是,許多年來精靈一族是如何跟人族和平共處的。二者不是水火不容嗎?為什麽沒有爆發大規模的衝突和連年的戰『亂』。克津說,自從精靈們被封印了草原之火後,失去了與人交戰最主要的武器,雙方達成了某種默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動態平衡。


    獨眼巨人、猿背象、鬼騎,這些家夥們都在哪裏虎視眈眈,是不得不防的。鬼騎,是否就是那些斷頭騎士呢?大都督一隻手拄著下巴,盯著房頂陷入了沉思。


    “老薛,我想把周圍的幾個領主搞定,統一大陸南部。你看如何?”晚飯時,周宇托著飯碗有一搭無一搭地冒出這麽一句。


    “這個問題,這幾天我也一直想與你議一議。按說目前的局麵,敵不動我不動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我們做足了功夫,一旦那些被流放的流民逃散到其他領主的城邦,消息不攻自破。我們也就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可是,如果要打。怎麽個打法?是分兵而治還是集中打擊,你有什麽建議?”周宇說這些的時候,絲毫沒有避諱妮卡和班布爾他們在場。


    “咱們現在雖然有一萬多長生軍。可要是分開來,就算不上強軍了。兵分五路,除去守城必需剩下頂多兩千人一隊,靠兩千人吃掉一個備戰充分的城邦貌似有難度。”薛西斯所言不假,如果現在有些城邦得到了消息,一定在厲兵秣馬、枕戈待旦中。


    “嗯,就算打下來了,也一定是慘烈異常、兩敗俱傷,到時候這些兄弟能活幾個就難說了。”大都督把餑餑放在碗裏,後背靠在椅子上,長歎了一口氣。他不喜歡戰爭,更不喜歡看到戰友死去。如果能夠和平解決的問題,還是大家敞開來談比較好,隻是萊哈爾會跟他談嗎?


    “既然打不是最好的辦法,咱們可以換一種方式。”


    “換,什麽方式?”這迴輪到妮卡關切地問道。她剛才半天沒『插』嘴,也是被時局擾的心煩意『亂』。此刻一看周宇貌似又有鬼點子出來,連忙追問。


    “你說想要殺死一隻怪物有幾種方法?”周宇掃視了桌前圍坐的幾個人。


    “當然最直接的就是正麵打擊嘍!”班布爾一攤手掌。你特麽還是年輕,天天就知道打打打。周宇啐了一口。


    “偷襲?”瑪夏撓了撓頭皮。


    “包圍,斷水斷糧?”卡茲克搶答。


    “你說呢?博拉達!”大都督有意無意地朝這小子瞄了一眼,他坐在遠端一言不發地思考著什麽。


    “倒是有一些『藥』物,有的可以讓人狂『性』大發,有的可以讓人一睡不起。”眾人皆不知道他的身份,此時聽他提起『藥』來眼前一亮。


    “可是怎麽讓這些領主心甘情願地吞下毒『藥』呢?就算他們吃了,也解決不了破城的問題。”博拉達顯然想到的是,領兵打仗那是當兵的職責,就算城主不在該打的還是要打。


    “這個嘛,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周宇突然打了個響指,要的就是博拉達這句話,他如果能熟練製作這種『藥』物,配合上自己的辦法應該可以一試。


    “什麽辦法?”薛西斯飯也不吃了,湊過來問。


    “製造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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