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傅彥都沒有走出房門。


    自從蔣漪檸啟程返迴西羽國的第一日起,傅彥便派暗衛潛伏在西羽國內。而今日,從西羽國傳迴來的消息說是,西羽國大王羽諾與西羽國新被冊封的大夫人蔣漪檸已經舉辦了成婚慶典。慶典辦的極為盛大,西羽國的民眾們皆感歎說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婚姻。


    傅彥早已看完了暗衛遞來的信,這本是一張平平整整的信紙,卻因為看信這人的憤怒而變得褶皺不堪。


    信紙赫然上寫著,大夫人身著彩色羽毛編織而成的披風,每一根羽毛的尾部皆用著上好的夜明珠鑲嵌點綴而成。黃金和彩色珍珠鑄成的鳳冠,讓大夫人看上去華麗無比,也端莊威嚴。


    大夫人搭著一旁羽諾大王的手,二人一步一步共同走到國君和國母的寶位上去。大夫人與羽諾大王甚是相配,二人站在一處,宛如一對璧人,下麵觀禮的民眾們皆在拍手叫好。西羽國已經連著下了許多日的大雨,而正當羽諾大王與大夫人一同邁上寶座之時,太陽突然從厚厚的雲層中鑽了出來,一時間陽光普照大地。


    燦爛的陽光同時照耀在伉儷情深的大王和大夫人身上,這是祥瑞之兆,昭示著西羽國的來年定將風調雨順。所以,西羽國的百姓們皆跪下,不停地叩拜著他們的國君與國母。


    暗衛將蔣漪檸與羽諾婚事的細節描寫得極為清楚。這是傅彥的命令,因為傅彥與蔣漪檸現如今萬裏之隔,他無法參與蔣漪檸的生活,便能得到她的消息也是好的。但是當傅彥看到信中所描寫的一切時,眼前便湧現出蔣漪檸與羽諾成婚的一幕幕,她覺得心如刀割。


    按照慣例,西羽國大王在迎娶大夫人之時,大王應該坐在王位之上,等著禮使官帶著大夫人,一步一步走到大王跟前。


    但是看著暗衛在信中的描述,羽諾似乎並沒有按照西羽國一貫的規矩,而是牽著蔣漪檸,一同走上了寶座。許別人看來,這般的舉動是有些不合規矩,但卻足以向天下人昭示西羽國大王與大夫人的恩愛。


    蔣漪檸曾穿上過三次嫁衣,但是唯有這次,是最讓傅彥心痛的。


    很多年前蔣漪檸被景宗許配給了容隱,而那個時候,他為了把蔣漪檸救出將軍府,便衝進了蔣漪檸與容隱的婚房,與容隱當麵對質。容隱對蔣漪檸有著知遇之恩,而容老將軍與羅潛立又是許多年的好友。其實當時傅彥衝進將軍府的時候,心中還是頗為忐忑的。隻是那個時候,蔣漪檸是愛慕他的,也是相信他的,所以義無反顧地違背了景宗的命令,跟著傅彥離開了將軍府。


    第二次蔣漪檸穿上嫁衣,是在傅彥的大婚之時。傅彥心中隻有著蔣漪檸,雖然被迫娶了慕容玥,但是他心有不甘。傅彥不想讓蔣漪檸傷心,便提早命人在湖上的一艘小船上準備了成婚所需要的物品。那時他為蔣漪檸準備的嫁衣,隻是一件紅袍,並沒有多華麗的裝飾,但是蔣漪檸穿上,依舊是美得驚心動魄。雖然時間倉促,周圍的裝飾也顯得粗鄙了一些,但是蔣漪檸還隻是笑著接受了傅彥。


    可這一次,蔣漪檸穿上了一件與前兩次截然不同的嫁衣,雖然這一次她也是心甘情願穿上的,但是她再也不是為傅彥而穿上的。蔣漪檸終究是選擇了牽著另外一個男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她這些年來一直所期盼的生活,那兒的生活很安穩,也很幸福。


    雖然蔣漪檸的離開是傅彥一手策劃的,但是他之前從來沒有後悔過。傅彥是一個下定決心做一件事情,便會一條路走到盡頭的人,所以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後悔的滋味。但是不知道為何,看到羨煞旁人的蔣漪檸與羽諾,他便嫉妒的發狂,他多想站在蔣漪檸身邊的是他。兜兜轉轉了一圈,原來它終究還是後悔了。


    傅彥突然想起在蔣漪檸離開的那一日,他心事重重地迴到書房後,弘鬱與他說了一番話。


    弘鬱說,到了最後,他便會知道親手送自己的女人遠嫁給他人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情,雖然他做到了,但是他日後一定會因為自己今日的這個決定而後悔。


    那個時候的傅彥對弘鬱的話不以為然,因為他始終認為他做出這般艱難的決定,是為了保護蔣漪檸。雖然沒有經曆過,但是他可以預見大宗的奪位之戰將是多麽的慘烈。那個時候,蔣漪檸身為他唯一的弱點,便會被許多人所攻擊。他不願意看到蔣漪檸受到任何傷害,他隻想讓蔣漪檸安穩地活著。


    隻是雖然現如今他的願望得以實現了,但是弘鬱說的話終究也是對了。他後悔了,從來沒有後悔過的他,終究還是後悔了。


    傅彥拿起桌子上的酒壺,一飲而盡。看著空空的酒壺,傅彥一把將它砸到了牆上,發出了巨響。


    他不是一個貪酒之人,自己喝醉酒之後迷糊的模樣讓他厭惡,因為他需要隨時隨地都可以保持清醒。隻是有的時候一醉方休真的可以讓他忘卻煩惱。起碼在夢中他可以再次見到那個他想見到的人,他可以與她說出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心中的苦悶,也可以告訴她自己有多麽想念她。


    因為傅彥終日將自己鎖在書房內,莫楓看著急,便忙將弘鬱請到了燚王府上,想讓弘鬱規勸傅彥一番。


    隻是弘鬱站在門外,聽著書房裏麵發出的動靜,終究隻是搖了搖頭。


    “二皇子,現如今能勸住王爺的隻有您了。王爺現如今這幅樣子是讓人極為不安的,二皇子您快想些法子吧。”


    “能規勸住他的從來都不是我。”弘鬱說完這句話後,便緊盯住書房的門,“能勸住他的,從來都隻有他自己。蔣姑娘是他的心魔,他想向這心魔投降,可理智卻終會將他但迴到現實生活中,隻因為他是傅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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