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姬太後已經率先做出了表率,剩下的華陽太後和夏太後,卻依然沒有動靜。華陽太後其實說起來並沒有多少危機意識,她在王宮內的輩分、地位,都已經注定了她隻要沒有觸碰到新君的底線,就沒有人敢去得罪她,她可以滋滋潤潤地過完下半輩子。


    而夏太後則沒有華陽太後那樣看的開。她原本就不受寵,唯一的兒子從小就被送到趙國當質子,她如同隱形人一樣過了幾十年。之後好不容易成了太後,兒子卻壯年而亡,白發人送黑發人,原本就身子不好的夏太後身體就更加不好,也沒有心力去關心兩個孫子和兩個孫女,她在用最後的幾年時光懷念自己的兒子。


    至於那些想要拚個前程的女子,如果能闖過念恩和芸娘這一關再說吧,君上宮裏可容不下這烏煙瘴氣的東西。所以,嬴政守完三年孝之後又過了一年多,從來沒有長輩來關心這個問題。純潔的始皇大大也沒有意願主動和女人探討如何更親密的接觸的問題,他光是學習做個合格的君王都已經沒時間了。


    嫪毐磨刀霍霍向君上,雖然按照呂不韋的指示,選出來的女子都是粗鄙的木頭,可是他也玩了個心眼,四個女子胸大無腦,屁股大的一看就是好生養的。這四人要麽欠著他的恩情,要麽被他拿捏住了。等到大王子出生……想起來就有點兒小激動呢。


    宮裏因為這四個女子浮躁了起來,偏偏嬴政這個主人公還沒有察覺。他的心思放在了黃鶯身上,因為這件事,他對罪人的子女產生了警惕心理,輕易不用。原本的規矩是罪臣之後充入宮內為奴為婢,結果曆史上的趙高少了一條進身之階。


    黃昏時分,嬴政結束了一天的文武學習,準備休息。


    他想到秦愈說甘羅已經身體大好,很快就能完全清醒,就忍不住彎起嘴角。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給芸娘說道:“芸娘,你讓禦廚的人和玉兒多學幾招菜式,等甘羅來了,好好露一手。這小子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吃。”


    經由禦醫之事,嬴政逐步將鹹陽宮給整頓了一遍,更加規範地設立了禦膳房等專門為君王服務的機構,同時把他居住的地方打的和鐵桶一般,將別人收買的眼線全部給踢了出去。


    “奴婢記著了,他們早就巴望著能和玉夫人學上幾手廚藝呢,練好了廚藝,一定把甘丞相饞的忘了迴家。”芸娘點頭應諾,還和嬴政說笑幾句。


    嬴政心情很好地反駁道:“寡人這裏,也是甘羅的家。”他早就打算好了,甘羅的身子需要好好調養,哪裏能比王宮藥材豐富,食物齊全?他就當仁不讓地把甘羅給抱養啦。


    “是奴婢嘴拙,甘相一定能感受到君上的愛護之意的。”芸娘掛著笑容改口道。


    這時候,嬴政注意到念恩端著托盤,上麵放著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念恩,那是何物?”嬴政好奇地問道。


    “啟稟君上,這是太後準備的避火圖和春偶。”念恩將東西呈上。


    嬴政一聽名字,立刻明白了這些東西的用意。盡管他並不感興趣,但是他還是鬼使神差地拿了起來。王宮內珍藏的這兩樣東西都是為王室子弟準備的,為了能讓大王開枝散葉,不管是圖畫還是人偶都做得栩栩如生,就像是大秦最高明的技藝都用在這上麵了。


    光是不經意瞥上一眼,年輕的小宮女們就羞紅了臉。芸娘冷眼過去,幾人粉嫩嫩的臉蛋就唰的白了,低頭假裝隱形人,乖乖地隨著芸娘出去。


    嬴政雖然還不曾了解這方麵的內容,但是他看圖的時候,絲毫沒有童子雞的窘迫,相當的淡然。他先是翻看了避火圖,將裏麵的各樣姿勢都研究了一番。避火圖畢竟是平麵的,有些東西展示的不夠清楚。之後,他又拿起了春偶。當他把兩個緊緊相連的人偶拉開的時候,人偶甚至會自動在此結合在一起。


    “這東西做的倒是精巧,念恩,把東西收下去吧。”嬴政將人偶也放了迴去。他十分鎮定地站了起來,腦子裏還在迴憶剛剛的畫麵。越想,越覺得那些個人都醜得要命,哪有甘羅皮白膚嫩,眉眼都透著機靈。


    想著想著,腦海中的人物就漸漸扭曲成了甘羅的樣子,這下子,嬴政實在是難以忍耐了,特別想親眼去看看甘羅。


    “天色還早,寡人出宮看看甘羅。”嬴政張開雙臂,讓宮人服侍他更衣。


    念恩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都快要就寢了,哪裏還早?不過君上的話就是詔令,他欲言又止地服侍著嬴政換上平常出宮用的常服。


    原本還等著君上召見的四名宮女徹底被嬴政遺忘在腦後。


    到了離群索居的別院,嬴政原本歡唿雀躍的心情打了個折扣。甘羅躺在寬大的床榻上,顯得他本身更加瘦小。他皺著眉頭問秦愈:“甘羅為何到現在還沒有醒?”他甚至已經開始思考是不是將國內的方士巫女找來,為甘羅祈福。


    秦愈無奈苦笑,按理說甘丞相的病情已經好轉,就差溫養身子,可是這樣遲遲不醒,他就算是神醫,也找不到原因了。


    嬴政抓著甘羅雞爪子一樣的手,神情陰鬱。這一夜,嬴政沒有迴宮,他留在了別院內。堂堂一國之君,變得胡子拉碴,雙眼布滿血絲,憔悴不堪,身上的深衣也是皺巴巴的。


    關心著甘羅的其他人情況也並沒有多好,挺著大肚子的玉兒被蒙武強製帶迴了家。秋無雪看著嬴政的模樣,心思迴轉,終於決定說出來。


    “這是師弟在病前寫好的信,隻是還沒來得及送出來,就……”秋無雪拿出了一塊布帛,上麵寫著甘羅發現了一個大秘密,蝗災的事情並不簡單。


    嬴政因為缺少睡眠,腦袋都有些發木。他緊緊攥著布帛,手背上青筋冒起,心裏既是疼惜,又恨不得把甘羅揪起來打一頓。


    突然間,他想到了自己曾經塞進來的一塊玉佩。原本他抱著讓玉佩庇佑甘羅的心思,可是現在卻沒有起到作用。他當即就要從枕頭下拿出那塊玉佩砸碎,以泄心頭之火。然而等他把龍形玉佩摸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那玉佩竟然從白色變成了黑色,散發著油膩膩的光芒。


    “這是怎麽迴事?”嬴政將想也不想就要把這奇怪的玉佩給扔掉,還沒動手,就被尉僚就大喝一聲,“手下留玉”給阻攔了下來!鬼穀一派對於出世之學也是有所研究,他看到了龍形玉佩,就能察覺到其中的王者之氣,牢牢地鎖著黑色的邪毒。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尉僚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將玉佩給包了起來,才拿針在嬴政的手指頭刺了幾個小孔,幾處黑色的血珠子。


    “我現在才明白羅兒為何康複的如此順利,除了秦兄醫術精湛,還多虧了這玉佩吸收了邪毒啊。隻是玉佩將邪毒吸收之後,還一直放在甘羅身邊,才導致他一直昏迷不醒。”尉僚喜不自勝地說道,“小子,羅兒沒白交你這個兄弟。”


    嬴政問:“尉僚師叔可有辦法將玉佩恢複原樣?”他自信有真龍之氣庇護,玉佩恢複後可以給甘羅帶著。


    尉僚也不嫌棄對方跟著甘羅亂攀關係,開口道:“用我鬼穀的獨門草藥水煮上一煮,將邪毒逼出來,這玉佩自然恢複原樣。”


    嬴政正要說什麽,甘羅終於醒了。昏睡許久的甘羅頭昏腦脹,渾渾噩噩,胸口像是壓著什麽,想吐也吐不出來。


    他開口就是說起來自己查到的東西,頭腦都不清楚的他隻記得證據和證人,讓阿兄替他為災民討迴公道。嬴政為了安撫對方,便隨口說已經將證人交由太尉處置。


    尉僚和秦愈分別為甘羅把了脈,確認對方現在隻是身子有些虛弱,沒別的問題,就一個下去熬藥,一個領著徒弟秋無雪煮玉佩去!嬴政這才有機會和甘羅好好獨處一番。


    “笨蛋,小命都快要丟到外麵了,還胡思亂想些什麽?好好養病才是。旁的阿兄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操心。”嬴政在甘羅的腦門上敲了一下,才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的甘羅,終於迴來了。


    甘羅咧嘴嘿嘿一笑,肌肉都是酸痛的,他調侃道:“阿兄,你現在好醜,一臉大胡子。”時人以有長而有型的胡須為美,彰顯男人的成熟,隻是嬴政年紀尚輕,輪廓都還帶著稚嫩之氣,看起來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敢嫌棄我,寡人要你好看!”嬴政用自己滿臉的大胡子在甘羅的嫩臉上蹭來蹭去,硬硬的胡茬弄得甘羅又疼又癢,咯咯直笑,伸手推拒。而嬴政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越蹭越上癮,就跟大狗狗親昵自己的主人一樣,一刻也不舍得離開。


    無意之間,嬴政的嘴唇擦過了甘羅的唇瓣。他立馬抬起了頭,傻愣愣看著甘羅。


    甘羅沒有發現剛剛無意間的觸碰,他納悶地問道:“阿兄,怎麽了?”剛玩鬧過一場的甘羅麵色紅潤許多,笑得眼睛都是濕漉漉的,讓嬴政移不開雙眼。


    “沒,沒事……”看了避火圖和春偶都淡定如初的嬴政此刻麵紅耳赤,他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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