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堂的大夫也姓魏,是個胖墩墩花白頭發的老先生。並不清楚嶽青的身份,隻知是堂主的客人。仔細地診斷後,如實稟告:傷可治,毒無解。


    魏衡聽聞之後,一顆心頓時跌入冰窟。難道,真的沒救了?


    見魏衡失魂落魄的樣子,木景楓安慰道:“事關少堂主的安危,我速將此事上報宮主,請宮主定奪。我隱月宮奇珍異寶多如牛毛,一定會有辦法的。”說著,伸手拍了拍魏衡的肩膀以示安慰。這短短一日的接觸,他已看出眼前這年輕人對嶽青何等的情深意重。


    魏衡滯了片刻,心思還在嶽青身上,沒有迴應木景楓。


    木景楓見他愣著,也不責怪,悄悄退出房間,打算留他倆單獨相處。正準備關門,魏衡卻突然叫住他。


    “木堂主,我想到一人,或許可以救她!”魏衡急忙發聲叫住木景楓。


    先前是覺著僅憑自己一人之力,不可能找得到嶽青的師父,可如今有隱月宮幫輔,憑隱月宮的勢力,想在大陸之內找到一個人,應該不難。況且根據範正所說的情況,他遇見嶽青的地方就在昌河郊外,由此推測她師徒二人隱居之處應該就在昌河附近,而隱月宮在昌河與交河之間……想到這裏,魏衡不禁激動地顫抖起來。


    一封密信從西涼都城建鄴以最快的速度向南夏交河縣外某處山野飛去。


    “豈有此理,竟敢害我侄兒!”莫離淵一掌將信紙拍到身邊的石桌上。信紙接觸的地方先是出現了幾條裂紋,然後迅速擴散,整個石桌轟的一聲,垮成幾塊。


    “宮主息怒!”一旁伺候的弟子們慌忙跪了一地。


    莫離淵沉思了一會兒,驀地起身,一撩衣裙,一襲紅衣掃過石凳,旋出一朵美豔的花朵。“傳我令,大陸四州各地的分堂,立即將嶽青中毒身亡的消息散播出去。”


    這時已是嶽青中毒受傷昏迷的第四天,一月之期隻剩下二十六天。時間緊迫,刻不容緩。


    在隱月宮的推波助瀾下,嶽青遇害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陸四國,盡人皆知。人們一方麵震驚於這樣一個前途大好的武林新秀的快速隕落,另一方麵也對她的曇花一現感到惋惜。而人們更加熱衷的,是探討她到底死於誰手,為何而死,究竟身中何毒?


    而莫離淵之所以將消息擴散出去,一則是為了分散人們的注意力,讓嶽青的敵人確信她的死亡,以保障嶽青的安全;二來也是希望消息能夠傳到她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耳裏。


    酒杯被狠狠地砸在凹凸不平的木桌子上,發出“砰”地一聲。一個灰白頭發粗布衣衫的老頭一閃身衝到對麵桌前,一把拽住酒客的衣領將對方拎了起來。“你說什麽?誰死了?”


    “你這瘋老頭發什麽神經?誰死了跟你有什麽關係?”那酒客或許是二兩黃酒下肚壯了慫人膽,喉頭一硬,懟了迴去。


    柴老頭的確像個瘋老頭,灰白的頭發亂糟糟地聳在頭上,身上的衣裳又破又舊,且是那種最下等的褐衣。再加上此時酒氣上頭,醉眼迷蒙,一臉震驚與憤怒的表情,額上青筋爆起,實在讓人覺得他是在借酒撒瘋。


    “你說不說?!”柴老頭雙眼微眯,渾濁的眼眸中閃出一道寒光,直直射進那酒客的眼中。酒客頓時身子一顫,一股帶著死亡氣息的涼意從心底湧上來,蔓至全身,當即酒醒了一半。


    “就是那,那,那個嶽青,死了。”那酒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結巴了。


    “你聽誰說的?”柴老頭隻覺得好像後半生的美好時光瞬間烏雲密布,心髒被掏成了一個空殼子,失了血,沒了肉,注滿了火辣辣的濃鹽水。


    “都,都,外麵都這麽說。”那酒客在柴老頭仿佛要生吞活剝他的眼光下,完全喪失了抵抗力。


    “消息確實嗎?”那死丫頭命硬得很,不會這麽容易就沒了。


    “我,我,不知道。”酒客已經嚇慫了。


    見也問不出什麽來,柴老頭冷哼一聲,搡了一把,將那家夥推開,算是放過了他,疾步衝出酒館大門。一疊銅錢在他身後穩穩當當地落在剛才他喝酒的那張桌子上,發出叮叮咣咣地一陣脆響。


    那酒客頓時覺得那股令人窒息般的壓迫感陡然消失,腿一軟,癱在木凳上。


    不可能,那丫頭不會這麽輕易掛了!一定是謠言!前陣子才聽說她奪了名劍大會的頭名,當上了藏劍山莊的客卿,風光得很呐。他得弄清楚!


    自從嶽青下山後,在深山老林裏形單影隻地過了二十年的柴老頭突然寂寞了。整天想著那丫頭下山後過得什麽日子,遇上什麽人,會不會跟人打架,有沒有受欺負?雖然嶽青隻跟著他學了八年,功力尚淺,但這八年中他傾盡心血教導她,就怕她學藝不精將來被人欺負。


    不過就憑她那一身功夫,江湖上也沒有多少人能夠欺負得了她。更何況他還趁嶽青睡著的時候,渡了一半的功力給她。若真到了危急關頭,那股內力被激發,還能救她一命。


    山中冷清寂寞,為了探聽關於嶽青的消息,柴老頭往山下跑的時候多了起來。混在酒樓中,一邊喝酒解饞,一邊支著耳朵聽酒客們的談論。反正誰也不會去注意一個衣衫襤褸的糟老頭。


    剛開始,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一丁點兒關於嶽青的消息。柴老頭鬱悶地抱怨,白白浪費了那許多酒錢。


    一年之後才漸漸地零星傳來一些關於她的消息。聽說做了端王府的客卿?哼,端王府算個什麽玩意兒,也配?他柴老頭兒的徒弟怎麽能夠去給這些個王公貴胄做下屬!這丫頭也太不爭氣了,丟他的臉!


    龍虎榜?這玩意兒也值得去爭?那不是老虎和猴子打架,不是一個等級嘛。他這徒弟真是不長進,虧得平時覺得她那麽機靈。


    名劍大會頭名?這還差不多。藏劍山莊客卿?勉強過得去吧。隻不過……哎,算了,不會那麽巧吧。藏劍山莊那些條條框框,他還不知道?


    柴老頭一邊心曠神怡地喝著美酒,一邊埋三怨四地吐槽自家徒弟的不思進取,一邊又為臭丫頭的豐功偉績而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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