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著白色蕾絲桌布的橢圓形餐桌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美食。


    弗蘭德斯家少有客人到訪,廚房裏的女傭忙活了好一會兒,才給客人呈上了這一桌美味佳肴。


    雲綺的目光劃過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烤雞,劃過令人食指大動的烤肉,轉而將視線放在了還掛著水珠的紅提。


    卡羅琳還在一旁麵帶微笑地看著,總不好什麽東西都不吃。


    見雲綺摘了一顆紅提放入嘴中,一直默不作聲的徐菁菁也有樣學樣,吃起了果盤裏的水果。


    弗蘭德斯家有專屬的果園,所以呈上來的水果都清脆可口。


    卡羅琳見遠道而來的客人們都隻敢撚果子吃,麵上微笑的弧度紋絲不變。


    每隔半年或是幾個月,都會有一群和雲綺他們一樣的客人來訪。


    卡羅琳在弗蘭德斯家的時日已久,早就對這些陌生的客人見怪不怪了。


    隻是駱文浩一邊往嘴裏塞水果,一邊不住地偷瞄空著的主位。


    他們的邀請函是弗蘭德斯公爵親手寫的,結果來了卻不見人。


    卡羅琳注意到駱文浩的異樣,悄無聲息地站到他身後。


    “公爵大人身體不適,還希望幾位貴客見諒。”


    她這麽冷不丁地一出聲,倒把駱文浩嚇了一大跳。


    他嘴裏嚼著的蘋果塊還沒咽下去,被這一嚇嗆在了氣管裏,差點喘不上來氣。


    齊楚坐在他旁邊,雖然內心不屑,但還是出手幫助駱文浩將蘋果塊吐了出來。


    這個人蠢是蠢,但也不能死得這麽沒有價值······


    駱文浩沒想到齊楚會不計前嫌地幫助他,朝對方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雖然差點把駱文浩害死的人是出聲的卡羅琳,但駱文浩卻沒膽子質問對方。


    這個年紀稍長些的女仆一看就沒有溫妮莎那樣好說話。


    若是他隻顧著逞一時之快,犯了什麽忌諱就不好了。


    駱文浩是不聰明,但也沒蠢到自己找死的地步。


    卡羅琳見鬧劇停止了,這個恭恭敬敬的女仆連句道歉也無,又悄無聲息地退迴了原位。


    隻是她那雙有些滄桑的淺棕色眸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客人。


    ······


    “溫妮莎,萊拉找你幹什麽去了?”


    維娜看著去而複返的琉璃不免有些擔心。


    對方早上才得罪了卡羅琳,她的侄女萊拉來找溫妮莎準沒好事兒。


    隻不過琉璃現在的好心情簡直顯而易見,她衝皺著眉頭的維娜展顏一笑。


    “不必擔心維娜,卡羅琳大人隻是讓我去給貴客們送茶水而已。”


    維娜聽了這話,不僅沒有放鬆下來,那張稚嫩的包子臉皺得更厲害了。


    “溫妮莎,我勸你······還是離那些人遠一點比較好······”


    她來弗蘭德斯家也有兩三年了,雲綺他們當然不是第一個上門的客人。


    隻是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會在一個月後離開弗蘭德斯家,再也見不到了。


    維娜有個要好的朋友名叫莎麗,對方就是在去年結識了一個外頭來的貴客。


    那個客人長相英俊,又幽默風趣,莎麗那個傻姑娘就墜入了愛河。


    看著眼睛發亮的好友,彼時剛來到弗蘭德斯家的維娜還不知情況,衷心地替好友開心。


    但是那位客人和他的夥伴隻在弗蘭德斯家待了一個月,就在某一天的清晨不告而別了。


    莎麗抱著那位客人留下的氈帽哭個不停,直到第二年開春才好些。


    琉璃聽到維娜這麽說,不禁被她勾起了興趣。


    “那些人?維娜,弗蘭德斯家以前也來過這樣奇怪的客人嗎?”


    維娜將鬱鬱寡歡的好友暫放在一邊,有些詫異溫妮莎怎麽會問這種話。


    溫妮莎應該也早就在弗蘭德斯家了才對,怎麽會不知道呢?


    唉不對,溫妮莎是在自己前麵還是在自己後麵進的弗蘭德斯家?


    維娜捶了捶腦袋,卻發現自己怎麽也記不起溫妮莎是何時來到這裏的。


    琉璃見她眼神空洞,緊皺著眉頭十分困惑,這個樣子顯然不對勁。


    “維娜!維娜!”


    琉璃搖晃著維娜的肩膀,過了十幾秒,或是更久,維娜才迴過神來。


    “溫妮莎,你剛剛問了我什麽來著,我記不清了。”


    這種情況,琉璃哪還能不懂是自己剛剛那句問話有問題。


    她狀似輕鬆地搖搖頭,“我也忘了,大概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吧。”


    維娜見琉璃又像模像樣地擦拭起了陳列品,也搖搖腦袋幹起了活。


    雖然弗蘭德斯家的主人隻有公爵大人一個,但卡羅琳大人也不許她們糊弄了事。


    琉璃不動聲色地將幹勁十足的維娜盡收眼底,在心裏思索著對方剛剛異樣的原因。


    雖然維娜沒有迴答自己的問題,但就她剛剛的表現來看,琉璃也猜到了。


    雲綺幾人絕不是第一批來拜訪弗蘭德斯家的客人。


    隻是······維娜說的那些人又上哪去了呢?


    琉璃無聲地歎了口氣,卻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叩窗聲。


    嗯?


    她目光下移,對上了一雙澄澈無比的大眼睛。


    那是個穿著麻織裙的小女孩,還綁著兩根細細的羊角辮。


    “愛麗絲,你怎麽上這兒來了?”


    還沒等琉璃有所反應,聽到動靜的維娜湊了過來。


    她半蹲著身子,和落地窗外的小女孩對視。


    那個被稱作“愛麗絲”的孩子含著拇指眨了眨眼,還是把視線重新放迴了琉璃身上。


    維娜發出一聲哀嚎,看著琉璃的眼神裏含著控訴的意味。


    “溫妮莎,你怎麽還是那麽招小孩子喜歡!”


    隻是雖然維娜有些不開心,但聲量還是壓得很低,像是怕嚇到外麵的愛麗絲一樣。


    琉璃衝她笑了笑,也學著維娜的樣子屈膝蹲在窗子前。


    愛、麗、絲?


    琉璃無聲地將那孩子的名字複述了一遍。


    但令維娜羨慕的是,愛麗絲居然也隔著窗子衝琉璃乖乖點頭。


    是的,我叫愛麗絲。


    “愛麗絲,你在哪?”


    遠處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隔著一扇窗琉璃也聽得清清楚楚。


    那是誰?


    還不等琉璃再和愛麗絲多交流一下,那個孩子就一溜煙兒跑得沒影了。


    “唉,帕特嬸嬸也是夠可憐的,丈夫英年早逝,就連唯一的女兒也······”


    琉璃從善如流地站起身,附和著維娜的話。


    “是啊,愛麗絲是那麽乖巧伶俐的孩子,真可憐······”


    維娜聽了這話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小嘴張張合合個沒完。


    但也多虧了多話的維娜,琉璃也算是搞清楚了那孩子的情況。


    維娜剛剛提到的帕特嬸嬸是廚房裏的廚娘,她那早死的老公就是弗蘭德斯家以前的馬車夫。


    夫妻兩個感情非常好,但就在帕特將要臨盆之際,彼得大叔出城送客時發生了意外。


    連帶著馬車裏的客人,全都在城外喪了命。


    帕特得知了老公的死訊後,整日裏以淚洗麵。


    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兒愛麗絲,也不知是什麽緣故,長到五歲了還沒開口說話。


    愛麗絲不會說話?


    琉璃半垂著的眼睛一凝,不知怎麽的,她總覺得那孩子是會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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