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宸和宮家那些人的爭鬥,早已經分不清孰對孰錯了,恩怨糾葛交織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結注定會演變成死結,想要解開,唯有快刀斬亂麻。


    夏一每次耐著性子和宮宸心平氣和的談話,不需要多長時間,勢必會不歡而散。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說好要走,臨時反悔,夏一心裏著實挺過意不去的。


    出爾反爾真的不是她的行~事作風,隻能歸咎到此一時,彼一時,身不由己。


    以暴製暴,以牙還牙,敵我雙方,傾盡所有來爭權奪利,報仇雪恨的扭曲手段,竟然在黑城堡這種豪門的戰爭中愈演愈烈。


    宮宸將這種手段施展的淋漓盡致,讓人忍不住讚歎不已!


    夏一可以說是這場大戲,唯一的觀眾,也是堅持時間最長,懂的來龍去脈的知情人。


    也可以說她也在其中扮演了一位重要的角色。


    男人之間的戰爭,一旦摻雜了女人,那麽這個女人,注定會淪落為炮灰。


    宮宸的計劃已經悄然在進行中,一張精心準備的大網正神不知鬼不覺的緩緩靠近韓北言他們。


    結果很快就能出來。


    夏一重新把箱子裏的衣服整齊的掛在臥室的衣櫥裏。


    等她走出小木屋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司機不知何時已經恭候在路旁了。


    她急忙走了過去,滿懷歉疚的把情況和司機講了一遍,司機畢恭畢敬的點點頭,開車原路返迴。


    雖然韓北言當眾表白他對夏一的感情隻是為了打消別人疑慮的權宜之計,夏一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她沒料到,韓北言隨口一說,對她今後在黑城堡的活動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臨近中午,既然夏一不走了,也到了飯點,她尋思著要去一趟黑城堡的廚房,讓廚師們繼續恢複給小木屋送飯。


    夏一去了廚房,先和大家道歉,之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原本以為,大家肯定會對此頗有怨言,趁機嘲諷她幾句呢!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大家對她言聽計從,非常的恭順,瞧她們的架勢,儼然把夏一真的當成了黑城堡的女主人了。


    夏一感到非常的別扭,很不適應,剛想要解釋,話到嘴邊,又給吞了迴去。


    眼前的狀況根本解釋不清,也隻是越描越黑而已!


    黑城堡裏麵最多的就是誤解,她已經習以為常,苦笑兩聲,任由他們去。


    心情煩悶的夏一漫不經心的在黑城堡裏麵走著,不知不覺間,竟然逛到了花園裏。


    秋意正濃的花園,觀賞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天高雲淡,百果飄香,不遠處的葡萄架上,一串串晶瑩剔透的葡萄,在陽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寶石般的璀璨光芒。


    沉甸甸的石榴懸掛在高高的枝頭,引得幾隻蜜蜂嗡嗡的飛來飛去,忙忙碌碌。


    石榴籽、葡萄籽……究竟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許久不來花園,昔日繁花似錦,姹紫嫣紅的生機盎然的夏日景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碩果累累,枝繁葉茂的豐收季節。


    迴想起幾個月前,屬於她的美好愛情,生根發芽,開出嬌豔的花朵。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句詩詞,恰好直抒她那鬱結的心,有時候,繁華落盡,徒留的隻是不僅是無盡的惆悵,而是滿腔的遺憾和恨意。


    美好的愛情最終會開花結果,生生世世,綿延不息。


    一場充滿陰謀詭計的三角戀,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糾葛不清的孽緣。


    說來也是諷刺,夏一這朵鮮花因為宮宸而肆意綻放,卻被韓北言搶了先。


    如今的她……枯枝敗葉,再也等不到她傾心相待的愛人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夏一扭頭一看,是宮騫。


    “心情不好啊!念如此悲傷的詩。”


    夏一心裏的不甘和遺憾,宮騫應該是最懂的。


    他偶然聽人聊起,夏一打算離開黑城堡,所以雖然心情不佳,還是急忙趕來了,想著最後送她一程。


    夏一苦笑著搖搖頭,“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我聽說你因為和你父親吵架……氣衝衝的跑出去了!”


    宮騫和他父親仿佛是天生的冤家,也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仇人,這輩子,見麵就吵。


    說真的,他們兩人一點也不像父子,更像是仇人。


    宮三爺個性堅毅,說一不二,加上他那雷厲風行的作風,用鐵血手腕打下來的商業版圖,需要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兒子來繼承。


    宮騫性格太過隨性,而且心不夠狠,完全不符合他的要求。


    自然就恨鐵不成鋼,每次看到宮騫,就忍不住痛心疾首,垂足歎息。


    自古虎父無犬子,怎麽偏偏到了他這裏,人間龍鳳竟然生了一條蟲,完全是爛泥扶不上牆。


    在夏一看來,宮騫挺好的,人長得帥,又聰明,性格還好,已經是非常完美的男人了。


    怪隻怪宮三爺的眼光太高,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宮騫心裏鐵定也很苦悶,這輩子遇到這麽一位總是看他不順眼的父親,什麽也不做也會被他罵個狗血淋頭,真是莫名其妙。


    “我已經習慣了……我和我父親天生犯衝,見麵就吵……我惹不起,可以躲得起啊!”


    這麽多年,他溜走的手段也被他給演繹的爐火純青,百試百靈。


    宮騫輕描淡寫的模樣,惹得夏一笑出了聲。


    “對了,你又做什麽事情惹你父親生氣了?”夏一心裏挺好奇的,這兩天,宮宸在南禺山出事,宮騫也在山上受了不小的驚嚇。


    迴來之後,又因為擔心宮宸的安危而戰戰兢兢的,一直躲在屋裏,沒怎麽出去走動。


    她還真的想不出,宮騫又做了什麽讓宮三爺生氣的錯事。


    夏一隻是隨口一問,宮騫突然一愣,眼睛裏閃過一絲的慌張,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快的夏一根本來不及細瞧。


    “呃……沒什麽……就是我父親交代了我一件事……結果我沒有辦好……所以就惹他生氣了!”


    宮騫幹笑兩聲,語無倫次的解釋著。


    他的臉色似乎有些慌張,語氣很不自然,跟剛才的淡然自若完全不同。


    夏一察覺到他的細微變化,不過並沒有深究,誤以為他隻是因為被父親揍怕了,提起他父親就不免有些犯怵。


    很多人都是這樣,小時候被父母打罵的陰影,隨著年紀的增長非但沒有遺忘,反而在心裏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痛苦痕跡。


    每每想起,就忍不住瑟瑟發抖,備受折磨。


    宮騫心裏的慌張,並非夏一所猜想的那般,他隻是在擔心,夏一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願意放過他。


    有些事情,宮騫是不能告訴夏一的。


    而他也清楚,夏一非常的聰明,察言觀色的能力也很厲害,如果他編謊言欺騙她,一定會很容易就被拆穿的。


    宮騫處亂不驚這一點上,與宮宸和韓北言相比,還是差了一些距離,或許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讓他措手不及,少了一些心理準備的緣故吧!


    宮宸絕對是睜眼說瞎話的高手,也不知道是從小耳濡目染的結果?還是聰明如他,一點即通?


    夏一多次被宮宸的謊言耍的團團轉,這一點宮騫可能不知道。


    最後證明,宮騫的擔心是多餘的,夏一隻是隨口一問,她的心思並不在宮騫身上。


    宮宸一個人的問題就夠讓她焦頭爛額了,自然是沒有閑心去關注宮騫和他父親之間的矛盾。


    夏一岔開話題,認真的說道:“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呢,你既然來了,也省事了!”


    “是不是說你要離開的事情?”宮騫開口問道。


    夏一點頭,“本來是要走的,行李都準備好了……不過……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又改變……決定不走了!”


    一會兒走,一會兒不走的,夏一也感覺自己意誌不堅定,不停的改變決定,給人一種太任性的感覺。


    她心裏其實也挺過意不去的。


    如今需要挨個去解釋,想想都感到頭疼。


    “那就太好了!我還怕我來晚了呢!”宮騫興高采烈地笑著說道,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驚喜之餘,不免又感到有些疑惑,他又問了一句,“我挺好奇……是什麽事情讓你改變主意不走了?”


    夏一性格固執,說一不二,既然她決定要走,那就很難有人能說服她改變主意。


    現在她真的決定不走了,其中的原因……


    麵對宮騫的追問,夏一沉吟了片刻,故作神秘的笑道:“秘密!暫時不能告訴你。”


    無論宮騫是否相信她的說辭,事實就是如此。


    宮宸確實用一個秘密把她給挽留住了,還是一個不能告訴任何人的驚天秘密。


    夏一自認為自己是一個信守承諾,口風很嚴的人,既然答應了宮宸,她就不會違背諾言。


    宮騫豎著耳朵,聚精會神的聆聽,結果竟然被夏一用“秘密”二字給堵住了嘴,真是白白鉚足了勁兒,純粹瞎費工夫。


    夏一無視宮宸噘~著嘴留給她的一個白眼,笑吟吟的指著一旁的葡萄架喊道:“高個子,幫我摘幾串葡萄吃吧!”


    她真的很會轉移話題,把兩人間尷尬的氣氛一下子給活躍起來。


    宮騫也被她給逗笑了,裝模作樣的喊了一句:“好的,夫人。”


    “再敢叫一聲……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給你撕爛!”宮騫這一聲“夫人”驚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真的怕韓北言隨機應變,自導自演的一場戲,最終演變成了事實。


    如果說她對宮宸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那她和韓北言之間算是露水夫妻,更何況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能把她所有的退路給堵死了。


    同樣的稱唿,在不同的時間裏,竟然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


    以前她和宮宸定下婚約之後,每當傭人喊她“夫人”的時候,她的心裏總是美滋滋的,四肢百骸仿佛有電流經過,酥~酥~麻麻的感覺。


    如今,她隻感到膽戰心驚,恐懼和害怕彌漫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一絲一毫的喜悅都沒有,唯有巨大的壓力將她壓的喘不過氣來。


    宮騫察覺到她真的生氣了,很識相的趕緊閉嘴,快步跑到葡萄架下麵,踮著腳尖,去幫她摘葡萄。


    夏一站在他旁邊,伸著雙手去接,“葡萄結的這麽多……已經熟透了,怎麽沒人過來摘呢?”


    黑城堡的花園裏麵除了栽種很多花草之外,還有很多珍稀的樹木、數十種的果樹,每年到秋收的時候,一顆顆果樹,碩果累累,非常的喜人。


    宮騫邊摘邊解釋說:“一直都沒人摘啊!以前我大伯在的時候,特意叮囑過,花園裏的果樹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吃的!”


    夏一聽了感到匪夷所思,輕嗤一聲,“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


    宮騫又說:“我哥也是如此,黑城堡裏麵的水果都是世界各地,空運而來最新鮮、最名貴,也是最稀有的。”


    “像這些葡萄、石榴什麽的……我哥根本不看在眼裏。”


    “主人下了命令,傭人們自然是不敢違背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水果爛在枝頭。”


    夏一冷笑道:“我越來越覺得,宮宸他根本就是一個奇葩。”


    “不止他,就連你們宮家的其他人,所思所想,和別人都不同。”


    “從城堡門前廣闊的草坪,一棵樹都沒有,再到你們家的那些不可思議的規矩。”


    “還有地下墓室、花園裏的果樹……越想越感覺有問題。”


    “似乎,除了我自己之外,你們都不太正常。”


    她早就有這種感覺了,宮家的人都有一種變~態的執著,無論是財富、權勢、迷信等等,與外麵的普通人都格格不入,非常的另類。


    宮宸就是離開黑城堡,似乎也沒有辦法融進社會之中,所以他才會費盡心機的要重新迴到失去的位置上。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在我眼裏,你早就是半個宮家人了,罵我們也就是罵你自己。”


    宮騫瞧著夏一自我感覺良好,忍不住無情的打擊她,希望她不要太盲目,活在虛幻中,沒看清楚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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