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城時,蔣漪檸與容隱雖同在一個轎輦上,但兩人都很沉默。


    傅彥是國戚,自是權力比自己大。雖說自己萬般不想送蔣漪檸入燚王府,可也無可耐何。容隱迴想起傅彥那日問他的話,你當真不知那日刺殺我之人是誰派來的嗎。弘辰現在甚是得皇上恩寵,自己現如今不能走錯一步,多年以來的謀略眼看著就要實現了,萬不可讓傅彥攪了局。


    “丫頭,你先在燚王府住下,傅彥會幫你醫治好傷口。等過段時日我自會去接你。”


    蔣漪檸低頭摸著三月,不看容隱,“將軍公務繁忙,不必掛牽著我。”


    皇位之爭向來慘烈,蔣漪檸不是不懂,隻是她不想看見登向那個位置的路上灑滿鮮血。容隱對她來說是像溫暖的兄長,這樣的人也會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對付傅彥,那旁人又會用些什麽厲害的招式。


    傅彥的臉浮現在蔣漪檸的腦海中,自古成王敗寇,蔣漪檸不希望高高在上的他最後敗為草寇。


    轎輦在大道的分叉處停了下來,向左是燚王府,向右是將軍府。傅彥下了轎子,站在樹下等著蔣漪檸。


    宣兒伸手欲扶蔣漪檸下轎,傅彥在身後拉住蔣漪檸的衣袖。


    “丫頭,等我。”


    蔣漪檸朝宣兒伸出手,衣袖從容隱的手中滑落。


    “願將軍珍重。”


    容隱拉開簾子,看著蔣漪檸一步一步走向傅彥。明知隻是短暫的相離,為何自己卻像失去了她一般,容隱自顧自地笑笑,落下了簾子。


    要說這燚王府與將軍府最大的區別就是人少,而照顧蔣漪檸的侍女卻是這府中最多的。但傅彥喜靜似乎是這府中大家行事的第一準則,無論是做什麽都是靜悄悄的,從未有人大聲喧嘩過。


    三月垂涎於傅彥的美色,每日都在屋前撅著屁股朝外望,要是傅彥來了就歡喜地原地轉圈圈,要是傅彥沒來就沒精打采地趴在蔣漪檸腳邊,連雞腿也沒辦法哄好。三月對那一眾喜歡它的侍女毫不感興趣,倒是對眉清目秀的莫楓似乎也有好感。蔣漪檸覺得用一種較為容易接受的方式告訴三月它是一隻公狼是當務之急。


    傅彥給蔣漪檸請了宮中的楚林墨太醫給她看手上的傷,但最讓蔣漪檸意外的是自己每次受診,傅彥都陪在一旁,傅彥公務繁忙,一般也隻有這個時候才出現。三月倒是會抓住機會,一到這個時候就往傅彥懷裏鑽。


    如此一來倒是讓莫楓經常看到宣兒,蔣漪檸每次都會暗中觀察莫楓,果真與她料想的一樣。這莫楓時不時就偷瞟宣兒一眼,果真是對宣兒情意滿滿呢。


    “她的傷如何了?”傅彥走出房門,問身後跟著的楚林墨。


    “迴王爺的話,蔣姑娘手上的傷口已慢慢愈合,隻不過,要徹底去除這疤痕還需微臣研究些時日。”


    “你可以。”


    聞此言,楚林墨笑起來,見周遭無人,靠近傅彥身邊,小聲說道:“我自會為公子盡力救治這心尖尖上的姑娘,隻是這報酬?”


    “弘鬱將從領國迴京,他那字畫是最多的,到時候我幫你討副好的。”傅彥轉頭看看喜不自勝的楚林墨,“但是你也要記得如今你是朝中大臣,花柳之地要少去。”


    楚林墨表麵上連聲應道,可心裏卻想,這京城中若是少了一個自己這般風度翩翩的風流公子哥得多可惜啊。隻是傅彥在府中養了這麽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可屬實難得,自己得趕快跟弘鬱分享這個消息。


    蔣漪檸近幾日頻頻看見傅彥入宮,尋思著朝中事務繁多,也不想著去叨擾他。


    近日邊塞頻頻有胡人部落不安分,皇上派容隱前去征戰。加之常年在鄰國做質子的二皇子弘鬱要迴京,傅彥是有些許忙碌。


    宣兒伺候蔣漪檸沐浴後,在她房中點上安神的香料,放下床幃,悄悄退出她的房間。


    蔣漪檸抱著睡熟的三月翻來覆去睡不著,盯著自己手上的疤發神。


    “在擔心什麽?”房間裏突然響起男聲,蔣漪檸嚇得從床上彈起來,拿起枕頭下的小刀。


    “誰?”


    傅彥慢慢走近她,借著外麵的月光蔣漪檸看清楚他的臉。傅彥將她手上的刀接過來,“你莫不是想舊傷未好再填新傷,好留在我身邊?”


    蔣漪檸未曾想傅彥會這般說話,一下子紅了臉,又想到反正夜裏黑他看不清楚自己的臉,理直氣壯地直起腰,“我看有小心思的不是我,是公子。這明明就是您的王府,您為何要鬼鬼祟祟地半夜翻窗入我的房間?”


    傅彥深知這雖是他的王府,可那人在這府中安排了多少奸細,自己也是再清楚不過了。把蔣漪檸帶迴府中治療已引起了他的注意,又怎可堂而皇之置她於危險之中。


    “你手上的傷快好了,我已囑托楚太醫盡心為你醫治。”傅彥走到桌旁坐下,撫著一把古琴,看向蔣漪檸,“這琴也是有些來曆的,恐當今這天下也隻有你的琴技才配的上這把琴。”


    蔣漪檸下床走到傅彥身邊,用指腹撥動了琴弦,悠揚的琴聲散在夜色中。


    “果真是把極好的琴。”蔣漪檸停住手,給傅彥倒了杯茶,遞給他,“公子,萬事都要小心。”


    見慣了她活潑豔麗的模樣,還從未聽過她如此嚴肅的語調,這蔣漪檸自打進府那日起就一直揣著心事,可傅彥卻不知這丫頭所為何事煩憂。


    “公子,容將軍是好人,隻是各為其主罷了。我不願看他輸,也自是不願看您敗。日後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能否善待容將軍?”


    傅彥知道蔣漪檸聰慧,可不知她有如此八麵玲瓏的心思,原來她都將一切看在眼中了。


    “為何為容隱求情,你又怎知我一定會贏?”


    “容將軍是我與羅衍的主子,即使我身處燚王府這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他待我極好,即使他做錯了事情,這些也是不能改變的,所以我為他求情。”蔣漪檸頓了頓,“至於你們誰勝誰敗我無法知曉,隻是才華橫溢的弘鬱自是比頑劣享樂的弘辰更讓人信服。”


    傅彥抬起頭將蔣漪檸看入眼底,“那你是站在哪邊的?”


    飽讀詩書的二皇子弘鬱自是比頑劣的三皇子弘辰更值得信賴,隻是當今聖上的心思似乎偏向的是弘辰這邊。也是,皇上素來寵愛淑貴妃,這枕邊人的威力果真不小。蔣漪檸接過傅彥的目光,“我不知道自己會選擇哪邊,但我會選擇真正問心無愧的那邊。”


    傅彥站起身,摸了摸蔣漪檸的頭發。這動作他似乎還不是很熟練,“你休息吧。”


    看著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暮夜中,蔣漪檸爬上床,三月流者哈喇子睡得正香甜。幸是沒吵醒這小崽子,也不知傅彥對它下了什麽迷魂湯,才叫它這般對傅彥著迷。蔣漪檸摸摸自己的頭發,那裏還留著傅彥手掌的餘溫。她笑笑,轉身抱住三月,看來被下迷魂湯的不隻三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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