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夜晚很冷,月色朦朧,黑漆漆的天空中點綴著幾顆黯淡不明的小星星,整個山巒靜悄悄的,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別墅的客廳裏,壁爐裏燃燒著熊熊的火焰,火紅色的火苗在爐膛裏肆意的跳躍著,努力的釋放著溫暖。


    夏一慵懶的斜靠在壁爐旁邊的沙發上,腿上隔著一本書,神色悠閑的翻閱著。


    在她對麵的三人沙發上,宮騫背靠著沙發,一隻胳膊隨意的搭在沙發扶手上,另一手裏握著一隻玻璃高腳杯,裏麵乘著半杯紅酒,在火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猶如紅寶石一般的璀璨光芒。


    “許久沒來這棟別墅度假了,沒想到還有意外的驚喜。”宮騫陪著夏一來山頂別墅避難,打掃屋子的時候,意外在酒窖裏找到了幾瓶不錯的紅酒,讓他興奮了好久。


    可惜夏一不能喝酒,否則兩人圍坐著壁爐,飲酒聊天也是很美的消遣活動。


    夏一認真的低頭看書,聽了宮騫的話,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輕聲說道:“幾瓶紅酒而已……瞧把你給激動的。”


    “我之前還覺得,像你這樣把紅酒當飲料喝的有錢少爺,竟然會把地下室裏那幾瓶落了幾尺厚灰塵的紅酒當成寶貝……真是挺意外的。”


    宮騫瞧她一臉的不以為然,急忙反駁道,“你就是少見多怪,你根本不懂我這杯酒多麽的珍貴。”


    夏一淡淡的抬頭瞅了激動不已的宮騫一眼,瞧他興致不錯,剛好她看了一會兒,腦袋昏昏沉沉的,就權且聽他普及一些紅酒知識吧!


    換換腦子,或許能夠讓她的精神狀態清醒一點。


    “好吧!我洗耳恭聽。”夏一饒有興致的合上手裏的書,一臉認真的做好了準備聽故事。


    “這瓶酒是三十年前法國一處特級酒莊為了紀念周年慶而特別釀造的一批頂級紅酒。”


    “總共也就五百瓶,紅酒一經推出就被各國富商爭先搶購一空。”


    “十幾年前在市場上還偶爾聽到過這瓶酒的消息……最近幾年,在世界各地,幾乎上已經銷聲匿跡了!”


    “我幾年前聽我父親說起過,我伯父買過這瓶酒,不過也就是聽過,從未親眼見到過。”


    “最重要的是,這瓶酒的年紀比我還年長幾歲,所以完全沒有想過,這瓶珍貴無比的紅酒,我伯父買了竟然沒喝,而是留在地窖裏麵落灰塵。”


    “真是暴殄天物……”


    夏一聽他說完,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或許……你伯父當初不止買了一瓶呀!”


    這樣的可能性非常的大,以宮爵的財富,再貴的酒他也不會眨下眼睛。


    宮騫沉思了片刻,突然激動的拍了一下膝蓋,笑嘻嘻的嚷嚷道:“對哦!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


    “看樣子,你還蠻了解我伯父的心思的嘛!”


    夏一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幹笑,宮騫真會開玩笑,她和宮爵僅僅隻有一麵之緣,而且還是在他死後。


    如果宮爵現在還活著,那麽他會怎樣看待自己呢?肯定和大多數有錢人一樣,對她充滿了鄙視,更加不允許她和宮宸在一起。


    夏一搖搖頭,努力的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世界上沒有如果,她應該勇敢的麵對現實。


    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使沒有父母的橫加阻撓,幹涉她和宮宸的戀情,依舊還有無數的問題像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似的,將兩人給隔開來。


    宮爵的兩個兒子都和夏一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讓人感到非常的唏噓。


    宮騫突然發現夏一沉著臉在愣神,輕聲問道:“你怎麽了?有心事?”


    夏一急忙收斂自己的壓抑情緒,微笑著搖搖頭,“沒有,就是感覺很奇妙……我竟然會有一天,再次來到這個地方。”


    小木屋裏麵存在一些不太好的迴憶,每當迴憶起那些記憶深處的點點滴滴,心裏就感到非常的沉悶。


    “你之前來過?”宮騫有些意外的問。


    夏一點點頭,“嗯,剛來黑城堡的時候……我還記得是和韓北言一起來山上找蘭花土壤…”


    “運氣不好,遇到了大暴雨,就跑到這裏來躲雨。”


    那時候,她對韓北言是百分百的信任和依賴的,雖然茂密的樹林非常的恐怖,可隻要韓北言在她身邊陪著她,她就很有安全感。


    如今想想,或許從她遇到韓北言的第一眼起,一切都脫離了真實的軌道,朝著由謊言鋪成的夢幻軌道急速前行。


    再真實的謊言也會有被拆穿的一天,陽光一照,它就會像泡沫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感情雖然不在了,可記憶卻像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腦海裏,忘不掉,更揮之不去。


    雖然夏一隱藏的很好,但是宮騫還是能從她的臉上察覺到淡淡的憂傷,虛無縹緲的歎息聲應該從她心裏響起了好多次吧!


    “我差點忘了問,姻婭她說了什麽難聽的話讓人如此的生氣?”


    夏一雖然脾氣不好,但她控製的很好,如果說她和姻婭兩人爭吵他是不感到意外的。


    至於說動手打人,不太像夏一的風格啊!


    思來想去都想不通,隻能親自開口問夏一了,要不在心裏一直是個疙瘩,他這人藏不住心事,討厭心裏有問號,感覺太憋屈了。


    夏一非常無奈的解釋道:“還不是因為韓北言,為了演戲拿我當擋箭牌……”


    “很不湊巧,姻婭的爸媽……哦,對了,應該是你姑媽暗地裏希望讓姻婭嫁給韓北言。”


    “所以啊!姻婭口口聲聲說是我勾引了宮宸被甩之後,又恬不知恥的去勾引了韓北言,幾次三番的破壞她的婚事。”


    “她如此詆毀我、侮辱我,這種冤枉氣,我不想再繼續忍氣吞聲,啞巴吃黃連,人人羞辱了。”


    夏一越說越心塞,她不後悔動手打了姻婭,她口無遮攔,本身就欠揍。


    隻是太衝動,沒有顧及後果,才會像個縮頭烏龜似的躲了起來。


    換句話說,她骨氣再硬,自尊心再強,也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句至理名言啊!


    她隻是黑城堡的客人,扒拉著手指頭算來算去,也找不到一個能靠得住,給她安全感的男人。


    她一個外人,就會逞強繼續鬥下去,到最後倒黴的也是她。


    況且,宮宸對姻婭那麽寵愛,假如知道了她動手打了姻婭,宮宸應該第一個找她算賬吧!


    宮騫很能理解夏一心裏的痛苦和怨氣,一本正經的說道:“姻婭這個孩子平時說話就是太沒遮攔了,什麽難聽的話都敢說。”


    “你今天適當的教訓她也沒錯,吃一塹長一智,她下次就不會那麽放肆了。”


    姻婭才十幾歲,在宮騫的心裏,她一直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脾氣很差,不過大人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很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她繼續胡鬧。


    這次不同,她不問青紅皂白就找夏一的麻煩,說話尖酸刻薄,肆無忌憚的羞辱人,實在是太過火了。


    宮騫沒辦法繼續護短,站在她那邊替她說話好了。


    夏一無奈的聳聳肩,“我看難,或許她今後會變本加厲的針對我也是有可能的。”


    姻婭的驕縱性格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自然也還是不要期望,她能在一夜間就突然轉了性,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端莊賢淑的乖乖女了。


    宮騫感歎道:“你總是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麵考慮!”


    夏一眯著眼睛苦笑道:“那是因為,我這人一直沒什麽好運氣,老天爺也從來不站在我這邊。”


    “好的事情總是沒有我的份,壞的事情倒是對我非常的慷慨,一次不拉的降臨在我的身上。”


    她沒有辦法不悲觀,因為接二連三的噩耗已經消磨掉了她對美好未來的所有期待。


    不求老天爺會憐惜她,賜給她一帆風順,平平安安的未來。


    而是隻求老天爺不要讓他繼續在痛苦的深淵裏掙紮,用盡全力也爬不出那即將把她吞噬的泥沼。


    不求更好,隻求不要更差。


    如此卑微的請求也需要日日夜夜的誠心祈禱或許才能得到一絲絲的憐憫。


    宮騫瞧她把原本輕鬆的話題說的如此悲傷,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說真的,別說夏一對未來不抱希望,就是他睜大眼睛也看不到夏一的未來,活脫脫就是一條深不見底,暗無天日的隧道。


    她一心一意的愛著宮宸,可她肚子裏懷著韓北言的孩子,這一點宮宸接受不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她告訴韓北言真~相,把孩子生下來,一家三口幸福的過日子,因為韓北言雖然做事不擇手段,但他對夏一的感情不比宮宸的少。


    韓北言很有可能會為了夏一放棄黑城堡,而宮宸卻不能。


    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夏一更是清楚。


    最好的辦法不是夏一要的,她寧願獨自撫養孩子,也不要和韓北言結婚,一輩子生活在一起。


    她對韓北言沒有愛,隻有無盡的怨恨。


    所以,這道題是無解的,無論再過去多久,無論黑城堡是生是死,這個疙瘩都解不開。


    明知未來的道路充滿了坎坷,一片黑暗,還不顧一切的往前走,這樣的勇氣不是任何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都能輕易做到的。


    夏一那柔弱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無比堅韌的心,宮騫由衷的敬佩她。


    別看她膽小如鼠,出了一點小矛盾就躲了起來,實際上她是在努力的保護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她如果沒懷~孕,根本不怕姻婭家人找上門,大不了被打一頓,又不會把她給吃了。


    宮騫又問:“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哥啊!他應該可以保護你的。”


    夏一冷嗤一聲,笑道:“我還沒有那麽傻,如果你個知道了……他說不定會先訓斥我一頓吧!”


    “你還記得當初……我差點被姻婭弄死在地下墓室,你哥也就把姻婭痛罵了一頓,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她。”


    “你也說了,我這一巴掌,應該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空前絕後。”


    “可想而知,現如今的黑城堡,一定翻了天了吧!”


    宮騫咧嘴一笑,微微聳肩,兩手一攤,氣定神閑的說:“這些事情就不是我們該擔心的了,黑城堡裏麵有的是人出麵壓下這件事。”


    姻婭被打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但是和宮家目前麵臨的困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韓北言他們已經忙的焦頭爛額,暈頭轉向了,自然是沒有多少心思搭理這件事。


    最多兩天,肯定可以息事寧人,把這件事化解於無形。


    夏一悶悶不樂的歎息道:“希望如此吧!”


    如果事情拖的時間太長,她也不能一直躲在山裏,迴宿舍躲躲也是一個好辦法。


    “對了,你來這裏的消息,我哥知道嗎?”宮騫突然想到這件事,隨口問道。


    夏一非常嚴肅的搖頭,“不知道,我特意讓韓北言幫我隱瞞了。”


    “如果讓他知道了,原本簡單的事情或許就變的更加複雜……你哥總是唯恐天下不亂,他的想法太反常,我承受不了那麽大的衝擊。”


    聽到夏一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宮宸,宮騫的臉色變的有些奇怪,默不作聲的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事先警告你,這件事不準告訴宮宸。你也要把嘴給我閉嚴實了,不要走漏消息。”


    夏一煞有其事的開口威脅宮騫,恐怕宮騫不小心說漏嘴。


    宮騫猛地迴神,佯裝不悅的吆喝道:“你不要隻威脅我呀!韓北言也知道你在這裏……不怕他說出去嗎?”


    “不怕,因為我已經叮囑過韓北言了,而且他沒有理由把我給出賣了,我相信我的判斷。”


    韓北言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嘛!現在她和宮宸分開,不正是韓北言最想看到的一幕嗎?他沒那麽傻去幫宮宸的忙吧!


    宮騫雖然在孩子的問題上口風比較嚴,但是,他和宮宸的關係真的挺讓人擔心的。


    “挺聰明的嘛!逃跑就算了,還把一切後路都想好了。”宮騫心悅誠服的恭維道。


    看樣子,夏一如此鄭重其事的封鎖這個消息,是下定決心不讓宮宸知道她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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