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作為太子,要經常與父王子楚見麵,是最先發現父王性格大變的人。不管是在處事風格上,還是性情上,都比以往焦躁而不留情麵了一些。特別是對待手握重兵、軍中威信極高的武將方麵,確實有些寒人心。幸好秦王這個身份在軍政方麵都是有著絕對的權威,秦國才沒有出現大亂子。


    為此,他隻能暗中安撫蒙驁、王翦他們,動作不敢太大,免得被父王疑心自己要拉攏重臣。嬴政暗中揣測,可能是之前的昏倒讓父王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所以才失了方寸。


    既然子楚下了命令,呂不韋就分別派人各自帶了一萬金前往魏國。其中一萬金自然是要送到威震四方的信陵君的府上,另一萬金,則是用來和討好魏國的大王和臣子,重修兩國的友好關係。


    魏國王宮內,龍陽君身穿一襲紅色深衣,上麵沒有任何紋飾,但就是這純粹如朝霞的紅,深深地映入人們的眼簾,見之難忘。他就站在高大的樹下,伴隨著枯黃的落葉舞劍,一招一式,仿佛融入這自由的風中,不著痕跡。


    這幅美景讓原本氣憤的魏王心情豁然開朗,他擺擺手,示意匯報的人住嘴,免得打擾了醉心於劍術的愛人。其他宮人也都低垂著頭,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去打擾魏王的雅興。


    龍陽君看到了魏王,原本沉靜的臉突然鮮活了起來,露出柔情似水的笑容。他停止了舞劍,也就隻有魏王能讓他中斷。


    “王,你來了。”龍陽君眼角浮現淺淺的細紋,讓他嫵媚的眉眼多了幾絲柔和。他隨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將長劍背在身後,投入了魏王的懷抱。


    魏王撫摸著龍陽君的後背,戲謔道:“我要是不來的話,又怎麽能看到美人舞劍的景致。”


    “王真是說笑了,都這麽多年,每迴都要被誇獎,龍陽實在是羞愧。”


    “你的劍術舉世無雙,就算是再看上十幾年,寡人都不會厭煩。”魏王攬著龍陽君,讓前來匯報的臣子驗證,“你說是不是?”


    魏王和龍陽君也算是一對奇葩,在他們之前,肯定也有男男之間相親相守。但是,唯獨他們倆,並不怎麽顧及那些外界的眼光,在王宮之內舉止親密,甚至於兩人的定情之語,也流傳於外。


    那人低垂著頭,恭維道:“王對龍陽君的寵愛人盡皆知,就算龍陽君並非天下第一劍客,在大王眼中,也是獨一無二的,更何況龍陽君的劍術確實獨步天下。”


    龍陽君隻是淡淡一笑,卻並沒有開口謙虛一下,劍,是他唯一的驕傲。而魏王則是高興地哈哈大笑。


    笑完之後,魏王吩咐道:“你去吩咐太子準備一下,將無忌的將軍印給收迴來交給我。”


    “王?!為何如此?”龍陽君頗為吃驚地問道,“信陵君不是還要率領五國兵馬抵禦秦軍嗎?”


    “寡人這是體恤阿弟征戰沙場頗為辛苦,一身病痛。如今秦國已經畏懼了我魏國的威勢,主動前來求和,自然不需要無忌繼續辛勞,倒不如交出兵權,安享榮華富貴。”魏王溫和地解釋道,似乎他真的是關愛兄弟的好大兄。


    龍陽君急切地替信陵君辯解:“王,秦王子楚絕對不會放棄一統六國的野心的,如今他們不過是畏懼信陵君的威信,才做權宜之計。若是信陵君失去了兵權,五國聯盟即將瓦解,拿什麽對抗秦國的虎狼之師?王,請三思啊。”


    說實話,他和信陵君並不相熟,甚至因為信陵君認為是他敗壞了魏王的名聲而不滿他許久。但是龍陽君看得很清楚,如今能統領五國兵馬對抗秦國的虎狼之師的,唯有信陵君一人。


    “你們都下去!”魏王煩躁地揮揮手,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才怒氣衝衝地說道,“難不成等到他振臂一唿,取代我的位置,你才讚同嗎?!你可知道秦國都已經派人贈送一萬兩金來慶祝信陵君的節節高升了!”


    魏王雖然是嫡長子,但是十分忌憚這個異母弟弟,當初信陵君就能收服他的枕邊人幫忙竊符救趙,指不定哪一天信陵君的那些擁躉者就直接幹掉他這個魏王,憑借信陵君的聲望,兄終弟及了。


    想到這些,魏王就氣憤難當,臉色冷若冰霜。


    “王,龍陽對您的真心天地可鑒!”龍陽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柔弱地趴伏在地麵上,身穿單薄深衣的他在逼仄的秋風中瑟瑟發抖。


    到底是陪伴多年的老人了,魏王怒氣稍減,彎腰扶起了龍陽君。隻見龍陽君豔若桃李的臉上撲簌著淚花,仿佛嬌花上的露珠一樣惹人憐愛。


    魏王心疼地抹掉那淚珠子,安撫道:“寡人知道,不然寡人也不會如此疼愛你。”


    龍陽君嘴唇動了動,沒有了以往的能言善辯,隻能保持沉默。他是一個十分聰明而懂得自保的人,不可能為了信陵君,為了魏國的未來而真的觸怒魏王,所以,他現在什麽都不能說。


    不過,他還是偷偷派人給信陵君送去了一封信。


    信陵君看了信之後,沉默半晌,抓著布帛的手暴起了青筋。陪伴在他身邊的門客們都在替他擔心,最終信陵君釋然一笑。


    “諸位不必擔心,今日爾等一定要不醉不歸。”信陵君吩咐侍從去把後院裏的姬妾都叫出來作陪。他張開雙臂,攬著四個姿色不俗的女子,任由她們給自己不停地灌酒,可以說是來者不拒。


    等到魏國太子去收繳兵符的時候,信陵君早已經準備好了東西,沒有任何反抗。自此之後,威名傳天下的信陵君徹底沒落,成了流連後院女子,沉醉於美酒佳肴的普通貴族。


    魏王聽說了這件事,不僅沒有訓斥,反而為了表現對弟弟的疼愛,每年都要送去不少鮮嫩的女子和美酒,連他自己都顧不上。


    天氣越來越冷了,下了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大雪鋪天蓋地,將世間萬物變成了一片白色。這也是甘家第一次遭遇這麽寒冷的冬天,要知道鬼穀內可以說是冬暖夏涼。


    玉兒奇思妙想,將鴨子身上最柔軟溫暖的羽毛拔下來,縫在了獐子皮內,給甘羅保暖。即便是這樣,甘羅還是受了寒,咳嗽感冒,喉嚨發癢。


    “阿嚏!”甘羅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熟練地拿著玉兒給他做的手絹擦擦鼻子,然後繼續看竹簡。冬天天冷,他不願意出門,在家看書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玉兒端著一碗湯進來,先摸摸甘羅的額頭,才沒好氣地說道:“幸好沒有發燒,都已經生病了,還看書!不知道學習是最費腦子的事情啊,現在保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她把甘羅手裏的竹簡抽走,將陶碗給他,囑咐道:“別想著狡辯,你今天一定要把它全部喝掉。”


    “啊?”甘羅苦著臉,聲音拖得老長,不過玉兒一威脅,他啥話也不敢說,隻能捏著鼻子,將一碗湯水全部灌進肚子。


    “哈。好辣,好辣。”甘羅吐著舌頭,仿佛這樣,他舌頭上的辣勁就能消散到空氣中。


    看到阿弟那可憐勁兒,玉兒板著的臉終於維持不下去了,她撲哧一聲笑了,往甘羅嘴裏塞了一塊麥芽熬得糖。


    “瞧你這點出息,就幾塊薑都受不了了,這要是讓你吃到辣椒的話,你還不得拉德說不出來話。”


    “辣椒?那是什麽東西?”甘羅美滋滋地吃著糖,嘴裏彌漫著香甜的氣息,糖在這個年代可並不便宜,他隻希望糖能融化的慢一些。


    “反正就是一種吃的,吃起來特別爽。好想吃麻辣火鍋。”玉兒憂傷的托著下巴,“我連西瓜都吃不上,衣服也不是棉的,這日子,真的和以前沒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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