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羅聽到燕太子丹的話,立刻大驚失色,慌張地抱住嬴政的胳膊,焦急地望著對方。就連燕丹逃走他也管不了了,此時此刻,還是阿兄更為重要。在陰涼的屋內,甘羅頭上冒出了一串串冷汗。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向有賢名的燕丹為這樣做,


    “阿兄,你撐住啊,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你不會有事的,你根本就不是短命的麵相。”甘羅一邊說,一邊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撐起高大的嬴政。


    “阿羅,我沒事。”嬴政一開始還對甘羅的焦急十分受用,可是看到對方臉上的淚珠子,他就不忍心了逗弄下去了。他揚聲吩咐,“全力追緝燕太子丹,這次下毒的事情,就是燕王也不能包庇。”


    “是!”空氣中傳來沉悶地應和聲,顯然已經有人去追燕丹一行人了。


    “燕丹既然要害你,那毒藥一定是很厲害的,你怎麽可能沒事?!不用安慰我,我撐得住。”甘羅一臉堅強的說道,他咬著下嘴唇,似乎這樣,就能將對燕丹的憤怒給發泄出來。朋友是一輩子的事情,就算是彼此起了爭端,用刀劍決一生死,也比這樣下毒來的光明正大。


    “燕丹是個小人,我不齒於他!這次與趙國合作,一定要多奪取幾個城邑!”甘羅狠狠地說道,他對於燕太子丹的甚至已經不用敬語了。


    嬴政尷尬地摸摸鼻子,變聲器變得粗啞的嗓音也分外溫柔:“阿羅,你看,我沒有喝下那杯酒,都還好好的留在杯子裏呢。”謊言揭穿了,嬴政有些後悔剛剛玩的太過了。主要是還是甘羅鼻頭紅紅,眼淚汪汪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他一時沒忍住,就……


    甘羅還在傻唿唿地看著那澄澈晶瑩的酒液,裏麵散發著香甜迷人的氣息,一點兒也不像是一杯酒能致命的毒酒。他重新抬起頭,“撲”的一聲,剛剛哭得太誇張,一個鼻涕泡泡在他唿氣的時候急劇膨脹,然後破了。


    破了……了……


    嬴政厚道的忍住沒有笑,找到了隨身攜帶的手帕給甘羅擤鼻涕,而甘羅滿麵赤紅,恨不得把自己隱藏在角落裏,讓所有人都遺忘這個丟人的時刻。


    “你真是我的小福星,這旺兄旺的。”嬴政唿嚕了一下甘羅頭頂微軟的卷發,就連被燕丹欺騙的憤怒,都減輕了不少,他抱住了甘羅,粗啞地說道,“還好有你在。”


    甘羅納悶不已,隻能任由嬴政抱著。


    不得不說燕丹是個善於交際的人,收攬了不少劍客高手,縱然幾番波折,最終還是將燕丹完好無缺地送迴了燕國。燕丹看著浴血過後的他們,行了大禮,高聲說道:“秦國素有虎狼之心,新任秦王丹更加熟知,立誌要滅六國,我燕丹雖然不才,但是也願意抗爭到底,與秦王政勢不兩立,還天下一個太平。”


    那些劍客們雖然隻是普通平民,卻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被燕丹用大義綁架之後,就毅然赴死。


    可惜,原本要中毒昏迷的嬴政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他沒有抓住燕丹,就將自己的怒火發泄到了整個燕國,和趙國聯手之後,借著對方的東風,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又得到了燕國的十一座城邑。


    這便是縱橫家們的魄力,將士們風餐露宿,幾個月也可能攻不下一座城池的時候,他們短短幾句話,就得到了十幾座。甘羅如此大的功勞,讓嬴政終於可以舉賢不避親,毫無爭議地拜甘羅為上卿,也就是將相和中藺相如得到的位置。


    現在朝廷上下,不論資曆如何,都要叫甘羅一聲“甘相”。原本還有些飄飄然的甘羅就被甘趙氏揪住了耳朵,狠狠訓斥了一通,又重新變成了那個自信但不自傲的甘羅。


    轉眼之間,就到了九月,依然沒有下雨,各地旱情嚴重,就連原本的洛水和涇水都差點斷流,土地龜裂,糧食也蔫蔫的,收成差得很。原本居住在太後宮的趙姬興奮地衝著嫪毐說:“嫪毐,我決定離開鹹陽,前去庸城。收拾東西,等到我和政兒商量了之後,咱們就立刻出發。”


    嫪毐微微一怔,他那呆呆的模樣逗笑了趙姬。嫪毐不明所以地問道:“太後,我們為什麽要去庸城,在鹹陽城不好嗎?大王應該不會同意太後離宮吧……”說到底,其實還是他不想放棄鹹陽這樣的權力政治中心地。


    太後甜蜜地拉著嫪毐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輕聲扔下了一個巨雷:“我懷孕了。”


    “懷孕?!”嫪毐震驚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就差把太後的小腹上看出一個洞。不是說太後已經三十多,不能懷孕了嗎?太後和先王在一起那麽多年,也就隻有嬴政一個兒子。


    嫪毐得意一笑,果然還是因為他的能力強,兩人在一起還沒多久,太後就懷孕了。


    這是他第一次當父親,還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去碰觸太後微隆的地方。


    太後趙姬莞爾一笑:“我一直用發胖將身體的變化糊弄過去,可是月份越大,就遮掩不過去了,所以我們幹脆到庸城。在那裏,我們就是完完全全的主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做一對神仙眷侶。嫪毐,你說好不好?”趙姬倚靠在嫪毐的懷中,等著對方的迴應。


    嫪毐眼睛一亮,對啊,去了庸城,他就再也不用看誰的臉色,還能扯著太後的大旗,招攬一批勢力,多麽美好的日子,怎麽能拒絕?!


    嫪毐溫柔地迴應道:“太後,為了我們的孩子,嫪毐什麽都願意,隻要能陪在你的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乖。”太後笑眯眯地拍拍嫪毐的臉頰。她已經想好對策,這次天下大旱就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翌日一早,太後就擺駕到嬴政住處,寒暄了幾句之後,就提出了此行的目的:“這次天下大旱,說不定就是上天給我們的警示,讓我們保持一顆虔誠之心,祭祀祖宗鬼神。所以我想去庸城,好專心致誌地為先王等人祈福。”庸城是太後的封地,裏麵也有秦國王室的宗祠,因而趙姬才會有這樣的說法。


    嬴政並不讚同:“母後,外麵危機四伏,說不定就會出現他國的刺客。而且庸城離鹹陽也有一段距離,孩兒到時候也不能在你身邊盡孝,若你真想祈福的話,我可以找時間陪你一起祭祀去。甘羅也說了,如今的天下大旱其實也是上天鍛煉我們的磨難,挺過這個坎兒,秦國上下將會變得更加頑強。”


    趙姬太後可不打算經曆什麽磨難,她就想著去庸城享福罷了。既然祈福說不通,那就換種說法。趙姬深知兒子心軟,就直言道:“政兒,實話和你說吧,我在這王宮裏住了這麽多年,早就已經厭倦了。隻想著去庸城鬆快鬆快,不用像現在這樣天天跟囚徒一樣困在宮中。”


    趙姬歎了口氣,宮裏的日子日複一日,單調乏味,先王忙於國事,且身體不好,兒子要學習政務,不能天天跟在身邊玩耍。“這樣想想,現在日子過得竟然還不如當初在趙國,雖然貧苦些,卻也充滿希望。”


    她想到了一直陪伴著她的嫪毐,滿足地笑了。她這舉動卻讓嬴政誤以為是想到了過去的日子才露出笑容,嬴政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虛歲才十六的少年縱然在外千般智計,到了母親身邊,還是渴望撒嬌疼寵的小孩子。


    “我明白了,母後,我這就派兵護送你去庸城,並留下他們保護你的安全。我希望你在庸城能過得開心快樂。”嬴政衷心祝願道,他想著,父王在地底下看到母後能過得舒心快樂,想必也會很高興的吧。


    “政兒,謝謝。”趙姬同樣說道,“你在王宮也多注意身體。”


    比起已經獨立的大兒子,顯然趙姬更關注腹內的孩子和嫪毐。有了國君的首肯,她就馬不停蹄地帶著心腹和嫪毐遠赴庸城,從此,再也不曾生起迴鹹陽的心思。趙姬和嫪毐來到庸城,就像是魚兒遊到了水裏,一副國中之國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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