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正式親政之後,甘羅就重新迴到了人前,說實話,讓不少都以為甘羅早已夭折的人嚇了一跳。呂不韋因為牽涉到了嫪毐的事情中,自覺交出了手中的權力,甚至離開了鹹陽。他如此識趣,嬴政倒也不介意給他個善始善終的機會。


    而那份工作,那部分則移交給了甘羅去處理。一時間,甘羅忙得焦頭爛額,他再次請自己的師叔尉繚出山。


    “好,我答應幫秦王謀奪天下。”尉繚一邊收拾自己寫的《尉繚子》書簡,一邊隨意地迴答道。這讓準備了一大堆話的甘羅啞口無言。


    “怎麽?”尉繚覺得好笑,“我都答應了,你反而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難不成還等著我擺臉色給你那好阿兄看不成?”


    甘羅立刻搖頭,嬴政為了招攬師叔,那可真是禮(沒)賢(皮)下(沒)士(臉),就算是被師叔毒舌嘲諷,他依然能微微一笑,給尉繚師叔安排最好的房間,最好的吃食。費了這麽多年的功夫,終於可以實現目的,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師叔,我這就帶你去麵見阿兄。我就說你以前對他有偏見,隻要你們兩個能好好相處,你一定會對他改觀的。”甘羅立即打蛇隨棍上的說道。


    尉繚無奈地搖搖頭,他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師侄啊,什麽時候才能對鬼穀的事情也上心一些?


    “你還真是說風就是雨。也罷,我也想看看,真正掌權之後的秦王,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尉繚之前一直不肯答應幫助嬴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朝政一直被外姓把持,嬴政沒有絕對的決斷力,他可沒工夫陪小孩兒奪權玩過家家。


    甘羅在王宮內的權力向來是極大的,除了後宮,他可是說是橫行無阻。他擔心嬴政正在麵見別的官員,就讓守門的小寺人先去通報。還沒等多久,嬴政就穿著一隻鞋跑了過來,一看就是來得很急。


    甘羅笑著說道:“師叔,阿兄這就叫做求賢若渴,才會這麽急著來見你。”


    尉繚鼻子裏噴氣,他好歹也是鬼穀子,難道還看不出來嬴政那小子急忙出來迎接的人是誰?所以說,他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這個把他小師侄勾走的混蛋。


    果不其然,嬴政看都沒看尉繚一眼,就上前握住了甘羅的手。自從和甘羅兩情相悅(?)之後,兩人就聚少離多,這讓第一次戀愛的嬴政朝思暮想,心神不寧。


    “阿兄,你不是一直希望得到師叔嗎?”甘羅羞窘地試圖掙脫嬴政的大手,眼神不斷往尉繚那邊示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尉繚不是他的師叔的話,嬴政也不會如此禮遇,畢竟,天底下能人異士並非隻有他一人。


    “師叔,快請進!”嬴政抓著甘羅的手就不願意放開,他們的關係又不是見不得人,甘羅的親人早晚會知曉的。


    尉繚狐疑地瞅著嬴政,這小子的態度也太過奇怪了。可惜,常年光棍的尉繚沒有往正確的方向思考,不然他一定暴怒當場,還怎麽會給嬴政出謀劃策。


    三人環繞而坐,嬴政率先開口,掌握了主動性:“不知師叔有何指教?”


    “不知君上的目的在何方?”尉繚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反問嬴政。


    “目的?”


    “是的,你是想學習你的先祖秦穆公,成為諸侯國之中唯一的霸主嗎?”


    “哈哈,師叔豈不是在說笑,如果僅僅是這樣的目的,政早已實現。寡人誌不在此,而在九州一統。”嬴政一直深深隱藏的野心終於暴露在陽光下,雖然早已經想了千百迴,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明白地告訴他人。


    他要是告訴別人,恐怕還要被嘲笑一番,畢竟東周以來,春秋五霸、戰國七雄,多少驚才絕豔的人物,哪個不想著擴張自己的領土,成為真正的王。但是幾百年過去了,幾國爭雄的基本格局卻從來沒有改變過,倒是一些小國永久的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


    如今,一個才剛剛提前加冠的十九歲青年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要橫掃六國,一統九州,簡直讓人貽笑大方。不過,有這樣的勇氣,才有可能達成宏遠的目標,尉繚都要忍不住為嬴政的野心而鼓掌了,他遲鈍蒼老的心,似乎也重新青春起來。


    尉繚清了清嗓子,開始平叛天下大勢:“當年管仲這樣的一代賢相來輔佐齊桓公,定下的策略卻是‘尊王攘夷’。他們並非沒有君上這樣的野心,而是沒有如今這樣百年難遇的時機。”


    “百年難遇?聽起來不錯,接著說。”


    尉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果然這小子的禮貌都是裝的。“秦國經過數十代的積累,如今已經成為最強大的諸侯國。這樣說也不準確,畢竟東周公國已滅,不存在諸侯國這個說法。而其餘六國的國君要麽昏庸無能,要麽荒淫無道,信陵君魏無忌去世之後,再也沒有能力挽狂瀾的軍事奇才出現,這樣的機遇,實在是難得。倘若再登上幾十年,其餘國家出現一位明君,那麽一統九州的計劃則沒有實現的可能了。”


    “師叔說的正是寡人心中所想,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是這樣都不能成功,那寡人去了黃泉,也沒有麵目去見諸位先王。”尉繚的話簡直是說到秦始皇的心坎兒裏了,他也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時機難得,稍縱即逝,以前采用蠶食的策略太過拖遝,必須轉變才行。大刀闊斧地誅滅他國才是上策。”


    “君上好魄力。尉繚以為,這個時候,就不要吝惜秦國的珠寶錢財。我建議君上應派眾多使臣前往各國,賄賂他國國君身邊的寵臣,我想,會收到不少出人意料的驚喜。以秦國現在的兵力,想要消滅六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成問題。但若是六國鐵了心的合縱在一起,那可就真的禍福難料了。當年三家分晉、吳王夫差被滅,可都是這樣造成的。若能賄賂那些大臣,離間東方六國,損失的是三十萬金,然而天下卻可得已。”


    兩個人交談甚歡,甚至於忘記了時間。在這方麵,甘羅的水平就差上一些,於是他選擇了靜靜地聆聽,時不時給這兩位添上解渴的酒水。


    尉繚的話恰恰戳中了要點,嬴政不得不佩服。要知道,秦國擁有虎狼之軍,猛將如雲,然而真正能掌控戰局、熟諳軍事理論的軍事家卻沒有。和尉繚的一番交談,嬴政可以確定,尉僚,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嬴政擁有出色的大局觀,知人善任,政治嗅覺也十分敏銳,但是,他並非完人。比起已經在戰場上曆練過幾個月的二弟成蟜,嬴政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親身經曆過戰場,他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去。因而,尉繚的出現,可以說是如虎添翼,他的大計,可以實施了。


    “阿兄,你們都不覺得餓嗎?”甘羅無奈地打斷兩人的交談,再這樣說下去,天都要黑了。


    尉繚的臉唰的黑了,似乎想起來什麽,急匆匆地離開。


    甘羅一頭霧水,弄不明白師叔究竟怎麽了。


    “笨蛋,你剛剛給我們兩個倒了多少酒水?”嬴政從盡興之中反應過來,隻覺得小腹一陣墜脹,不行,他也快憋不住了。


    啊哈?甘羅訕笑著抓抓腦袋,他就是看誰的杯子空了就填滿,不知不覺間幾壺都倒進去了。


    不管怎麽說,同病相憐的尉繚和嬴政已經達成了共識。嬴政親自封他為國尉,據說尉僚的先輩們幾代都是他國的國尉,可以說是有家族淵源了,絕對能勝任。


    很快,甘羅迎來了第二位拜訪者,是幾年前有過一麵之緣的清夫人。


    甘羅的近衛大牛親自將清夫人接了進來,甘羅起身到門口迎接,十足的禮遇。


    清夫人頭上戴著白色紗帽,在進屋之後,才摘掉,和幾年前的麵容並沒有多大差別,隻是多了幾條皺紋,顯得更加和藹了,原本那屬於女強人的氣場也光華內斂。


    “我原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你了。”清夫人慈愛地摸著甘羅的臉頰,如今的甘羅已經逐漸褪去了臉頰的嬰兒肥,和她印象中的良人越發相似了。


    “哈哈,我也不知道為何在我養病的期間,民間會流傳這已經夭折的消息。”甘羅實際上也能理解,不就是三人為虎嘛,他當時鋒芒正盛,卻突然消失,難怪那些人會瞎想。


    清夫人幽怨地說道:“你也不說給我捎個信。”


    甘羅羞愧,他確實做事不周。


    好在清夫人也隻是抱怨了一句,並沒有真的責怪他,她接著說道:“我傷心之下,就花金銀請工匠給你塑了個青銅像立在郡裏。現在郡裏的小孩子生病了都會去摸摸,有病治病,沒病防身。還有懷孕的婦人,也去摸摸你的青銅像,據說你能保佑他們生下聰明的小孩兒。”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麽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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