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命運,請你等一下。


    周宇一路上狂奔,周圍的一切仿佛幻化成一道道影子,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見。


    疾馳到宮門前,已是上百名軍士在此橫刀立馬,戒備森嚴。此番進城,周宇並未帶太多軍士,五營將士和老佳美的軍隊都候在城門之外。隨他進來的,隻有各位高級將領和別動隊的五百人。剛才,別動隊已被沃菲斯安排專人引去休息用餐了。


    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小心為妙。周宇把衣服脫下來翻了個麵兒重新穿上,從地上『摸』了把泥灰塗在臉上,急匆匆地走上前去。


    “幹什麽?什麽人?”守備衛兵拔刀攔住他。


    “噢,我是城外大軍斥候,大軍祭司有口信兒讓小的捎來告訴大都督。”


    “噢,你等一下。我們通報一聲。”說罷,一個全副武裝的兵士轉身進宮去了。不一會兒,又匆匆返迴。


    “跟我來吧!”那人在前頭帶路。盡管捕風城的宮殿富麗堂皇、雕梁畫棟,處處亭台樓閣,裏外金碧輝煌,可是此時周宇並無心思貪戀這美景。他惦記的是自己手下那幾十條人命。


    “快走啊!你!”話還沒說完,剛迴頭催促的兵士左腦挨了一記重拳,咚的一聲撞在石牆上昏了過去。周宇前後觀察過了,這兒是一個轉角,對於前後守衛來說是盲區,在這裏幹掉他是完美選擇。他把守衛拖到草叢裏,換上了守衛的衣服。又趁巡邏士兵剛過去的空當兒,把那守衛抬起來丟到了井裏。


    “你幹什麽呢?”後麵傳來一聲厲喝。


    周宇心跳飛速,一聲不吭地迴過頭來。


    “還不快去會客廳幫忙,傻站著幹嘛呢?千禧哪兒找來這些個腦子有病的笨蛋!”一個穿著略顯華貴的胖子吹胡子瞪眼地指著他罵。


    “嗯!”周宇低下頭,壓了壓頭盔,小碎步緊倒騰向前走去。


    “那邊兒!”那胖子又是一聲暴喝。


    “噢!”周宇挺了挺腰板兒,向胖子手指的方向跑去。


    一踏入會客廳,映入眼簾的一幕讓周宇心驚肉跳。這裏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個人,全都是自己的手下。


    他們,是被毒死了嗎?周宇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十個兵士裏裏外外兩人一組,搬運著白起等人的身體,看上去他們麵『色』慘白、毫無生氣。


    “媽的,居然讓那賊首跑了!”一個聲音怒不可遏地傳來。聽聲音是千禧。


    “哈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說,他不隻是暫時保住狗命?一會兒他返迴之時就是他的喪命之刻。”一個陰毒至極的聲音,正是沃菲斯。


    果然是陷阱,周宇心頭一驚,被那少女說中了。


    “要不是讓那死丫頭壞了咱們的好事,現在就可以向土王大人傳信請賞了!”千禧歎了口氣。


    “放心,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沙漠上的雄鷹忍而不發是因為時機未到,一旦爆發定會一擊必中。你隱忍了這麽多年,還差這麽一會兒?”沃菲斯的聲音依舊陰冷。


    周宇佯裝走向一個身體,是圖達的。他用手在他脖頸處一探,發現仍有脈搏。那就說明,這群人隻是暫時被『迷』倒,並未喪命。他懸著的心放下來一半。


    可是來來迴迴的人都是兩人一組,隻有他落了單。千禧和沃菲斯倆人一邊吆喝著,一邊指揮著,眼看就要巡視到他這裏。怎麽辦?怎麽辦?


    周宇心裏一凜,『摸』向腰間匕首。要是被識破,就隻能拚死一搏了。以自己一己之力,能過得了幾關完全看運氣了。


    正當他要動手,竄向沃菲斯之時。一隻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那人拉了拉頭盔,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幹活!”


    盡管來人換了一身禁衛軍的衣服,戴著厚厚的頭盔,周宇還是一眼看出來,這是那個姑娘。他嗯了一聲,跟她一前一後把圖達抬起來,跟著隊伍走了出去。


    原來,這些人都被扔到宮殿地下的地牢當中。周宇來迴走了兩趟,分別抬了圖達和黑齒常之。事畢,他和那個姑娘跟著大部隊從會客廳走了出來。


    一出門,周宇一個猴躍攀上閣樓,三兩下便上了屋頂,衝下麵勾了勾手指,那少女也隨他爬了上來。隨後,倆人在一處背光之處蹲了下來。


    “我那些兄弟們怎麽了?”


    “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應是中了『迷』幻之草的毒。點燃『迷』幻之草和其他三種『藥』草的混合物,片刻之間便可將人『迷』倒。『藥』效最長可至兩日!”那女子說道。


    “那千禧既是捕風城的第一毒師,為何不致他們於死地?而是留了活口呢?”


    “這還不明白?很明顯他們隻想要你的命,至於這些嘍囉他們就當做戰利品押送迴屠夢城,讓土王折磨他們了。”


    “謝謝你啊!”周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謝我什麽?”


    “謝謝你這不一會兒,救了我兩條命了!”


    “少臭美了,我救你並不是喜歡你,而是因為我討厭沃菲斯那個老狐狸。捕風城倘若要是落在他手裏,這裏的居民可就遭殃了。”那少女眼神黯然失『色』,垂下頭去。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我叫史蒂芬周,別人叫我大都督。你,就叫我四哥吧!”周宇說著伸出手,要與她握手。


    “為什麽、為什麽叫你四哥啊?”少女驚訝的問。


    “因為我挨了你四個大嘴巴子啊!”說完,倆人一起笑到岔氣兒。又不敢出聲,都是捂著嘴巴,差點把周宇憋出屁來。


    “我叫妮卡!”少女伸出手,輕輕握了他手一下。


    “妮卡,依你所見我該怎麽救出我的兄弟們呢?”


    “如此局麵,他們正在等你自投羅網。若是你出現,勢必會被以屬下『性』命為要挾,致你於死地。若是你不出現,他們也不著急。你所有的高級將領都被沃菲斯關押在地牢,知道你投鼠忌器,不可能帶兵強攻。”


    “那按你這麽說,我就隻能坐以待斃了唄?”


    “也不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少女一屁股坐了下來,顯然是蹲累了。


    “有什麽辦法?”周宇眼前一亮,目前他所能依靠和信賴之人,居然隻有這個剛認識一個鍾頭的小姑娘了。


    “祭司之職,可細分為醫司、咒司、毒司、鬼司。所謂醫司,就是以治病救人、尋醫問『藥』為畢生追求的祭司。”


    “嗯,麻煩您快一點兒,妮老師。我一會兒還有別的課呢,咱不壓堂行嗎?”


    妮卡白了他一眼。


    “咒司就是以通曉各種咒語,唿風喚雨撒豆成兵為己任的祭司;毒司是用毒用『藥』害人於無形,跟醫司勢不兩立、勢成水火;至於鬼司,傳說中可以『操』縱陰兵,讓地獄裏的魑魅魍魎為自己獻身,不過我長這麽大還沒有看到過。”


    “你跟我說這麽多有啥用?我這個年紀讓我學,不嫌有點兒晚嗎?”


    “我不是要你學,是要告訴你千禧的來曆。千禧本是我父親的唯一弟子,師從醫司。但隨著他逐漸得到我父親的真傳,權力欲望日夜膨脹,開始不再聽命於師父。最後他背叛了師門,轉投毒司。所以,他精通醫司、毒司兩門。我父親也因為他的背叛受到嚴重打擊,鬱鬱而終。”周宇難得從這放『蕩』不羈的假小子眼裏看到一絲溫情。


    “你不應繼承你父親的衣缽嗎?”


    “嗨,祭司的事情你不懂。這裏麵彎彎繞多著呢。跟你說這麽多是想告訴你,你的妮卡姐也是毒司。要想救你的那些屬下,沒準我能幫上忙!”妮卡習慣『性』地在地上找著草根,翻了半天也沒有才意識到自己在房頂上。


    “早說啊!死鬼!”周宇用肩膀懟了她一下。


    “既然千禧可以用『迷』幻草,我也可以用七魂草。功效大體上一樣。毒司都會在自己的配方中加一些特殊材料,使得別人無法破解。”


    “明白,就是密碼唄。你的密碼隻有你自己知道!”大都督又假裝自己明白。


    “都搞不懂你在說什麽。不過這七魂草我隻有一副,就是說隻能用一次。今天夜裏,我們可以趁機『摸』進地牢,毒昏守衛,然後救你的那些手下。”妮卡篤定地說。


    “嗯,可以。不過不是救我的手下。目標是——沃菲斯。”周宇搓著自己的下巴。


    “什麽?毒他幹什麽?你不是要救人?”妮卡詫異地問道。


    “你想啊,就算救得了我那幾十個兄弟,我還有五百別動隊員在他們手上。就算都救出來,如何出得了城?如何全身而退?手上沒有籌碼,我哪裏有主動權?”


    “你是說?你要綁架沃菲斯,『逼』千禧放人?”妮卡眼睛一亮。


    “是啊,你不是隻有一副『藥』嘛!你那偉哥要是多的話,我給這幫孫子一人來一副,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周宇惡狠狠地說。


    暗夜,捕風城宮牆之上。


    兩個黑影疾速掠過。


    周宇緊跟著妮卡,她對這宮殿的上三路熟悉得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果真是個奇女子。


    “噓!”妮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來,到了沃菲斯的寢房之上。下午妮卡說,沃菲斯決計不會搬到羈莽的城主寢宮居住,因為他是一個極端『迷』信之人,認為那會帶給自己厄運。所以,早早讓人封了那寢宮。


    捕風城的宮殿是由一塊塊大理石搭建而成,無論上下皆以直角切割為主,房頂也是平頂兒結構,沒有一方瓦片。也是,你個從來不下雨的地方,搞個尖頂兒瓦樓做什麽用?


    隻見妮卡從腰間抻出一根繩子,把另一頭繞在周宇腰上,跟他使了個坐定的顏『色』,接著一個鷂子翻身從房頂垂了下去。周宇死死把住屋頂另一角,生怕一個不小心倆人同時跌落。心裏默默祈禱,小丫頭你可一定要成功啊,你那『藥』要是過期或者吹錯地方,咱倆可就萬劫不複了,還得拉扯著五百多人給咱倆陪葬。


    不消五分鍾工夫,兩隻小手把住屋頂,一個魚躍躥了上來,蒙著的麻布巾之上兩隻黝黑的大眼珠用了眨了眨。


    事成了!周宇高興得想唱《兩隻蝴蝶》。


    捕風城的早晨比內陸地區來得要晚一些,但是卻異常明媚。金『色』的朝陽從窗子外縷縷跳進屋子,把黑暗驅走的同時順帶鍍上一層高貴的金黃『色』,周宇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哎呀坐著睡了一宿。媽的,都拜這個老雜『毛』所賜。


    “唉!起床了!”周宇用力踢了一腳床榻,床上之人並無反應。


    “唉?我日你老母的,你還真能睡!”周宇掏出水囊喝了一大口,啊呸!看得旁邊妮卡一陣作嘔。


    “啊?啊!”沃菲斯從睡夢中驚醒,他完全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當下醒來,卻發現自己手腳都被捆了個結實,像極了一隻大閘蟹。


    “大人,別來無恙啊!”周宇走過去,用手用力拍了拍躺在床上沃菲斯的臉頰,打得老家夥直躲。


    “你、你要幹什麽?”沃菲斯的眼睛似乎要『射』出火來。


    “是我應該問問你,要幹什麽吧?”周宇從腰裏拔出匕首,刷的一刀劃過,沃菲斯頭上一綹白發應聲斷折,良久才落在地上。


    “沃菲斯大人,打得好主意啊!一石二鳥,先殺羈莽再殺我。然後邀功請賞,順勢上位。不錯!不錯!在下都要為你的聰明才智鼓鼓掌呐!”周宇說罷,假模假式地拍了兩下巴掌。


    “可惜啊,你人算不如天算。哪知道老天派了這麽一個大救星來搭救俺老孫,真特麽該去紅螺寺還還願。上帝保佑、菩薩顯靈、真主開恩啊!”周宇說得語無倫次的,邊說邊衝著妮卡打了個響指。


    “既然撕破了臉皮,你這馬賊說說看吧。你要作何打算?”沃菲斯果然老謀深算,猜到了周宇一定另有所圖才會把他囚禁於此。


    “好說好說,彼此彼此!大人,在下隻想跟大人做個生意。你情我願的生意,童叟無欺、貨真價實!”


    “噢?什麽生意?”


    “用你的命,換我五百多兄弟的命!”


    “哈哈哈,你做夢!”沃菲斯呸地向地上吐了一口,他本來想呸大都督,但是估算了一下自己呸不了那麽遠。


    “喔?怎麽講?”


    “我現在是你們的唯一籌碼。你是萬萬不敢殺我的,殺了我你不僅救不了你那些兄弟兵士,連自己逃出去都成問題。我說的對不對?”沃菲斯眼中寒芒一閃。


    “沒錯!”周宇梗著脖子點了點頭。


    “而我卻可以命令千禧一個一個、一個一個殺死你的手下。讓他們在你麵前受盡折磨而死。而你,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著他們一步步走向死亡!哈哈!”沃菲斯笑的居然比自由時還要狂妄。


    “是嗎?”周宇慢慢抽出後背的劍包,褪下劍套。『露』出一柄烏黑的寶劍,沃菲斯和妮卡皆是不明所以。


    刷的一聲,一劍削過,沃菲斯被捆著的左手上白光一閃。幾乎沒有痛苦,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從第二個關節處齊齊被斬斷。當然,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當四個斷指掉落在地上的時候。


    叮叮當當四聲脆響,四個石頭關節砸在大理石地麵上,瞬間碎裂成渣。


    “什麽?這是什麽?”沃菲斯的眼神中『露』出了絕望的驚恐。


    “贖罪之劍。抱歉,我不能殺你,我會把你變得越來越短,把石頭變得越來越多。”周宇說著,猙獰著靠近沃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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