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保鏢在門口守著,賀元也在。


    精英助理靠在牆角,依然是一身得體的西裝,手裏提著一個公文包,看到他們時立刻走了過來。


    寧椿遲和他淡淡交換了眼神,上前站在門外,保鏢見狀,抬手敲響了門。


    過了幾秒鍾,裏麵的人打開了門,是個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身著西裝馬甲的中年人。


    江玉淼覺得這個人很像以前看的豪門影視劇中的管家。


    到這裏,他已經知道在休息室的人是誰了。


    他跟在寧椿遲身後進了這間富麗堂皇的休息室,一眼就看到坐在意式真皮沙發上的老人,白發蒼蒼,身子有點佝僂,眼窩深陷,似乎精神不佳,但看人時的眼神卻銳利無比。


    江玉淼微眯起眼,這就是寧長誌,寧家現在的掌權人,現實看起來比他在網上看到的照片要滄桑不少。


    自上次家宴之後,寧長誌再也沒見過寧椿遲,此時見了他和他身後的長發omega,神色平穩,聲音卻透著冷意:“連結婚都不告訴爺爺,我還以為今晚你不會來了 。”


    寧椿遲不置可否,也不叫人,隻是牽著江玉淼的手向另一側的沙發走去。


    寧長誌自知寧椿遲已經認定了江玉淼,他也不能把人綁去離婚,便先把這件事放在一邊,他現在還有更緊要的事要說。


    “不過更讓爺爺心寒的是……”寧長誌沒讓人坐下,視線若有似無地飄向賀元,“撤資這麽大的事,你卻讓一個助理來跟我商量。”


    寧椿遲管他讓不讓坐,直接拉著江玉淼在沙發上坐下,還給他倒水,問他想不想喝飲料,完全沒把寧長誌放在眼裏。


    屋內的空氣越來越凝固,江玉淼側著臉,輕輕扯了扯寧椿遲的袖子,小聲道:“水就好。”


    寧長誌重重咳了兩聲,寧椿遲這才施舍給他一眼。


    “這話該我說才是,您不如問問您的老夥計都幹了什麽。”


    寧長誌皺起眉,他也是下午才知道的消息,蘇國利那邊的人和供應商勾結,以次充好,抬高價格,導致原料出了大問題。


    他微微搖頭:“這種事情很常見,老一輩見得多了。你年紀小,遇到一點小事就慌張想後退,我可以理解,你再好好想想,我就當沒聽過這個消息。”


    寧椿遲低頭笑了一下,再抬眸時眼底盡是嘲諷:“您認為這是小事?連原料這種根上的東西都能出問題,我很難相信你們的新能源項目落地時,真能和當初給我看的企劃書上進展的一樣。”


    他不緊不慢道:“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出現這種問題,足以說明你們並非可靠的合作對象。因此,即便您是我的……爺爺,也隻好恕不奉陪。”


    “爺爺”二字,alpha特意用了重音,在場所有人,隻要不聾,都能聽出他話中的不屑。


    寧長誌眉頭擰作一團,臉上的溝壑因怒意加深:“你應該明白這個項目對集團有多重要,寧家垮了,對你這個未來的繼承人有什麽好處?”


    江玉淼聽他們你來我往,身子坐得筆挺,都快不敢唿吸了。


    他努力睜大雙眸,瞪著對麵的老人,自認為自己的眼神冰冷刺骨。


    寧椿遲麵上在和寧長誌說話,實際上一直分神觀察小葡萄的狀態,生怕他聽了寧長誌的話,心裏會不舒服。


    此時見了小葡萄這副模樣,他隻覺得無比可愛。


    如果是他獨身一人前來,估計心底早就已經被陰霾侵蝕,可現在有江玉淼在身邊,無論寧長誌說什麽,都變成了隔靴搔癢,根本翻不起波瀾。


    寧椿遲轉頭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賀元。


    賀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上前遞給寧長誌。


    寧椿遲說:“您別急,先看看這份文件再說。”


    寧長誌接過文件,看清內容的那刻,他的表情瞬間僵住,眼中溢滿了不可思議。


    他手指捏緊文件,反複看了幾遍,確定自己沒看錯,這才猛然抬頭,死死盯著寧椿遲。


    江玉淼現在視力可是高清5.0,他從垂下的文件一角隱約看到標題好像是什麽股權轉讓……


    寧椿遲的坐姿優雅挺拔,麵上是和寧長誌截然不同的悠然,他甚至笑著說:“關於寧氏繼承人,您還是另覓他人吧。我覺得寧彥蕭就不錯,老實,懂規矩,願意聽您的話,很合適。”


    “這就是你把自己的股權全轉給寧彥蕭的理由?”寧長誌冷笑,“他說好聽點是老實,難聽點是懦弱,沒主見,根本撐不起一個家族。”


    寧椿遲笑意更深:“您不是最喜歡指導別人嗎?這不是正合您意,可以好好教他如何當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他無視寧長誌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添了最後一把火:“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和寧氏集團有任何商業往來。寧家往後如何,寧彥蕭能否撐起來,都與我無關。”


    寧長誌重重把文件拍在桌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寧家培養了你這麽久,你就這麽報答?”


    他的動作讓江玉淼嚇了一跳,寧椿遲看到omega受了驚,神情頓時陰沉下來,伸手安撫地拍了拍江玉淼的背。


    “培養?你的培養是指景行c輪融資結束後才火急火燎地找到我,還是指縱容家裏人對我玩一些見不得光的愚蠢勾當?”


    寧椿遲連敬稱都不說了,徹底撕碎了彼此最後的麵具。


    寧長誌閉了下眼,深唿吸幾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開始打感情牌:“這不能怪爺爺,你那貪心的母親出身不好,實在不配進寧家的門,我也是擔心你跟著她長大,會被她教壞,這才觀望了一段時間。你不也不想見到她嗎?爺爺可是為了你,親自派人把她送出了國,再也不讓她迴來騷擾你。”


    寧椿遲雖早就已經對寧家失望透頂,也不在乎寧家人的表現,可他們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下限。


    糟透了。


    他唇角泛起譏誚:“別拿我當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不過是怕她繼續纏著寧康旭,怕你兒子一時心軟,硬要把她也接迴寧家,怕她出主意爭家產,攪得你不得安生。”


    寧椿遲目光森冷,補充道:“剛忘了說,你百年之後的遺產,我一分都不會要。”


    寧長誌這個年紀的人最忌諱聽到這種話,還是在他的壽宴上。


    他氣得直發抖,手指抬起指著寧椿遲,半天說不出話。


    “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你還沒癡呆,應該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寧椿遲起身,“寧家已經沒有任何能娛樂我的東西了,我玩夠了。”


    江玉淼跟著站起身,眼底閃過擔憂。


    不過他擔心的對象不隻有寧椿遲,還有寧長誌。


    擔心寧長誌在自己的壽宴上氣暈,會對寧椿遲產生什麽不好的影響。


    寧長誌看到他們要走,說不過寧椿遲,就把矛頭對準了江玉淼:“你也看到寧椿遲是怎麽對長輩的了吧?目無尊長,狂妄自大!這樣的人,值得你喜歡?”


    江玉淼聞言,覺得自己的擔憂喂了狗,寧長誌還是氣暈吧。


    他轉頭正要說話,視線掃過寧椿遲輪廓分明的側臉,微微頓住。


    寧椿遲睫毛垂下,沒有看任何人,麵上也沒什麽表情,仿佛並不在意寧長誌對江玉淼說的話。


    江玉淼卻能感受到alpha的不安。


    無論剛剛寧長誌說了多麽不要臉的話,寧椿遲都沒有一絲動搖,卻在這一刻陷入了猶疑。


    江玉淼放柔了眼神,主動抬起胳膊,輕輕將自己的手塞進寧椿遲的手裏。


    omega的聲音清澈溫和,內容卻毫不留情:“長輩也分好壞,對才高行潔的長輩自然要尊重,但那些倚老賣老、視人猶芥的,配不上他的尊重。”


    寧椿遲轉頭看向江玉淼,眼中似有暗潮翻湧。


    “至於值不值得我喜歡,我們都結婚了,這還用說?”江玉淼對上寧椿遲的目光,沒有閃躲,笑了起來,“喜歡都不能表達我對椿遲的感情了,應該說是……愛。”


    賀元忍不住低下了頭,唇角勾了一下又趕緊垂下。


    誰能想到他在這麽劍拔弩張的場合磕cp呢!


    寧長誌似乎是沒想到江玉淼會反駁他的話,還當著他的麵秀恩愛!


    他舌頭都捋不直了:“你、寧家不會承認你們的婚姻的!”


    江玉淼露出一個看法盲的眼神:“老人家,我們有法律承認就夠了,不需要你們的承認。”


    他說完,搖了搖寧椿遲的手,輕聲問:“哥哥,走嗎?”


    寧椿遲依然怔怔地看著他。


    江玉淼臉上笑顏溫柔,也不用寧椿遲迴答,直接拉著他就出了休息室的門,賀元緊跟著,將目眥盡裂的寧長誌丟到了身後。


    他們出了休息室,迴到宴會上,直直就撞上了寧馨一行人。


    寧馨說:“找了你們半天,你們爺爺也不出來,都等著給他賀壽呢。”


    她還準備施展她的大計,緩和寧椿遲和寧長誌的關係,在參加宴會的眾人麵前上演一部爺孫情深的大戲,卻沒想到兩人已經見過了。


    江玉淼突然糾正道:“不是‘你們’,也不是‘爺爺’。”


    寧馨愣了一下。


    江玉淼剛想解釋,寧椿遲攬過他的肩,把他往懷裏帶了帶,對寧馨說:“與其在我身上花心思,不如多看看你背後的寧彥蕭。”


    不等寧馨品出是什麽意思,寧椿遲帶著江玉淼頭也不迴地走了。


    有寧家在的地方都太髒了,包括這裏,再多待一秒都讓他難以忍受,更何況小葡萄在他身邊,就算他還可以繼續忍耐,也不願再讓小葡萄繼續麵對這些垃圾。


    如果沒有遇到江玉淼,他或許還會留在寧家,繼續看這些自作多情的小醜玩弄把戲、自取滅亡。


    可現在他有了真正的家,不能被這些虛偽肮髒的人絆住腳,更不能讓他們打擾到江玉淼。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抽身了。


    寧家,以後他都不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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