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山不是有鬧鬼的傳言嗎?哪個大戶人家會放任自己的孩子到這裏來?


    少年轉過身,冷著一張臉對容水道:“你剛才騙我,我為什麽要迴答你?”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裏傳來了一聲“咕嚕嚕”。


    “噗哧。”容水沒忍住,當場笑了出來。


    少年滿臉通紅,抬手指著容水道:“不許笑!”


    容水一邊笑著,一邊摸出那塊菜餅,遞給了少年,道:“我不笑,哈哈哈,這個,你吃不吃?哈哈哈,就是有點硬。”


    少年惱羞成怒,袖子甩的要飛起來:“你還說你沒笑!你現在就在笑!”嘴裏雖然這麽說,手卻伸過去接過了菜餅。


    容水識相的沒有再拿這個點來取笑少年了,而是開始摘了幾片大葉子,墊在竹簍裏,開始采摘羊丹妙。


    她決定了,把這些羊丹妙用蜂蜜、陳皮醃漬過,再加上薄荷,應該能蓋過那股澀味,到時候取個好聽的名頭,去鎮上試著賣賣看。


    少年咬了一口菜餅,皺著鼻子道:“好硬,好難吃!”話雖這麽說,卻還是把菜餅認真的吃完了。


    吃完後,他隨便抹了抹手,蹭到容水身邊,開始幫她一起摘羊丹妙。


    容水隨口道:“謝謝啊。”


    少年撇嘴道:“免禮。”摘羊丹妙的動作卻不停。


    容水有些無語,這少年性格未免有點太別扭,不對,應該說是傲嬌。算了,她懶得跟小孩子計較,隨他去吧。


    “黎君。”少年冷不丁道。


    容水沒聽懂,疑惑道:“什麽?”


    少年“嘖”了一聲,不耐道:“你不是問我是誰嗎?我告訴你啊,我叫黎君!”


    “黎君?”容水喃喃著重複了一遍,心道這個名字倒像是仿佛在那兒聽見過一樣,到底是哪呢?想了一番沒想起來,便也作罷。


    “黎君,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你不知道這鳳鳴山鬧鬼?”容水摘著羊丹妙,順口問道。


    黎君皺著眉頭道:“嘖!你個小丫頭片子,問那麽多幹什麽!”


    容水都要給他氣笑了,誰是小丫頭片子?他自己才是個正宗的毛頭小子才對。罷了罷了,小兒難養啊。


    遂不再搭理他,開始專心的采摘。


    黎君偷眼瞄她,一開始還是用眼角餘光偷偷摸摸的瞧,後來幹脆明目張膽的側過頭直直的盯著她。


    容水被他那道視線盯得受不了,隻好也迴過頭去無奈問他:“幹什麽看著我?”


    黎君不悅道:“你不想問我為什麽來這裏嗎?”


    容水心想小屁孩兒毛病真多,不是我問了你你不迴答我才懶得理你的嗎?現在怎麽好意思反過來問我?


    她懶得跟黎君糾纏,敷衍問道:“哦,你來這幹什麽?你家大人呢?”


    黎君更不悅了,瞪她:“你不誠心!”


    容水無語了,心想這個小孩兒,長得倒是挺可愛的,唇紅齒白,怎麽性格這麽不招人喜歡呢?誰家養出來的別扭性子啊?


    她搖搖頭,不理會黎君,手下動作不停。


    黎君見她鐵了心不搭理自己,自己倒覺得沒意思了,隻好清了清嗓子,掩飾的咳了幾聲,然後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先生逼著我練武,我煩,所以才下山來散散心。”說完,又偷偷瞄了容水一眼,想看看她是什麽反應。


    容水察覺到他暗戳戳的動作,不禁有些好笑,心裏也不忍心太冷著他了,因此迴道:“那你先生會擔心的。等等。”她忽然想起什麽,轉頭看著黎君,皺眉道:“下山?你是住在山上的?不是有鬧鬼的傳聞嗎?”


    黎君一震,好像也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他臉色變了幾變,最後才滿臉嚴肅的對容水道:“這是秘密,你千萬不能說出去了,切記切記!否則,先生的厲害手段你是承受不住的,到時候連我也保不住你。”


    容水腦子轉的飛快,把那些線索串在一起,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麽迴事,大約是一年前鳳鳴山頂住了什麽隱士高人,不耐煩被世人打擾,所以才故弄玄虛,放出鳳鳴山上鬧鬼的傳聞吧。


    那這個少年,想來就是那個隱士高人的孩子了。


    不過容水看著黎君這麽嚴肅的臉色卻並不放在心上,隨口答道:“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她心想,這我說出去幹嘛?我又沒好處。


    黎君還不放心,抓著她的肩膀要她再三的保證絕不會說出去,還做了一件比較符合他年紀的行動,跟容水拉鉤上調,這才放下心來,跟著容水繼續幹活。


    兩人都是身材矮小的孩子,把樹底下的果實摘完了後,樹上的就摘不到了,黎君臭著一張臉,要把容水抱起來讓她去摘高處的果實,容水斷然拒絕,雖然她現在是八歲女童的身體,可她的心智是成年人的心智,讓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抱她,她還真接受不了。


    “嘖,笨蛋就是笨蛋,真麻煩!”被容水堅定的拒絕後,黎君不耐煩了,一把推開她,把袖子捋起來,就準備往樹上爬。


    “不行,這個太危險了,我們去找有沒有矮些的樹吧,你快下來!”容水當然不肯,可惜她的力道不如黎君,沒攔得住,讓黎君次溜溜跟猴子似的竄樹上去了。


    看黎君上了樹,容水反倒放心了些,她看出來黎君也有些功夫底子,隻要不爬得太高,聊來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果然,黎君三下五除二就上了樹,俊美的小臉上頗有得意之色,抱著樹幹朝樹下的容水揚起下巴,高傲道:“說了沒事!你以為我跟你這個笨蛋一樣嗎?”


    容水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隻叮囑道:“到那裏就行了,別爬太高。”


    黎君有心在容水麵前炫耀一番,豈肯就此罷手,當下嘲笑道:“我跟你這個笨蛋不同,我能爬到最高!你等著看吧!”


    說完,就繼續往上爬去,越往上樹幹也越細,黎君抱著細弱的枝幹在高空搖搖欲墜,看的容水擔憂不已,在下麵喊道:“可以了!別往上了!”


    黎君不聽,還要繼續,結果容水在下麵看得清清楚楚,那根細弱的枝幹哢嚓一下當場斷了,容水大驚失色,眼看著黎君就要墜下來!


    “小心!”容水大喊一聲,下意識的跑到樹下伸出雙手妄圖接住黎君。


    “啊!”黎君本能的叫了一聲,就在他以為自己要結結實實摔下來時,一個身影猛然躍起,竄到空中,接住了黎君,穩穩當當的落在地上。


    “少爺,沒事罷!”接住黎君的男子焦急的問他懷裏的黎君,黎君臉色有些發白,但神色已經鎮定下來了,他頗有些威嚴的擺了擺手,低聲道:“沒事。”


    容水跑到他們跟前,定眼一看,發現那個接住黎君的男子不是別個,正是那個昨天在集市上見義勇為的家丁小段。“啊,你是那個…”她不由的指著小段脫口而出道。


    小段抬頭看到容水,一眼沒認出她來,想了一下才道:“那個鹽店的小姑娘?你臉上的胎記呢?怎麽沒了?”


    容水攤手,大方道:“本來就沒有,昨兒那是畫上去的。”


    小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大約也明白是個怎麽迴事了,點點頭,不再跟她攀談,而他懷裏的黎君則手忙腳亂的掙紮著要下來。


    小段把黎君放下來後,憂心忡忡道:“少爺,您怎麽能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太大意了!還有,您跟這個小姑娘,”他朝著容水努了努嘴,“是認識的人嗎?怎麽從未聽你說起過?”


    黎君臉上已經沒有絲毫剛才的驚慌了,換上一副正經的神色,兩手都背在背後,昂起下巴眼睛往天上瞧,淡淡道:“先生罰我紮馬步,我嫌煩,便下…便溜出來了,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裏。”


    小段哭笑不得道:“少爺,您不可如此任性,來,跟屬下迴去吧,居先生遣我來尋您的。”


    黎君一甩袖子,怒道:“不迴去!迴去又要紮馬步,煩得很!”


    小段苦笑道:“少爺切莫任性,跟屬下迴去吧,您要是不迴去,屬下隻能去居先生處自行領罰了。”


    黎君轉身滿臉不耐煩道:“你少來威脅我了!不迴去就是不迴去!”說罷,就走過去拉起在一邊看熱鬧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容水,道:“你叫什麽,姓什麽,家住哪裏?走,咱們迴去罷!”


    容水莫名其妙:“咱們迴去?迴哪去?”


    黎君麵不改色道:“自然是你家,快快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小段無法,隻得對容水道:“這位小姑娘,你莫聽我家少爺胡言,這是我家的私事。姑娘你若是不嫌麻煩,我也可以先送姑娘迴家,再談別的。”


    容水知道小段這是在告訴她不要多管閑事,心想本來就跟我無關,我肯定不會管,於是對黎君隨口搪塞道:“我叫小紅,我家住山腳下,待會迴去還有家事,你說的那個居先生聽起來也很嚴厲,你先跟他迴去吧,以後我有空還到山上來找你玩。”


    黎君聽了,低頭沉吟了一番,貌似在權衡是否要頂著得罪居先生的壓力跟著容水下山,半晌後臉色不忿的抬起頭來,語氣很是勉強的道:“那好罷,你說的以後是什麽時候?”


    容水隨意推脫道:“這個就說不定了,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來,可能明天後天都來,也可能都不來。”


    黎君還想說什麽,小段在背後催道:“少爺,走罷。”他隻好道:“那你記住了,有空就要上來找我玩,我在這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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