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人,陷入混沌的黑暗中。無數雙手抓住她的腳踝,企圖將她留在這裏。唯一的光源,離她很遠。


    掙紮著、猶如困獸。她不能死、不想死、不願死。


    強烈、似火焰濃烈的求生欲,迸發上前。她的手紮住了鮮紅色的衣擺,費力睜開完整的左眼,歪頭看向那人。


    “你是誰?”


    嗓音嘶啞,像是被沙石割裂。女子暗淡的眼眸,迸發出濃鬱的希望。艱難的抬起頭,挪動著幹裂的嘴唇。


    “為何出現在這裏?”


    沈輕幽沒有迴話,垂眸眼中是無限憐憫。玉指撥開女子結塊的頭發,溫聲細語的迴答,“我是沈輕幽,靈書齋的老板。”


    靈書齋?


    女子沉重的躺在擔架上,用唯一完好的眼睛打量著四周。飄渺的白霧、青山綠水、青瓦紅牆、白玉石梯,怎麽看都不像異族入侵後的地球。


    “靈書齋...”女子艱難的轉動腦袋,眼神朦朧的凝望碧藍的天空“這是什麽地方。”


    平淡的語氣,曆經世道滄桑。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藍的天空了,困意向上翻湧,可她知道,要是就這麽睡下去了就再也起不來了。


    “一個,可以實現你任何願望的地方。”


    沈輕幽平靜的迴答,四人踏上無邊無際的階梯。擔架上的人,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這是在做夢嗎?”


    夢中什麽都有,緩緩抬起右手,指尖覆蓋在耀眼的太陽處,光影遮住了她汙濁的麵容,“既然如此,我想活下去。”


    沈輕幽黝黑的瞳眸倒影著女子狼狽的身形,輕歎一聲道:“你這具身體殘破不堪,就算救活了,一輩子都不能下地走路。”


    女子眸光閃爍,活下去再次進入第十六禁區,替好友報仇。可夢境中的人卻告訴她,活下去了再也不能落地,這又有什麽用。


    自嘲著笑,笑聲越來越大。振飛了道路旁棲息的靈獸,鈴音從中聽出無限悲戚。百裏醉踏樓梯的腳步逐漸沉重,冷鋒神情凝重。


    這樣的女子,本該英姿颯爽、風華綺麗。不該像此刻這樣自暴自棄。


    隨著女子的笑聲,漸大。喉嚨中湧出腥甜的血液,“咳咳...”


    她的麵色白中泛青,透漏著一股死氣。原先迸發的希望逐漸熄滅,牙關緊咬,抖露出一句:“也許我早該死了。”


    眼皮沉重,她再也撐不住了。


    走至一旁的沈輕幽忽然停下腳步,對著她說:“我可以讓你迴到過去。”


    一句話,讓即將闔眼的女子強撐著睜開。泛青的嘴唇不斷哆嗦,猶如深海中飄蕩的旅人抓住一塊飄向眼前的浮木。


    是不是夢、是不是騙她已經不重要了。她是行走在荒漠中的行人,久旱逢霖,死也要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


    “真的?”


    沈輕幽溫柔的撫摸她粗糙的手,點頭迴答,似覺得不夠鄭重又加了一句,“真的。”


    “隻不過...”


    望著女子無聲息的笑容,沈輕幽還是開口了。


    “代價,你若迴到過去,無論你最後的結局是什麽都將沒有往生。死了便是死了,若活著也不得善終。這具軀體也將消失。”


    華夏講究輪迴往生,再續前緣。這樣的代價,一般人難以接受。


    “無所謂。”女子笑容絕美,凝眸望向天空,“不得善終也罷、沒有往生也無所謂,能迴去,這些統統不重要。”


    女子的灑脫,讓沈輕幽側目。究竟是怎麽樣的友情,能讓她不惜一切也要報仇。得知無法落地希望全無,可以迴過去又笑得如此癲狂。


    一口氣,支撐到現在。這具殘破的軀體,記錄著討伐戰爭的一切。


    沈輕幽從袖中拿出契約,遞到女子手邊,“那麽,請將你的手印印在這上麵。”


    一個帶血的手印在白色的契約紙上尤為醒目,契約上的內容化作光束一分為二,一份在靈書齋,一份飛向天道局收歸與法則。


    “睡吧,睡一覺再次醒來,一切如你所願。”


    纖纖玉指掠過女子身軀,零星的光點順著指尖降落。女子緩緩的闔上雙眼,她的軀體逐漸透明,直至擔架上徹底空缺。


    擔架變輕了,沈輕幽一旁的三人神色卻凝重。


    鈴音問:“為什麽?活著不是比迴去更好嗎?”


    百裏醉眺望遠方,同樣呢喃道:“她執著的東西真的有那麽好?”


    冷鋒靜默而立,風兒吹拂著他黑色的碎發,“也許,對於她而言,迴去比活著更好。”


    沈輕幽搖搖頭,同樣看向蔚藍的天空,輕聲如春風和煦,“誰知道呢。”真心希望她能實現心中的願望。


    沉浸在睡夢中,再次睜眼是不一樣的景色。


    茂密的叢林遮擋住天空,藤曼在天空中肆意扭動。女子發現自己的右眼能夠看清事物,動動手,手腕上纏繞的藤曼越發緊致。


    低頭的那一瞬間,脖子上的藤曼極具收縮。然而也是這短暫的低頭,她看清了身上的穿著。


    不是討伐第十六禁區的傭兵裝束,是很早以前的穿著。那時候她還是獨自一個人,沒有參加任何隊伍。


    這個地方極其眼熟,對了,她想起來了。這是她被陸離和雲華救下的地方。藤曼死死纏繞著她,要是再動一下,估摸著脖子處的藤曼就要勒的更緊了。


    對了,這是什麽時候。她記得自己快死了,才被二人救下。她是變異風係異能,她的風刃帶著輕微毒素。


    她右眼微眯,眼神淩冽,小型颶風逐漸刮起。


    右手手掌攥緊,手臂州為產生風刃。很快的隔斷纏繞在她身上的藤曼。比起以前來說,重迴過去的她對精神力的把控要精確的多。


    平穩落在地麵,見飛鳥爭先恐後飛離。在離她最近的地方,一定發生了小型戰鬥。


    身後的藤曼揮鞭襲來,她翻身跳躍到離身子最近的樹幹上。現在沒時間跟變異樹木進行糾纏。


    風刃不留情麵的割斷身後襲來的藤曼,她縱身躍起消失在叢林之中。


    孤身一人的傭兵與組隊的傭兵不同,承受的風險也比六人一隊的傭兵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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