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如果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還談什麽博愛、感恩和尊重?”霏琳娜神『色』蕭索地看著月亮。


    “想去兜兜風嗎?”大都督看她心裏難過,忽然童心大起地提出建議。


    “兜風,是什麽意思?”


    “就是離開這裏,去美麗的地方旅旅遊。世界這麽大,總有你沒去過的地方吧!”


    “可我、我這幾天就要迴去了。”霏琳娜低頭說,顯然她說的迴去是迴到醉花城去。


    “不是還有幾天的時間嘛,走!”周宇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拉著公主的手就往寢宮外走去。霏琳娜起初還用力掙紮著,看並無作用索*給他,不再計較。腳下加快腳步,跟著這西嵐奴快步走出去。站立的軍士們,看到分區決賽冠軍和公主手拉手聯袂而出,一個個都把頭扭向兩邊,互相寒暄著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大都督攔住一名女婢問清楚了宮內馬圈的方位,引這霏琳娜飛速跑去。霏琳娜從來沒有如此有失鳳儀過,此時一路快速小跑心裏卻是卜彤彤跳個不停,好像要從嘴裏跳出來似的。如流雲一般的青絲略有淩『亂』,紛紛從發髻中跳脫出來,好不歡快地隨風飛舞。


    “你等著哈!”大都督把霏琳娜安置在馬圈外。自己靈猴一般手腳並用,翻過高高的木柵跳了過去。不出片刻,馬圈裏咿呀呀發出幾聲駿馬鳴啼之聲。


    咚的一聲,馬圈木門從裏麵打開,一座驃騎躍空而出,有如天人一般。夜空中,霏琳娜抬頭看去,那騰空而起的駿馬身上一個英姿颯爽、銀麵映月的男子威武無比,伸出一手攤開手掌。


    霏琳娜滿臉通紅地伸過手去,想要遞給他並『迷』醉地閉上了雙眼,掩飾住眼中流轉的希冀和叛逆。哪知那手並未拉過來,而是自己的腰身一緊整個人被他抱了起來放在馬背上。整個後背與那該死的家夥緊緊貼在一起。夜風從耳畔烈烈鼓過,吹得本已四散開來的秀發更加狂『亂』地舞著。


    她不敢睜開眼睛,風雖冷臉卻燒的如火炭一般發燙。我到底是怎麽了,都怪這該死的西嵐奴。


    特塔、特塔,急促的馬蹄聲在身下響起,傳入耳中的時候卻已然是從身後傳來。這家夥腿上加了力道,胯下那匹黑『色』駿馬吃痛,飛也似的向前狂奔。


    “睜開眼睛吧!”一通耳語傳來。霏琳娜緩緩睜開緊密的雙眼,漫天的星鬥在有節奏的抖動著,平素裏看上去安靜無比的圓月此時也一高一低地跳躍著,仿佛在向自己講述著什麽。


    “我們這是在哪裏?”


    “出城了啊!有一會兒了!”


    “你、你要綁我去哪裏?”霏琳娜把後背往前挪了挪,這馬雖高大但馬背上的空間實在有限,就這麽與他背對著胸緊貼著,實在是太過難為情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周宇也不與她計較,自己往後坐了坐,騰出了二人之間兩寸的距離。


    “這、這就是騎馬的感覺?”不一會兒,霏琳娜逐漸適應了馬背上的節奏和顛簸。


    “你沒騎過馬嗎?”大都督驚訝地問道。


    “沒、沒有,你見過公主騎馬嗎?”霏琳娜料定他不會加害於自己,竟然調笑他來了。


    “唔,那確實是不太合適哈!”輪到大都督尷尬了。


    一路的狂奔,直到天快亮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周宇才勒住韁繩,把速度降下來。暮靄微斕、『露』寒風緊,他脫下外衣給身前的霏琳娜披好。這公主身子嬌弱,哪像自己皮糙肉厚的,不是在沙漠裏風餐『露』宿就是在奴隸營吃著豬食住著雞窩。


    滴答滴答,身下馬兒一會兒低頭嚼著草葉,一會兒信步向前,口鼻唿唿地喘著粗氣,顯然這一夜的狂奔累壞了。


    “這是哪裏?”霏琳娜抬頭看著前方,一個巨大的城寨廢墟,滿目瘡痍地映入眼簾。到處的斷壁殘垣、到處的箭身矛柄,甚至還有一些沒有掩埋的枯骨。懸吊著的一些破布碎衫在清晨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這裏、這裏不是人族的部落?”霏琳娜看到那些可怖的枯骨殘肢貌似都是人首馬身,十分地驚訝。


    “不是,這裏是半人馬的部落。”


    “那這裏發生了什麽?他們為何滅族了?”


    “因為發生了一些意外。”周宇沒有向霏琳娜道出實情,因為這件事牽扯的頭緒過多,借用霏琳娜自己的一句話來說是,知道太多對她也沒有好處。


    “唉,這就是殺戮,這就是死亡,也就是終點。”大都督翻身下馬,走到自己親手刻的墓碑前,掏出火種從地上撿起了三根樹枝點燃,『插』在地上。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這上麵寫的什麽?”霏琳娜也費力地從馬上下來,險些摔了一跤。周宇跨上一步扶住了她。


    “一些悼念的話!”大都督看到與自己生死與共的三百奴隸兵墳塚,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實在沒有心思向他解釋,漢字是多麽威武雄壯的一種存在。


    “你、你就是要帶我來看這些?”霏琳娜皺了皺眉,雖然在她的字典裏早已習慣了殺戮與犧牲,但是如此近距離地體驗戰爭的殘酷卻還是頭一遭,讓人有些作嘔。


    “不是,我要帶你看那個!”周宇指了指左手邊幾十米的地方,空中漂浮著二十多個方磚,都在按照相同的順序旋轉著,正中央那個隱約還發出亮光。


    “這是?”霏琳娜走到塞伯拉坦魔盒下,站在那些方磚中心,驚訝得甚至無法唿吸。


    “它們是怎麽做到的?”霏琳娜指著方磚。周宇明白她是想問這些正方體是如何做到有規律的不停旋轉。


    “這個嘛,是科學。講起來比較複雜,總的來說就是地底下用一種力量作用在它們身上,讓它們旋轉。”


    “這個、這個太神奇了,簡直比祭司們的那些妖法咒語還要神奇。”


    “還有更神奇的呢!”大都督指了指那正中央四外鏤空、發著綠光的方磚說道。


    “奇怪,這是什麽火,為什麽是綠『色』的呢?”


    “這是草原之火,是精靈們的火種。與我們人類之火截然不同,也不能互換通用。”周宇說著從旁邊拾起一根竹竿,舉起來從縫隙中伸到火焰中心。


    刷的一聲,大都督連忙鬆手。整個木棍沒有經過燃燒的過程,像滴入墨汁的水盆一樣,迅速從上到下變成木炭,還沒落地就被風吹散,洋洋灑灑在空中消失殆盡,連落地的聲音都沒有。周宇要是鬆手鬆的慢一點,可能這條膀子就廢了。


    “這就是草原之火?”霏琳娜再次『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難道你聽說過?”


    “霏琳娜的老師曾說過,這索拉西亞大陸上本來精靈和人族和睦相處,後來因為爆發了戰爭各自站在了對立麵。統治這片大陸的神兵坤為了為了讓他們化解仇恨,就把各自最為厲害的武器封印起來。精靈族最厲害的武器就是這個草原之火了。人族若是遭遇此禍,必將生靈塗炭。”


    什麽,這火種居然是神兵坤封印起來的?要是按照霏琳娜的說法,坤是索拉西亞之王,巽是庫茲西亞之王,所有的大陸都是由一個神兵統領。那麽,這無主之地豈不是應該有四個神兵?


    “那個神兵坤是怎樣的呢?”


    “坤隻在古老的傳說中出現過。他是草原和雨林的兒子,勇敢堅強、剛直不阿,曾經讓這片大陸充滿了輝煌而和平,人們衣食無憂、繁衍生息。後來,爆發了第一次天地之站,他和其他神兵一同抵禦外族入侵。最終取得了戰爭的勝利,但是整個索拉西亞卻已是傷痕累累、屍橫遍野。”


    “後來,坤雖然力主重建家園,但精靈與人族的分歧越來越大,因為食物、水、石料、金屬這些資源的分配幾度爆發大規模衝突。人族吃了大虧,人們開始反對坤,精靈也不支持他。坤失去了所有的忠實擁躉,逐漸變得抑鬱而殘暴。最後,在第二次天地大戰中,坤戰死了。”


    “那個第一次和第二次天地大戰到底是什麽?”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霏琳娜的老師也說不清楚,所有流傳至今的書籍中都沒有記載這兩段曆史。就連坤的生平也是一代一代人口口相傳下來的,查不到出處。”


    “還有之前你曾經答過的那道題。天牧狩大賽究竟是什麽意義,你迴答得並不對。所以,雖然最後一場有些照顧仙北人麵子的含義在裏麵,但其實你真的不能算是迴答正確。”


    “哦?那天牧狩大賽的意義何在?”


    “天牧狩大賽是晚年殘暴的坤所創建的比賽,目的是為了向人族昭示自己是人非精靈的決心,所謂牧狩的對象都是精靈一族。意義在於鼓動人族的勇士把精靈屠殺殆盡,讓人族真正掌握索拉西亞的話語權。那個天字,更是把這種屠殺扣上了代天、順天、應天的帽子,使得屠殺可以名正言順、合法進行。”


    “原來,坤也是個老糊塗!”周宇暗自揣摩著。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據說坤在臨死前,把自己的五個聖物分別封印起來,並傳話出去。誰能找到五樣聖物並聚集在一起,就可以召喚來自地獄的不死軍團。那些妖魔鬼怪擁有著毀滅整個無主之地的力量。但是,代價是要用自己的靈魂去交換。”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分別是痛苦的種子、悲傷的源泉、憎恨的淚水、背叛的謊言和憤怒的嚎叫吧。”


    “沒想到你一個西蘭奴竟然有如此見識。正是這五樣物事,我猜眼前的這個精靈之火,應該就是痛苦的種子。”霏琳娜淡淡地說道。


    “什麽?”大都督突然如雷擊了一般,難道、難道這真的就像贖罪之劍對於巽王一樣,是坤王的聖物之一?自己無意間打開的魔盒裏麵封印的居然是痛苦的種子?


    “應該沒錯。你想想看,悲傷的源泉、憎恨的淚水應該都與水有關。謊言和嚎叫應該都與聲音有關。唯獨這火,精靈之火在戰爭之時給人族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痛苦,火本身又叫做火種。所以,這痛苦的種子它應該是當仁不讓的。”


    “哎呀!這麽明顯,我怎麽跟傻子一樣!”大都督用力錘了自己腦門一記重拳。還好有這博學多才的丫頭提點,否則自己一輩子都不知道與這坤王聖物擦肩而過。


    本以為帶公主出來散散心,培養培養感情。沒想到卻讓人家給上了一課,大都督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呐。


    “不過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即便它是痛苦的種子,我們人族也無法駕馭甚至無法靠近。別說使用它,就算帶走它都會給你帶來滅頂之災。”


    看來霏琳娜並不是危言聳聽,精靈之火的威力絕非普通容器可以裝盛,常人靠近過去更是自尋死路。可就這樣任由它在這草原腹地靜靜地燃燒,大都督心有不甘呐。


    “沒關係,總會有辦法的。你看這塞伯拉坦魔盒不是可以囚禁它嗎?大不了以後我找個石棉礦,做幾副石棉手套再來搬它。”


    周宇心裏合計的是,進了我的門就是我的人了。還能讓你跑了?迴去他就讓班布爾送消息給薛西斯,讓這老家夥想辦法把種子運走,那波斯大帝有的是邪門歪道,估計這區區一個精靈之火難不倒他。


    “你還有多少時間?”周宇沒來由地冒出這麽一句。霏琳娜知道他是在問自己的歸期。


    “不多了。留給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霏琳娜眼裏流『露』出一種無盡的蒼白。


    周宇並不知道,此時的索拉西亞正陷入四子奪嫡的關鍵階段。老國王命不久矣,膝下三女一男正為誰能繼任而明爭暗鬥。心『性』與世無爭的霏琳娜本無意參與到這番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殺之中,但無奈水王漓下令如皇子上位則三女全要嫁入屠夢城,侍奉四大天王;如任何一女上位則可免除『妓』役,可留下執政但初夜權是免不了的。


    霏琳娜就算有一百個不願意,也無法跟任人胯下承歡的痛苦相比。所以,即便保不住貞『操』,也要竭盡全力去爭奪繼承權,忍一時之痛總比慘死在百般蹂躪之下要強上千倍萬倍。但是,縱是如此她自己心裏也明白,她勝算不大。何去何從,她的命運已不把握在自己手中。若是隻能走那一條路,也許隻有一死了之才能徹底解脫。


    看著霏琳娜空洞的雙眼,大都督不知所措。我說錯什麽了嗎?我隻是問了問她什麽時候走而已。怎麽感覺好像她一副得了白血病的表情呢?真是奇怪。


    對於有些女人來講,貞潔不是牌坊而是比命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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